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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雅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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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雅宝。说来不大好意思,我来自一个小镇。
也许你会对我说“中国有八亿农民,生于小镇没啥丢人的”云云;如果你生在大城市,很抱歉,请闭嘴。当你手里挎着LV,脚上蹬着Dior时,当你连猪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时,别妄想站着说话不腰疼,凭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轻易抹掉我天生不能拥有一些东西的不完整。
如果是在我中学阶段,甚至是三年前,我一定会这样说。可老公和老弟刚刚陪我吹熄了第25根生日蜡烛,这让我再也记不起曾经因金钱——或是说因一些执念而承受的痛苦是啥滋味。
恩,所以现在重说。
我叫雅宝,我星火镇的一个小旅馆的老板娘。
每年生日,我都会把过往的日子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中播一遍,就像个仪式。当然这只在心里偷偷进行——老公知道是会骂的。他是个好人,只是惧怕过去。
而我不同。我相信过去的每分每寸都有意义。忘记不代表不存在。而真正的所谓豁达,不过是冷眼看破红尘后,重新又变得像个孩子。就像牙痛,那是忘不掉的。如果你不能拔掉它,就尝试着适应它。当习惯了它的痛,那感受就会成为你的一部分。而非困扰。
当然,能拔掉最好还是拔掉。
所以我常笑着对我老公说:“我比你豁达。”
他则永不服气。他最多只会说:“你比我狡诈。”
我家的旅馆开了一年,之前一直在做饭店。但是当有外人来时,我们三个都会统一口径说,这旅馆和饭店一样,开了整十四年了。因为我们收了石伊十万元,答应他保守秘密。
也许您会不解:为什么我们开旅馆,会涉及到他的秘密呢?其实,我们这一家人,包括天宝,都早在三年多以前就不再和他有关系了。和他有关的只是那个名字:梅丽莎。
其实是因为今天天宝拿给我一本书,说是一个顾客带来的。居然是梅丽莎的传记。我才忽的记起这个名字。
梅丽莎。梅丽莎。
这名字,老公比我熟,天宝比老公熟,而石伊,比天宝熟。
据说那顾客是冲着这本书来的。因书里提到了我们丹琪旅馆。天宝偷偷问我,要不要让老公知道。我说无所谓啊,便拿着那书去找老公抱怨:为啥都写进书里了,咱家的旅馆生意还这么冷清啊?
老公正在后厨忙,白了我一眼,说:又不是旅游的书。
我笑出了声。然后静静的坐在厨房的角落,看老公炒我们的招牌菜鱼香肉丝。他额上细密的汗珠可真好看。
看着看着,他突然望向我,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说你干啥啊,就这么对待我含情脉脉的大眼睛!
他全无耐心的冲我低吼:外面喊了七八声点菜了,你还准备歇到啥时候?
我忙像个耗子一样溜出后厨。
原来是昨天天宝带来吃饭的女孩儿。可能是年纪相当的缘故吧,我还怪喜欢她的。于是从心眼里笑着迎向她:“怎么样美女,今天吃点儿啥?”
她正专心研究菜单,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慌忙抬头。傻傻的大约看了我三秒钟,终于吐出四个字:鱼香肉丝。
我忍俊不禁:“还吃鱼香肉丝啊。昨天不刚吃过?今天换样吧。”
“那你们店还有什么好吃的,给推荐下呗。”
“恩,我们店道道菜都好吃,”我边说边翻菜单,良久,说,“要不,你还是吃鱼香肉丝吧。”
我俩相视一笑,两秒过后,笑出了声。
上菜时她抓住我问了个问题:“麻烦下问你件事:那个叫天宝的,是在对面旅馆打工的吗?”
简直是喜从天降,我乐滋滋地反问:“打听他干啥?喜欢上了?他还没有女朋友那!”
女孩儿的脸马上染了一层绯红,表情还强装作若无其事:“不是。我是问,他是不是打工的。”
这女孩儿怪好玩,我索性逗到底:“那怎么,嫌弃打工的?”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问……”
“你还真可爱!”我都不忍心逗下去了,“他不算打工的,他是老板娘的弟弟,所以在那儿帮忙。”
女孩儿眼前一亮:“他是雅宝的弟弟?“
我一惊:“你认识雅宝?”
“认识,当然认识。呵呵。”此时此刻,那女孩儿的傻笑有点儿让人心烦了。
“你咋认识雅宝的?”
“在书里。”她的小得意也让人讨厌。
哦。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