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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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日真一直很羡慕自己的姐姐。
开朗热情的夕日红从小就是众星捧着的月，备受同学和长辈的喜爱，就连向来严厉的父亲似乎都更加疼爱她一些。不像自己，不听话爱闹事，不够体贴还嘴笨，除了有着比姐姐更早升入上忍的资质以外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在夕日红面前，夕日真多少有些自卑心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母亲去世后，父亲也未曾清闲下来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姐姐在照顾自己。甚至每次自己挨骂或者挨打的时候，姐姐都会挡在身前替自己说话，自己受伤住院的每个夜晚，也是她紧握自己的手彻夜看守。想来自己真是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姐姐是个温柔的人，内心却比谁都要坚强。父亲离去后，她们至少还拥有彼此，是夕日红支撑着自己走出伤痛。
夕日真向来对父亲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想法感到非常抵抗，但直到父亲牺牲自己为她们开创未来，夕日真才明白父亲为何不惜错过妻子的最后一面也要坚守岗位，才明白父亲为何对旗木朔茂一事沉默不语。夕日真红总是以大局为重、放眼未来，为此不惜割舍一些在夕日真看来无比重要的东西，他对自己比对谁都残忍，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她认为的自私的人。
父亲让她从今往后按喜欢的方式活下去，那么她选择和父亲一样，以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夕日红，保护那些她视若珍宝的重要的人们，尽管他们这一代生不逢时，但她或许还可以为下一代人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努力。
“为什么要加入暗部。”
夕日真看向来者，对方一身统一的暗部制服，尽管还戴着面具，但银白的发色实在是过于张扬了。加入暗部工作已有几周，夕日真这还是第一次碰上同在暗部工作的卡卡西，毕竟现在是木叶重建的特殊时期，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这也难怪。
不过她没想到卡卡西会这么开门见山地问她这个问题。好久不见，卡卡西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了——低沉中还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气。
夕日真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脸上扣着的面具，开玩笑道：“当然是因为暗部给的面具比前辈送的那个帅多啦。”
卡卡西沉默了一会，他在暗部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清楚这里有多扭曲人性，“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牲畜使”都不足以评价这里的日常生活。于是他近乎刻薄地直言道：“你不适合这里。”卡卡西也是这两天才听说拷问部新来了一个幻术忍者，当时便有不好的预感，得知正是夕日真的时候他很是震惊，他不明白夕日真有什么非来不可的理由。
“……前辈可以猜猜看，”夕日真靠着拷问室的门而立，钢铁铸就的铁门很厚实，却无法完全隔断里面传出的惨叫。她面具下传出的声音格外平静，“如果我拒绝这份工作的话，下一个被问到的会是谁？”
卡卡西没有回答，问题的答案他已然明了。理所当然是他的同期中最擅长幻术的忍者，夕日家的长女夕日红。
三代火影并没有强迫夕日真的意向，她的确可以任性地拒绝这份工作。可她知道一旦自己拒绝了，那么一向服从命令的夕日红将毫无疑问地代替她上任。夕日真无比庆幸，除了资质以外一无是处的她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希望自己温柔善良的姐姐能永远和她照料的花草一样向阳而生，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脏她一个人的手就够了。
当然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第一次尝试用幻术拷问叛忍后，夕日真就恶心得吐了。她从来不是双手干净的圣人，不是没杀过人，但——折磨人就另当别论了，这毕竟与当年她对三郎下的幼稚的罚抄幻术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为了让对方吐出情报，开肠破肚、掏心挖眼、千本插指，这都算最基础的，有时还要上演杀妻夺子、奸掳烧杀的恶劣戏码，虚幻的酷刑一遍又一遍地重演，她一次又一次地刻意制造出对方心中最胆颤的幻境，这些画面也不断在夕日真脑中回放。
她显然不是以他人的痛苦为乐的人，因此这是对双方意志力的考验，既是折磨别人，也是折磨自己，事实上，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走了好几遭。
卡卡西说得对，她并不适合这里。
即便如此，夕日真知道情报收集的重要性，若不是当年情报出了差错，三郎也不至于牺牲。既然这份工作总得有人来做，那不如让有这个资质的她来尽力而为，何况这多少能缓解一些她心里的愧疚。
面具遮住了脸，卡卡西看不见夕日真的表情，只能听见她小声道：“抱歉，让前辈担心了。”
在面具下阖了阖眼，卡卡西终究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低下的脑袋，不再多问。
卡卡西得知夕日真加入暗部这件事后，心中就一直感到烦闷。毕竟是自小就认识的后辈，他打心底觉得夕日真更适合像年幼时一般，一边晃荡着秋千一边闲适地沉浸在书中的世界，率真而无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不语着只身踏入忍界最阴暗的一面。
她本该……生活在阳光下。
是，他的确在担心，何止是担心。卡卡西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责备他，明明自己每次陷入痛苦时夕日真都会陪在身旁，但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上了自己的后路。卡卡西的怒意不是针对夕日真，而是针对没能为她做些什么的自己。
时光飞逝，重建计划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如今被毁的建筑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忍者们经常光顾的那家团子店甚至趁机翻新扩大了店面，生意更加红火。
拷问室里静止的空气和昏暗的灯光让人窒息，只有像这样走在街头呼吸新鲜的空气、享受久违的日照，才让夕日真有种活着的真切感。
昨天的工作经过一通宵总算是顺利结束，她有心多散散步，途中便漫无目的地多绕了几个弯路，恰巧望见自己从小就爱去的书店竟然和以前一模一样，似乎是在那场袭击中侥幸保留了下来。
“欢迎光临~”
刚一掀开书店门口的布帘，夕日真就听到了略显轻浮的招呼声。抬眼看去，柜台后面的店主倒不是自己印象里和蔼的老奶奶，而是一个有几分面熟的年轻男子。
“请问，原来的店主……？”
“那个老婆婆的话，把店面转让给我之后就退休去享清福咯。”
夕日真暗暗松了一口气。
九尾在木叶大闹了一场，连带着把夕日家的老宅也破坏得一干二净。夕日真在那之后几番试图寻找自家被埋没的那些书籍卷轴，奈何能从废墟中扒出来的所剩无几。痛心之余，她只能老老实实地花钱购入新书，还要费心四处淘旧书。
先不提在外独自租房的开销，光是买书的费用就让夕日真有些心疼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存款。让人失望的是，暗部的工资没有她想象得高，高层真是一群老奸巨猾的家伙，她忍不住暗地诽谤。
“我看看……《施虐的一百种方法》《最全噩梦解读》《解体新书》……哎呀~果然人不可貌相呀，小姐你的爱好真是意外的重口味。”年轻男子呵呵笑着替夕日真结账，那副俊朗的面孔上毫无恶意但格外欠揍的笑容让她的额角难得地崩起了青筋。
“过奖了。”皮笑肉不笑地接过书堆，夕日真礼貌地询问道，“敢问先生的大名？”她下定决心今后要避开这家书店和这个店主。
年轻的店主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夕日真，笑答道：“我叫木下次郎哦。”
夕日真手中的书应声落地。
她忙蹲下捡拾掉落的书本。听说三郎的家人为了经商都早早地离开了木叶，就连通知死讯都是靠专门的信使大老远跑了一趟。那这个名字难道纯粹是巧合？可是细想这个年轻男子又确实与三郎长得有几分相似……
不管怎么说，夕日真都没有做好直面三郎家人的心理准备。毕竟三郎是为了保护她才牺牲的，在他的家人看来应该无异于是自己杀了他吧？对三郎的家人来说，亲眼见到她真的好吗？虽然不曾见过面，但他们应该至少知道自己的名字吧？
“你没事吧？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哦。”木下次郎好心关切道。
“没、没事，只是工作环境太恶劣了，身体有点不适应。”
“这样啊。既然我都自报家门了，那么小姐你叫什么呢？”
“我叫……”夕日真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我叫……卡卡南。”
心惊肉跳的一天总算告一段落。
租房内，趴在床上懒洋洋地进行着睡前阅读的夕日真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低头一看，是一只棕色的斗牛犬——卡卡西的通灵兽，八忍犬之一的帕克。
夕日真蹲下来笑着和它打招呼：“好久不见，帕克。”
相当多的研究表明，毛茸茸的小动物具有治愈人心的作用。于是还没等到回应，夕日真已经伸手把小型犬抱到膝上娴熟地抚摸了起来。最初见到八忍犬的时候她还挺意外的，要知道一个性子冷淡的少年被一堆好动的犬科团团围住撒娇，那个画面实在让人忍俊不禁。无意间得知这些忍犬原本属于旗木朔茂时，夕日真心里只道果然如此。
“好了好了，在下只是来帮忙送快件的，再摸就要额外收费了。”帕克抬起爪子轻轻推了推夕日真的脸，“要抱去抱卡卡西那家伙，那个小鬼最近看着不太对劲。”
“卡卡西前辈不太对劲？”任由帕克从自己怀里跳出去，夕日真小心取下它背上系着的包裹。难道前辈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可能是迟来的思春期吧。”
……思、思春期？
送走帕克后，夕日真拆开了它送来的包裹，随手翻开里面的书本，一张仿佛随手撕下的纸条便掉落了出来——上书一行文字“顺颂安祺”。
夕日真望着纸条，眼中不由得流露出笑意。
她本以为卡卡西会很快中断他们这样平淡得有些无关紧要的书友关系，未曾想过居然一晃就是近十年，这样的关系维持到了如今。两人现今都在暗部各忙各的，能见到的时间少之又少，就算如此，卡卡西有时还是会委托忍犬跑个腿借还书，书中偶尔也会像这样夹着简单的留言。他一直如此，即便外在看着有些冷淡甚至刻薄，但言行里总是透露着点点滴滴的温柔本性，如穿林而过稍纵即逝的微风，如冬日落下的即刻消融的第一片雪花，难以察觉却弥足珍贵。
蚕食着这份温情而不断膨胀的感情难以阻止，但夕日真从未有过披露的打算，也心知肚明这份不得善终的感情可能会连累她，甚至连累毫不知情的卡卡西。
她也不由得暗自思忖，是不是该学会割舍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