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人返乡路》轻言慢语

2、疯狂科学家

　　庄可可有些腿软，她搭着凌波的手勉强立起身子。

　　偌大的空间里不止他们两人，有孩子的哭声，女人们的抽泣，男人惊恐焦躁的叫喊。浑浊的气息交叉弥漫，温度越来越低，本来是夏季，庄可可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忍不住有些哆嗦。凌波环抱住她，轻轻安抚。

　　“这是哪里！”

　　“放我们出去啊！”

　　“呜呜，妈妈——呜呜”

　　“别叫了！想把外星人引来吗！？”

　　错了，我们已经是外星人的囊中之物了。庄可可想，可能那些外星人们正隔着屏幕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不想坐着等死，人类的本能驱使着这群落难者们强迫自己抑制住恐惧，打开手机手电筒，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摸索起来。

　　不知是谁不小心碰到了机关，随着咔哒一声，暖白的灯光从众人头顶倾斜而下，整个空间骤然明亮起来。然而光明并没有带来一丝希望，而是加深了大家的恐惧。

　　怪物储藏室。所有人心底回荡着这句话。

　　整个空间长宽接近一百米，纵向足足有十层楼的高度，从上到下由不同的透明墙壁隔断开，每个透明墙壁中间都留有四米左右的道路，供机器人来回调动。

　　人类大概有三百余人，被关在中心地带较大的方格中。正前方的透明墙壁里灌满了浅蓝色的液体，一条金色的鱼尾拍打着水花，它的上半身和人类长的极为相似，脸颊和手臂两侧有金色的鱼鳍，它仿佛是美貌的化身，一举一动都有着无与伦比的美感。看到对面的人类，它好奇地游近了，粉嫩的双唇猛的裂开，露出锋利尖锐，如同钢刀般的牙齿。

　　其他的透明墙壁里有支棱着巨大的翅膀的毛绒利齿怪物，有一个高达10米高的类恐龙生物，触手极多的史莱姆，类似人型却全身都是尖刺的矮小生物……尽头的墙壁上甚至整齐摆放着类似器官的培养皿，淡绿色的溶液里有规律地浮出泡泡，彰显自己茁壮的生机。

　　时间仿佛被定格在这一刻。

　　哭骂叫喊的人们像是被重锤击倒，沉默如同寂静深夜敲响的丧钟，默默压垮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到底是落入了什么手里？这是末日吗？

　　庄可可指尖发凉，她和凌波位于边缘位置，伸出手臂就能触摸到透明墙壁。她略微尝试，墙壁的质感像玻璃一般，十分光滑。不知道是不是像玻璃一样脆弱可以被打碎。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她一个。害怕归害怕，人们并不想原地等死。三四个较为强壮的男人组团朝着光墙走去，拼尽全力踹在上面，连续不断，几百斤的成人迸发的力量在平时足以打破屋门。可光墙没有一丝晃动的痕迹。

　　突然室内不受控制地晃动，如同地震般，透明墙壁闪烁红光，竟然出现几道裂痕。

　　人类无暇顾及墙壁出现的动静，同一瞬间，耳畔一道轰鸣炸裂开来，从头到脚仿佛被无声的气压碾压成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庄可可的意识已经模糊，当她觉得自己会死在这该死的异动中时，震动猝然停止。远处的机械大门从中间打开，有什么人过来了。看不清……庄可可想抬起眼，脑袋昏昏沉沉，眼皮支撑不住，只能看到一双白色的靴子越来越近。然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穿着白色实验服的迪克一脸紧张走进来，操控机器大概扫描了一下储物室中间的人类，三百多人还有五分之一活着。他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用机械触手把死去的人们仔细挑出来，扔进垃圾仓。

　　***

　　时空乱流是黑洞运动的产物，它会吞噬距离最近的所有物体，将他们带到未知的时间空间节点。对人类世界来说，这个名词仅存在于科学假设之中，尚未得到证实。对星际人而言，它只是个早早被破译解读的印于书本中简单的知识点，目前所有星际飞船都具备时间稳定装置，以当前世界为锚点，时间被牢牢锁住。但是空间上就说不准了，听说有倒霉的旅行者被乱流甩到曼星，砸穿了曼星人供奉的神明庙宇，星际官司打了足足三百年。

　　时来运来，第二次乱流将这群星盗从亿兆光年外的地球送回第二星系边缘地带--他们回到老家了。

　　“奇怪，飞船明明补给了。可是现在舰体反馈的情况是整体老化，系统审核下来，就像至少航行度过了300个星元年一般。能量几乎降到百分之2左右。”金狮极光的总建造师正如实向首领汇报。

　　“遇上时空乱流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这些都是小损失。”首领不以为意，指挥星盗们补给能源。大多数飞船熬不过乱流中各类质量的挤压，进入乱流存活几率不足5%，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算是天选幸运儿了。

　　迪克在星舰稳定下的第一时间赶到他的宝物储藏室，去检查他从地球找到的宝贵战利品们。可惜人类太过脆弱，只有六十几人活下来。

　　太少了。迪克静静思索着。

　　这个疯狂的科学家研究过许许多多的种族，当地球人的基因图解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扫过某个角落，然后完全被吸引住了。那一处序列和霍尼星人太相似了。

　　第一星际有数以亿计的种族，有横行霸道的虫族，有水中恶徒维拉密人鱼，S级的强者很多，B级C级的弱者更比比皆是。但是霍尼星人不同，这个宇宙似乎太偏爱他们了。

　　人均S级的攻击力，加上本族强有力的技术支持，让他们在第一星际有着数一数二的排名。霍尼星人也是少数的可以异族通婚的种族。90%的霍尼人是同族结合，10%的霍尼人却可以与异族繁育，这小部分人往往比同族结合生下的后代更加优秀，是站在霍尼星金字塔最顶端的领导者。

　　相比于强大的实力，霍尼人的爱情故事被星际各大星球人民引为佳话。一对一是永恒的主题，霍尼人永不失恋。早在数百年前，科学家们就发现霍尼人的□□欲望是被一种基因操控的。这种关系就像磁铁，强大一方的霍尼人可以释放出特别的激素，他命中注定的伴侣会被这种激素吸引，继而永久回应他。

　　霍尼人的基因序列早已被列为星际最高机密之一。星际各族存在偷偷研究的学者，甚至国家扶持。不过一旦被发现，面临的就是灭族的噩梦，霍尼人的军团会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到。研究霍尼人基因，已经成为整个星际学者圈的禁忌，无异于催命符。

　　迪克是对霍尼人基因趋之若鹜的科学家中的一员。唯二的区别，他活着，并且手上有一份关于某个霍尼星人的完整的基因序列图。

　　**

　　模模糊糊中,庄可可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放到冰冷的长方形平台上。双手被铐在身体两侧，一道白光把她从头到脚扫过一遍，机械臂拿着针管迅速在她身上取走几百毫升血液。

　　庄可可忍着眩晕，微微向左侧过头。那是一个穿着白色服装的外星人，庄可可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身体形状和人类十分相像，但是却比一般的人类高大。

　　此时他正在一块透明的屏幕面前敲击着什么，如果庄可可可以走近些，她就能发现，外星人不仅身材和地球人身份相近，他的面孔和地球人也大差不离。最大的区别就是眼睛，拟态星人可以随便变换自己的模样，但是他们的瞳孔是纯黑的，透不出任何光影。

　　远处的外星人停下动作，在庄可可的眼中，这个家伙身体突然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他的双手捂住脸，发出类似于“嗬嗬嗬嗬嗬”的可怕笑声。

　　……他要干什么？庄可可脑里敲响警钟。她试着挣脱手脚上的铐锁，铐锁却越来越紧，直到完全动弹不得。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鼠对上凶残科学家，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注意到旁边的动静，外星人——迪克恢复原样，他的脚步带着雀跃，轻快中夹杂着激动，来到庄可可身旁。

　　他的手套是特殊材质制成，有着金属般的质感。探究一般，被捏住脸左右打量，冰冷的质感摩挲皮肤，庄可可整个人哆嗦起来。

　　古代故事里，女鬼剥下人皮套在自己身上，用以伪装。人模人样的外星人是不是已经残害了同胞，才换来这幅模样。

　　如果迪克知道庄可可的想法，肯定要大笑三声，他拟态的是标准霍尼星人的长相。强者总是引领星际时尚，霍尼星人的长相全球最吃香。所有种族都以人形为美，而具有人形的种族在某些方面往往占有先天优势，成为霍尼人伴侣的可能性会更高。

　　抢劫地球人，源于智脑检测的基因分子构成图。地球人的长相与霍尼星人有9分相似，对迪克来说是意外之喜，隐隐佐证他的猜想。

　　这个女孩，他盯着庄可可目光炽热，她不一样！

　　霍尼人死后会自我蒸发成特殊的尘埃，他们的发丝肢体并不容易保存。迪克手上的基因序列图得来不容易，其中大部分序列难以破解。

　　数十年的研究，他只略微窥得冰山一角。庄可可的一段基因竟然和这个霍尼人隐隐相似，不，他研究了六十多个地球人，人人都有这么一段相似，只有她，竟然有互补的趋势。

　　互补，换个说法，称作吸引。

　　多年来，他分析了近千万个样本，只有地球人，不，只有她是特别的。

　　哈，阿尔法，你能想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