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亚麻格子

1、第一章

　　嫉妒是来自地狱的一块嘶嘶作响的灼煤。
　　——歌德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
　　陆柒实在是睡不着。
　　她凌晨4点就爬起来。想蹲在窗户边看星星。可惜没有星星，她只能坐着发呆。
　　没有星星，风倒挺大的。她又没关窗，风吹着窗幔打过来，甩在她的脸上，像被人甩巴掌的感觉。
　　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她又懒得站起来关窗，就放任风甩她嘴巴子。其实被甩多了，感觉也不是那么疼了，疼，最多就是起初的时候疼，习惯了，就不疼了。
　　等到你感觉不到疼了。关不关窗早已不重要了。
　　她以为自己睡不着，是恐惧和期待明天之后的结局。她静静坐在这里的时候，她才发现不是的，她其实什么也没想，她就只是睡不着而已。
　　她就坐着。等到发现屁股发麻的时候，也差不多六点了。
　　可以起来了。
　　洗漱一番后，天色还早，她决定先吃个早餐。
　　她什么都会，就是不懂厨房。
　　这一点，一直是陆柒的遗憾。
　　不会做饭的女人，一定不贤惠。遗憾是遗憾，但好像陆柒本人，其实不喜欢贤惠。
　　望乔中学。望乔最高资历的中学。也是她的新学校。
　　陆柒决定去那附近买早餐。
　　“有帅哥要来我们学校诶。”
　　陆柒踏进店里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发出者是一个女孩。
　　准确来说，是一群女孩。一群女孩的八卦时刻。
　　陆柒挺惊讶的。
　　据她所知，望乔中学08:30早读。
　　陆柒低头看了一下腕表。06:53。
　　七点都不到。
　　距离早读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
　　这个时间段，八卦早点了吧？
　　“你说的是曲 ‘ chǐ ’ 亦吧。”
　　“这个字念‘ chí ’……”
　　“南陵高中的曲伬亦？不会吧。”
　　陆柒径直走过去，从她们身旁经过。去窗口叫打包一碗面，随便拉开冰箱取了一杯冰镇绿豆沙。然后选了个位置坐下。面对她们。
　　整个过程，这群女孩子都没看她一眼。
　　“有第二个曲伬亦吗？”
　　陆柒坐下来。
　　“噗呲——”
　　尖锐的吸管头插进外包装的塑料纸。里面空气漏出来。整个杯子看起来都扁了。
　　那群女孩还是没看过来。
　　陆柒吸一口。透骨冰凉入口腹，舒服。
　　陆柒这才打起精神来听八卦。
　　“曲伬亦是谁？”
　　挨着墙坐着的一个女孩子，戴着黑框眼镜，绑着高马尾，突兀出声，声音不大，怯生生的。在不大的空间里，却也让人听的清。
　　一阵白眼。
　　她马上低下了头，抓起桌上的饮料，把吸管头塞进嘴里。
　　“我实在不想说了，米洛，你告诉她。”
　　一个看起来略显时髦的女孩子无语地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对的，略显时髦。是--略。
　　陆柒一眼就认出她身上的单品。不论是内衬的镂空打底，还是外面套着的皮夹外套，或者是她脚底踩着碎花绑带。最新上架，价格不低。
　　只是她管买不管搭。
　　配上一头黑长直。
　　耳边三颗耳钉。
　　真是集性感，朋克，清新，非主流于一身。
　　陆柒没笑出来。
　　陆柒看着她，感觉心情都好了。
　　“南陵高中的校草啊。”
　　讲话的可能就是刚才被提起的米洛，白胖白胖，眼睛圆碌碌，平刘海，扎着辫子，让人挺有亲近感。
　　她咬了一口面包，和着一口豆浆。继续说下一句。
　　“就是每年打败我们望乔的林知旭蝉联全国校草冠军的那个啊。全国校草评比快截止的时候，我们几个还大公无私，帮理不帮亲，自习上投了他几票，结果完事被老班逮住了，你还记得不？”
　　“记得。但我是真在自习啊。我没投票啊。”
　　靠墙的女孩子温声温气地说。
　　“对对对，罗清大学霸，就你学习了，行了吧。算了算了，还是我们聊吧。你安心吃早餐吧真是。”
　　米洛用手招了招，示意大家靠近。
　　靠墙那女孩子不作声。
　　“话说，高一的时候就有传言他要来我们望乔了，结果去了南陵。这次不会又是传言吧？”
　　“这次一定来。相信我米洛不会错。你们看。五大名校他都去了四个了，剩下一个名校，是我们学校没错了。”
　　“哎，初一开始，一年转一次学，都转了四个了，也亏的他家钱多。”
　　“重点不是这个——”米洛假装环视一周，降低音量，“你们知道吗？”
　　她又用手招了招，示意她们更靠近一点。
　　一群女孩子凑成一堆，头挨着头。
　　除了那个略显时髦的女孩子。她在一边认真地刷着手机。
　　陆柒绿豆沙都喝了一半。06:58。
　　她们都谈了五分钟。她的早餐还没上来。
　　“重点是曲伬亦去到新学校。都会带动一群公子哥富家女去。”
　　头凑的这么近，也不见得声音小。
　　陆柒听地一清二楚。
　　“这为什么啊？”
　　“我也听说过，没想到真的啊？”
　　“咳咳咳——”，叫米洛的女孩清了清嗓子，“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快点说！”
　　“哎呀，快说啦，别卖关子。”
　　“那是因为曲伬亦家里有钱，长得也好，自然迷的一大把富家女，” 米洛手指顺着她们指了半圈，“你们要是父母，希不希望自家女儿吊到这么一个金龟婿？”
　　“废话。”
　　“还用说嘛。”
　　“可和这有什么关系？”
　　“傻啊，她们的父母既然有这个念头，肯定乐意她们跟着曲伬亦转学，反正家里不差这点钱。然后呢，不得了不得了啊，引起了蝴蝶效应。因为啊，这群富家女长得都不错，自然有很多公子哥追求者，他们也跟着转学。这样的结果就是，一群富家女跟着曲伬亦转，一群公子哥跟着一群富家女转……”
　　米洛停下来，又喝了一口豆浆，一口塞进一个包子，继续说。“不过呢……啧，啧，呃……”
　　“烦死了，快点吞下去继续说啊！”
　　“咳咳咳……噎死我了……曲伬亦虽然也和她们之中的一部分谈过，不过呢，这群富家女成功率不高的……”
　　“为什么啊？”
　　“这个我知道，”玩手机的女孩终于放下手机，坐直来，“因为他身边跟着林诺。”
　　几个女孩把头纷纷从米洛那里转过来，看向到说话的女孩。
　　“咦，滢滢，你怎么知道？”
　　“她就是个跟屁虫。仗着和曲家世交，赖着曲伬亦。谁不知道？”
　　叫滢滢的女孩背对着陆柒。但嘲讽的语气，可以叫陆柒想象她的表情。
　　“不会吧？这么不要脸？”
　　7:00。绿豆沙快吸到底了。
　　陆柒还在等她的早餐。
　　“害，没之滢说的那么难堪的。人家好歹也是两届校花冠军得主。青梅竹马的，长得又好看，说是曲家的钦点媳妇不为过，跟着曲伬亦搞不好是曲家的意思。”米洛说。
　　叫什么之滢的女孩好像有点恼火。
　　“好，姑且算她是正主。但转学那些女的，像个癞皮狗一样，下贱的没骨头，不要脸。我说的总没错吧？”
　　7:01。
　　绿豆沙刚刚喝完。
　　“姑娘，你的面打包好了。”
　　刚才聊八卦的女孩子，被老板这一吆喝，都看过来。
　　冒着热烟，塑料盖子白茫茫一片烟气。让她听了快十分钟的八卦。闻着挺香，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老板把袋子递给她，“不好意思哦等久了，今天起迟了，面没来得及擀。”
　　“没事。还早。”陆柒说。
　　说完对那边桌子笑了笑。
　　“瞧着你面生？没来过这吧是不是？”
　　“嗯。我刚转学过来。”
　　那群女孩子盯着陆柒。
　　陆柒提着袋子走过去。
　　经过她们的时候，回头笑了一下，
　　“不要紧的，你们继续。”
　　一群女孩有些错愕。
　　等陆柒走出店门时候。
　　“我去，米洛说的是真的诶，真的有女转学生……”
　　“转学来的女孩子不是都这么漂亮吧？长得好好看啊……”
　　“管她好不好看。主要是现在尴尬啊……怎么办？”
　　“她不会记仇吧？……”
　　陆柒继续走，后面的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