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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暂留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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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儿醒时,守床的两个丫头坐在外间正聊的欢畅。
“水菊,今晨我在芳华阁祛尘的时候听说床上躺着的这位小姐,是从客栈二楼的窗上掉下来的。”水茉边喝茶边讲道:“正好掉在了王爷的车撵上,然后又从车顶掉了下来。这时王爷从车内出来观望,可巧就落在王爷怀里。”
“唉……”水菊叹口气,说道:“我咋就没这福气,能掉了王爷怀里。”
水茉啐了口,又道:“什么福气,她掉下来时满身是血,被人折磨的不成样子!”
水菊不以为然:“若能让王爷抱上一抱,死了我都愿意。”
水茉“嗤”一声,“你死了王爷也不会抱你。”
水菊推她一下,恼道:“你就没句好话!”重重叹口气,说道:“说来也是,王爷连王妃都不甚搭理。王妃可真受得住,一直不哭不闹的。”
水茉哼笑:“哭闹?若是如此,王爷怕是再也不理她了。”
悦儿听她们如是说,心下颇为无奈。口渴难耐,她只好起身。使力间,竟是周身巨痛难忍,她不禁“啊”出声来。
外间的水菊水茉听到声音,忙疾步走来,惊喜道:“呀!小姐你醒啦!”
悦儿点点头,说道:“我想喝水。”
水茉应一声,又对水菊说道:“你快去并禀报一下。”
水菊忙答应着去了。
水茉先将悦儿慢慢扶起倚靠在枕上,又将水递给她。见她一直盯着一处看,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伸手在她眼前摇了摇,竟没反应,轻声唤道:“小姐?”说罢又摆摆手。
悦儿应一声:“怎么呢?”仍是没反应。
水茉这才倏然明了,忙道一句:“无事、无事。”
悦儿自是知她所想,笑笑未再言语。
水茉看着她,心下感慨:这么美的姑娘竟是瞎子,可惜了。
约过了两刻钟,玉含仪便匆匆赶到。
见王妃进门,水茉小声提醒一句,“王妃来了。”说罢起身行了礼。
悦儿忙要下床,却玉含仪一把按下,说道:“妹妹何须多礼。”
悦儿浅浅一笑,说道:“民女多谢王爷、王妃相救。”
玉含仪打量她,如墨长发披在肩头,衬得肤如凝脂,一派清新雅丽,心下不免赞道:真真是个脱俗美人儿。面上笑道:“莫要客气。不知妹妹当是怎么称呼?”
悦儿思忖须臾,方道:“王妃唤我槿儿便是。”
玉含仪呵呵一笑,知她有所顾忌,便握住她的手说道:“好槿儿,你不必忧心。你的事我不便多问,等王爷回来你同他解释便可。”
悦儿莞尔:“谢王妃。请问王爷现在何处?”
“王爷昨日启程去京畿视察水利,要过个五六日才可回来。”玉含仪笑着答道:“王府守卫森严,你尽管放心休养,切勿多作忧思。”说罢拍拍悦儿的手,给她把枕头放平,说道:“坐着累腰,还是躺下吧。”
悦儿心下感动,便乖乖躺下,道一声:“谢王妃。”
玉含仪看着那甜美的笑靥上的毫无焦距的双眸,心中不免涩然,只一笑说道:“瞧你,一口一句多谢。再说我可不依了。快些修养好了,我带你在府内走走。王府的景致好着呢。”
悦儿“嗯”一声,闭目忖度半晌,又道:“王妃,家父尚不知槿儿在此,可否写封信报个平安?”
“当然。你道详情,我遣人写好送去。”
“……爹娘只认我的字。”
玉含仪“哦”一声,又道:“夜深了,明儿再写吧。”给她掖了掖被角,放轻了声音:“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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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经语自悦儿被捉走后,一直茶饭不思,终是病倒在床。虽是如此,她还一直念叨立时起行去巫崖救回悦儿,司徒祭嘱咐橙子照顾好她,便打点好一切起行。走至山腰时,正见一信鸽给来,他忙飞身捉住,见信封上竟是悦儿的字迹,立时激动的连信都未拆便往回奔去。还未到房内就大声喊道:“经语,悦儿来信!”
傅经语听后倏然坐起,接过传信,手抖得半晌才撕开信封。她呆呆看着手中的传信,心中感慨万分。
司徒祭见她一直蹙眉不语,便拿过来看了一番,惊道:“悦儿竟被睿王所救!”
傅经语仰天长叹一声:“缘、缘、缘!”起身下床,来回疾走着,丝毫不见病态,“二人缘分果真未断,果真未断!”
司徒祭看着晃来晃去的她,一把拽住,说道:“消停些!这样也好,悦儿在睿王府应该很是安全。”
恰此时,橙子端药进来,看着活蹦乱跳的傅经语,惊得张大嘴巴:“师娘这、这是怎么了?被打鸡血了么?”
傅经语却丝毫不在意,扑过去搂住她肩膀,哈哈笑道:“悦儿如今在睿王府。”
“啊?!此话当真?!”
司徒祭把信笺递给橙子,说道:“那还有假?里面写着你们的暗语。”
橙子忙接过,呆呆的看了半晌,倏然仰天长笑一声,“真真妙不可言!可是……她似乎未曾认出睿王便是她琛哥哥呢,说过几日便回。”
傅经语点点头:“怕是如此。”
橙子托着下巴思忖半晌,眼珠一转,“既然相遇,那便是缘分,我们还是别再打扰为好。这样吧,我们启程去坤都!”
傅经语双手一拍,附和道:“妙招!”却惹得司徒祭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哪能就这样扔下她?”
傅经语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怎可谓之‘扔’?此乃力助也!”
司徒祭“嗤”一声,不再搭理兀自窃笑不已的二人,起身去了静室。
橙子微蹙双眉,说道:“师娘,若这信是妲姒贱人逼着写的呢?”
傅经语坚定摇摇头,“不会!”看着橙子怀疑的眼神,后又失了底气,“应该不会吧……去北国当是路过济城,打听一下便可得知。”
橙子点点头,又道:“当真要如此?”
“既然相遇,我们又岂能棒打鸳鸯。”
“可他早已娶妻,对悦儿……”
“仍旧有情。”傅经语接过话头,絮絮叨叨的将在元琰那听来的多年前元琛悲伤酗酒,并着二人相见时他的险些失态讲了一遍,又道:“这事件件证明,虽是九年已过,他的确同悦儿一般念念不忘。”
橙子满面惊诧:“怎可能?那时才多大,他们仅见过几次……”
傅经语长叹一声,又道:“我想,是执念吧。九年来,一直想着念着,越陷越深。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能让人慢慢忘却,也能让人越记越深。”
二人沉默许久,橙子才道:“宫廷并不适合悦儿。”
“且随缘罢!到时是和是离,我们自当尊重悦儿的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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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儿坐在床上,慢慢摩挲着手中的传信,眉宇间稍显忧愁。橙子信中道兄长身中奇毒,缠绵床榻已久,故请师父师娘随她速去坤都,且让她暂留睿王府,以保安全。悦儿摸清信中大意后,心中疑惑:怎的皇帝总是中毒?
正此时,玉含仪走进来唤道:“槿儿?”
悦儿忙收起信,起身行礼。玉含仪笑着扶住她,说道:“不必多礼。怎的满面忧思?”
“家父家母去了北国。”
玉含仪“哦”一声说道:“原是此事,我早就知晓啦。”
看着满面惊诧的悦儿,笑道:“令尊便是神医司徒祭,可对?”见她点头,又道:“他今晨找过王爷,说有要事去北国,请王爷留你几日。”
“啊?家父来过?”
“令堂未来王府,只是去京畿寻的王爷。王爷方才遣人告诉于我,让我好生照顾你。”
悦儿轻点螓首,蹲了万福又道:“那便叨扰王爷、王妃了。”
玉含仪笑道:“我正愁一人无趣,可巧你来陪我谈笑解闷,何谈叨扰?再说令尊救过圣上,我们自当报答。”
悦儿莞尔:“圣上洪福,家父稍加医治而已,切不可言报答一词。”
玉含仪笑着摇头,“那便是。”
二人又絮絮说了会儿话,才携手同进午饭。席间,玉含仪笑道:“妹妹可擅抚琴?”
悦儿停箸,说道:“家母教过一二,略懂皮毛,万不敢言擅。”
玉含仪瞟一眼她手指尖的薄茧,轻笑一声,“妹妹总是谦逊。”
“确是如此。”
玉含仪又命丫鬟给她夹了菜,才道:“吃完晌饭,我带你去府内梅林逛逛可好?昨夜落了雪,风景很美。”说罢才想起她并不能看见,又道:“你多走动,舒展筋骨对身子也有好处。”
悦儿知她意思,应一声又道:“我也许久没摸过雪了。梅林定比屋内清爽多呢。”
“是。梅花添香,皓雪沁脾。”玉含仪点点头,笑道:“想想心中都爽利,快些吃完,咱们且去游玩一番。”
当下二人又吃几口便停箸撤席。丫鬟给她们披了狐裘,奉上暖手炉,二人才相携而去。
闻着淡淡梅香,脚踩在雪上咯吱作响,悦儿顿觉心旷神怡,几日来的烦闷忧思一扫而光。她捻起小团雪,慢慢让它在手心融化,一片沁心凉意,甚是舒爽。远处传来丫鬟们笑闹声,玉含仪笑道:“这些丫头,竟在湖内冰上打起雪仗,真是闹腾。”
悦儿心下疑虑,在王府内能如此不循规矩?
玉含仪看她双眉微蹙,心中也能猜到几分,笑着解释道:“过了三门这般玩闹,王爷同我都不管的。”悦儿笑道:“王爷同王妃甚是心宽好脾气,难得一见的好主人呢。”
“来,我们去湖边走走。”玉含仪引着悦儿,边走边道:“你可曾霏苑?府内这边的园子便是依着那儿的景色建的。”
悦儿点点头,“儿时去过一次。”说罢轻叹口气,微蹙了眉头。
霏苑,是她九年来梦中到过无数次的地方。那繁华美景里,那九天仙境中,不只有她一人。不知桌旁执箫吹奏的少年,如今是何模样?可还记得那如痴如狂念着恋着他的她?
玉含仪见她眉宇间满是惆怅,知晓定是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便笑道:“妹妹,我们到水榭中坐罢!”
悦儿回过神,忙道一声:“好。”与她一起往湖边水榭走去。
玉含仪深深看了她一眼,又介绍道:“湖边绕着五处楼阁,名曰朝华、芳华、诗华、沉华和韶华。前四阁一一相连,只韶华阁独处在百花园子里。”
悦儿听罢笑道:“为何不同那四阁连通呢?”
“韶华阁是王爷批折安寝的地方。王爷好静,不喜打扰,故把楼阁独辟一处。”玉含仪淡淡说完,却没把最重要的缘由道出。二人静静走着,直到水榭坐下,她才吩咐丫鬟一句:“将琴取来。”
“王妃的琴艺必是惊人。”
玉含仪示意丫鬟将热茶递给她,才道:“可不敢言惊人,仅是自幼研习,谓之熟练而已。”说罢边品茗边看着湖边笑闹的丫头们,莞尔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