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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途中遇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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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悦儿橙子挤在一张床上,叽叽咕咕的说着话,时不时笑声轻扬。傅经语催了几次快些睡下,未见成效也就懒得再理他们。
悦儿吐口气,感叹道:“橙子,此去南朝,千难万险,九死一生,你当真甚是厉害。若是我身临数万人厮杀的场面,定吓死了。”橙子说道:“其实我也怕,只不敢显露出来。若是我惧了,全军士气也当穷竭。”
“然也。”悦儿点点头,忽而一笑说道:“咱们的宸公主,可被指婚?”
“我都二十了,谁还要?”
“哪有,你貌美如花婀娜多姿风姿绰约娇艳出尘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得得得!”橙子打断她,说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损你。”
“你也忒实在了!”橙子翻个白眼,抚着心口说道:“我这颗最弱的心彻底被你击碎!”
悦儿嘻嘻一笑,说道:“你有心么?”
“你废话!”
“那、那你这你二十年来……都不曾动过它?”
橙子仰面躺着,看着帐顶沉默许久,才喃喃道:“动过,却又封了。”
悦儿听她声音泛着浓浓的苦涩,也不多问,只轻轻道一句:“莫再伤心。”
橙子重重的吐口气,说道:“我逃走前,他抱住我说:‘候卿百难归,白首不相离。’我回时,他早已自尽,我却连坟冢都不曾找到。”
悦儿静静听着,未发一语。
“……他被折磨了四年。鞭笞,炮烙,插针,挑筋……所有的酷刑都扛住了……只那次大火,没能烧死我,却断了他最后的坚持……”她断断续续的说完,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悦儿心中亦是酸涩,摸索着给她揩着簌簌而落的眼泪,轻声安慰道:“莫哭莫哭……”
过了许久,橙子倏然抓住她的手,说道:“悦儿,若是你爱他,就去找他吧。莫如我这般,错过便是一世……”
悦儿先是怔住,良久之后才一味的摇头,音似呢喃:“不爱,不爱……”
橙子闭上眼,很后悔刚刚提起元琛。如今他已然娶妻,悦儿还有何幸福可言?若是将来即位称帝,后宫佳丽三千,她这般单纯毫无心机,在明争暗斗中将如何自处?到时色衰爱弛,两看生厌,又是何去何从?
声声哀叹,怎一番绵长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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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首一过,橙子便嚷着同去北朝游玩一番,三人皆言善。简单收拾妥当,便启程了。
刚下山不远便听见恼人的呼唤声:“槿儿可在?”
橙子很是郁闷的吐口气,掀起车帘说道:“岑粘虫,你又要作甚?”
岑非白跳下马朝着司徒祭夫妇行了礼,才笑嘻嘻的说道:“栴儿,我来邀你们去茗言山庄过元宵啊!”
橙子“呸”一声,骂道:“栴你个死人头,我们且有要事在身,没空同你磨叽。”
岑非白疑道:“刚过岁首,有何要事?”
“关你屁事!”
“栴儿不得无礼。”司徒祭低斥一声,又道:“岑公子,我们去北国有事。”
岑非白摸下巴说道:“北朝呀——好地方!我也想去游玩,能同行么?”
“想得美。”悦儿开口说道:“才不要聒噪虫相随。”
傅经语哈哈笑道:“岑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俩闺女皆不赞同。那我们先走一步。”
司徒祭歉意一笑,“驾”一声,马蹄得得,悠悠行去。
岑非白不以为意,翻身上马,远远地跟在后面。
路过一片树林,橙子挑开窗帷看了眼天色,说道:“这么快就下晌了。”往后瞧瞧,不见了岑非白,如释重负道:“这没脸没臊的人终于走了。悦儿你怎的尽勾引这等人才?”
傅经语嘻嘻一笑,说道:“看看咱们悦儿的魅力,当真无可阻挡。”
悦儿不以为意,闭目悠悠说道:“才不是我,人家可说是邀栴儿。”
“哟,槿姑娘吃味了?”
悦儿“哼”一声刚想反驳,倏地车身猛颠一下,一阵花香弥漫伴着司徒祭的吼声:“闭气!”还未来得及,她与傅经语已是周身泻尽气力软绵不堪。
橙子亦是吸进少许,忙封住经脉,运功逼毒。
“妲姒,”司徒祭冷冷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说道:“你竟未见长进,还是这般小人手段。”
妲姒听罢尖声笑道:“大师兄,你还是如此机警。九年未见,你可念我?”
“今日又是哪出?”
“自然是把你带回我的巫崖,与我长相厮守!”
“笑话!”司徒祭仰天一笑,恁般洒脱:“还未有人能左右我的去留!”
妲姒并未回答,飞身而起,毒粉漫天洒下,披帛如鞭一般向他袭来。
司徒祭翻身躲过,广袖一挥,内力磅礴而出,将粉末尽数震开。
悦儿听着车外的打斗声,尽力说道:“药……怀…里……”橙子忙提起内力,挪过去从悦儿怀里取出解药,嗅上几嗅,正待给她时,几把剑蓦然从车壁刺入,橙子险险躲开。她忙拿起身旁长剑,从车内猛然冲出,却见周围竟有十数个红衣女子。
此时蓝影晃过,岑非白大喊一声:“我来晚了。”橙子回一句:“无碍。”说罢二人并肩而战。
橙子出去前将药瓶掷入傅经语的怀中,她稍稍斜身使瓶子倒在车板上,药水洒出,此时她早已顺力俯倒在侧,药气恰巧吸入,精神随之一振。体力源源而来,她忙捡起药瓶凑到悦儿鼻下。
二人解毒后,悦儿便要下车相助,傅经语一把拦下她,说道:“你我只会轻功,逃生尚可。此番若去定是累赘。”悦儿急道:“我这尚有毒药,或可派上用场。”
“那女人及门下弟子皆精于毒药,而你擅医道、毒为辅,你的毒怕是伤不了她们。”
“现今该当如何?”
傅经语挑开窗帷看了眼,又道:“岑非白也来相助,当是无事。我们且乖乖坐等。”回眸却见悦儿面色苍白,衣侧点点猩红,大惊道:“悦儿,你受伤了?”
悦儿摇摇头,说道:“无事。”
傅经语忙从包袱里取出金创药,强行脱下她的衣裳,竟见她肩胛受刺,血已染了后背大片。她边悦儿上药边道:“稚子,受伤至此竟一声不吭!”
此时妲姒在外喊道:“傅贱人,你依然这般懦弱无能,躲在车内靠夫君庇佑。”
傅经语不以为意,朗声回道:“我是不想见你那张让人作呕的无耻嘴脸,我还想多吃顿饭呢!”
妲姒骂了句粗口,又道:“有种出来,咱们好好对峙一番。”又朝着众弟子大喊了声:“住手!”
门下弟子皆是停住,垂手待命。
傅经语吐口气,掀帘而出,站到司徒祭身边笑道:“怕了你不成。”
妲姒恨恨的看着她:绯袍云髻,一身自在,几分坦然。还是十八年前初见时的气质,半分未变,与身边负手而立的司徒祭竟恁般相配。自己当初,怕就是输在这上。心中恼意渐盛,抬手便是数十根淬毒银针呼啸而去,依旧被司徒祭用内力远远震开。
橙子恼道:“无耻妇人,竟卑鄙至此!”
妲姒斜睨橙子一眼,“哼”一声道:“果然是傅经语生的贱种,一般牙尖嘴利。”说罢又朝着司徒祭道:“师兄,你以为在江湖上宣称徒弟就能瞒过我?”
司徒祭只无奈摇头。倒是傅经语轻轻一笑,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倚住肩头,说道:“我同我相公恩爱,生子自是常事,又与你何干?!”
橙子配合的甜甜笑着,一番母慈子孝模样:“娘亲说的甚对。”
妲姒见此场景,自是气的双颊通红,浑身颤抖。她咬牙说道:“给我上!”说罢便一掌打向傅经语,另三人连忙将她护至身后,寸步不离,生怕妲姒暗地施毒。
四人集中精神,未敢有丝毫懈怠,边过招边谨慎防着不断袭来的各类毒药。
悦儿坐在车内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突然面门一阵风过,便觉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接着便听见了妲姒的大笑声:“原来这儿还藏有一人。”一把她拽出车外,掐住她的脖子道:“还不乖乖住手!”
四人齐齐顿住,睁大眼看着有些喘不过气的悦儿。
“贱人!”傅经语大吼一声:“有种冲老娘来!”
妲姒仰天大笑,又道:“这便是名满江湖医仙司徒槿罢!哈,竟然是个瞎子。且让我带回巫崖玩上几日。”
“妲姒!”司徒祭忙说道:“我跟你回去,你放了她。”妲姒奸笑一声,说道:“大师兄,如今我对这丫头兴趣更甚!”
“你到底想怎样!”橙子不禁大喊出声,满含焦急。妲姒笑道:“怎样?傅贱人先给我磕上三个响头,看我心情如何再考虑。”
“你当真无耻之极!”悦儿勉强开口,咬牙道:“要杀要刮随意,别侮辱我娘!”
妲姒哼笑一声,“小贱种,我怎么舍得杀你。”说罢将一根银针刺入她的心俞穴,悦儿顿觉心口巨痛,嗓眼一甜,蓦然吐出一口鲜血。
司徒祭忙上前一步,说道:“你做什么!我们之间的恩怨何至于牵连到小辈!”
岑非白也道:“你要想玩扎针,我来陪你!”
妲姒看着一脸焦急的岑非白,嘲笑道:“哟,这不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岑二庄主么!何时如此痴情了?”“呸”一声,又道:“傅贱人,你倒是跪不跪?”
傅经语看着强忍痛苦的悦儿,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另几人皆是惊呼,她毫不理睬,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额上已见青紫,她咬牙说道:“放人吧!”
妲姒放声大笑,说道:“你也有今日!”
“放人!”
“我何曾说过你磕头便放人?”
“贱人!”
“哈哈!这丫头我甚是喜欢,且带回我的巫崖陪陪我吧!”妲姒擒住悦儿的手臂,将她塞回马车内,又道:“等我玩够了便放她回来。若有人跟踪,发现一次折断一根手指!若直接抢人,便折断手臂。”
“妲姒!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老巫婆你就不怕遭报应!你天打雷劈!”
傅经语、橙子已是急出眼泪,跳脚大骂。
四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伴着妲姒的大笑声渐渐驶远,却不敢妄动一分。
寒风吹过,几人皆是打个寒战,心中一片凄凉。
该当如何?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