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草》狐狸寨丶阿芩

3、第 3 章

　　单车的新大纲主线是娇蛮公主冒险记，公主从小接受着莫名其妙的贵族教育，长成了十分讨人嫌的个性，开口就是“何不食肉糜”的调调。恶魔想借她的手引发暴动，没想到这个公主竟然深得民心，他转而持续对公主进行灵魂拷问，引诱她背叛自己的国家。后来国王也下场了，三人持三种立场互相争锋，争夺力量和民心。三人互相影响，民众也逐渐开化，这个国家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改变了……
　　这个故事有了点热血少年漫的意思，有冲突有争夺，加上原有的背景设定，已经能够上合格线了，季桉表示通过，让单车回去画几回分镜稿交上来。
　　另一边单泗临近期末，他这学期课业不忙，理论课少，要交的结课作业也准备得八九不离十了，于是单车不等他放假就抓人过来帮忙。
　　季桉后来再去单车的工作室确认稿件的时候，无处下脚的房间多支了一张桌子，单泗就安静地坐在画手边上画背景，见了她点头问好。
　　季桉问：“这么快就放假了？”
　　单泗：“还没有，只是有空就过来帮忙。”
　　他今天一身居家打扮，把长发拢了拢，显得安静柔软很多，画画的手和人一样漂亮，骨节分明，指尖沾了一片墨水渍。过于赏心悦目，季桉转眼就把上回他说话噎自己的事抛在脑后，溜达过去装模作样地看画，默默欣赏好看的小男生。
　　有美色治愈心灵的社畜是幸福的社畜。
　　单泗手里的笔渐渐停了，带着疑惑抬眼看她，季桉立刻摆出正经的大人模样：“嗯，画得不错。”
　　单泗垂下眼，客套地回了句“谢谢”，继续画他的画。
　　画起画来不爱理人，这点也和他姐姐很像。
　　季桉看向姐姐单洱：“分镜稿好了吗？”
　　单车咬着笔头：“差一点。”
　　季桉习以为常，就地坐下，打开电脑催起其他人的稿来，把单车的工作室当成办公室工作了半天，终于等到了修改后的稿件。
　　单车画了前五话的分镜稿，这是公主和恶魔的第一次交锋，正好画完第一个小篇章。
　　季桉看完分镜稿，忍不住感叹，单车虽然总有一些过审边缘的脑洞，但不得不说情节设置的功力，简直是天生的漫画家。这一版的大纲有了少年漫画的味道，整个故事的氛围也变得又热血又哲学。
　　这个程度的漫画自然不止合格了，有望往畅销上靠拢，季桉把分镜稿一拢：“可以。”
　　语言简短有力，单车很是手舞足蹈了一番。
　　下一回的连载会议在两个星期后，要提交连载申请需要三话原稿，现在开始准备应该是赶不上了，季桉决定把这五话分镜稿带回去给组长，看看能不能走个后门，用分镜稿来参加会议。
　　季桉：“就算这回赶不上，下一次再过两个星期，也不算晚。”
　　单车：“我最近插画的债都还得差不多了，比较有空，还有单泗帮我，说不定能完成两话的原稿。”
　　季桉：“那就要抓紧分镜稿的讨论了。”
　　单车立刻把人设的草案往她面前一推，强行插队：“从人设开始。”
　　故事脱胎于童话，分属异世界题材，做人设的时候城堡建筑和服饰造型都参考了常见的异世界风格。但由于故事带有政治性，单车决定用写实的画风去画，因此大量参考了欧洲中世纪的服饰。
　　季桉的电脑理所当然被征用来查资料，单车一边讨论一边画草图。公主以娇蛮属性理所当然地定下了金发，发型则选择了盘发，代表性元素在查过文艺复兴的相关资料后，决定使用金莺。故事背景沿用了上一版企划，城堡参考爱丁堡做设计，追求梦幻又神圣的效果，城镇低矮写实，但用色鲜亮得像圣诞节。
　　季桉一边找资料一边整理，时而还要提意见做修改，很是有些焦头烂额，这么一弄，天不知不觉就黑了。季桉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她一愣，忍不住骂了句艹，社畜过头竟然不知不觉加班了。骂完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个学生，心虚地瞅了一眼单泗。
　　单泗假装没有听见，摆着埋头苦画的架势。他从两位女士焦头烂额的模样中悟出了点什么，看来上回的咖啡厅会谈，确实不是常规水平。那位散漫的编辑，现在社畜得十分标准。
　　社畜对无偿加班表示不满，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敷衍：“今天设定做得挺多了，就到这吧，剩下的你做好再跟我说。”说着就要回家去了。
　　一直处于非常态的画手则又开始了理直气壮的刁难，单车大喊：“等等！”然后飞快从书柜里摸出好几本北欧神话的书，“你带回去看看，神鬼设定要参考，这堆书太乱了，你帮我找找有哪些能用的，我今晚要把异世界动植物设定画了。”
　　季桉眼看今晚的睡眠就要毁在这堆书上：“你你你就这样对我……那种东西不能之后再画吗？”
　　单车脑袋都快埋进植物画册里了：“现在做好设定才能埋伏笔啊。”
　　季桉的肚子又叫了一声，她认命地把包往沙发上一扔：“你得给我管饭！”
　　单车在一地杂乱无章的资料中摸出手机，表情几乎算得上谄媚：“想吃什么外卖？随便点。”

　　三人靠外卖争取到一个中场休息时间，一边聊天，季桉才知道单泗在给单车的一个插画稿细化背景。单车打好草图，拿出参考资料给单泗细化线稿和上色，画完后她修改一遍就能快速完成。美院在读基础扎实的学生确实适合这种费时费力的工作，现在线稿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单车决定在线稿部分做好之后修改一遍，再给他上色的指示。
　　吃完饭，三人继续进入工作状态，季桉吐槽道：“现在设定做这么细，伏笔埋这么多，到时要是画个几张就腰斩，就全成了无用功。”
　　单车表示“怎么还有没连载就开始诅咒漫画家腰斩的编辑”。
　　这般忙到了晚上七点，单泗手里的背景线稿完成，这种繁复的背景画起来虽然有些枯燥，但画完很是有成就感，他满意地欣赏了一番，让单洱来看。
　　单车正和季桉在捋一条剧情，正是头痛的时候，略扫了一眼，整体感可以，没有大错，于是也不细究了：“我晚点再看吧，你先回去，明天过来再上色。”
　　单泗没有异议，准备收拾自己的桌面，回头一看，两人继续蹲在一堆资料里头，交换指着不同的资料讨论，单洱一边修改，季桉一边把能用的记录整理下来，她烦躁地抓乱了头发，造型逐渐往赶稿版单洱接近。吃完的外卖盒收拾好后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脚边，似乎那就是它的去处了。
　　季桉一边敲键盘一边吐槽：“你就不能请个助理吗？”
　　聊到这个单洱就骄傲了：“那可不，我早就把我弟拐过来了。”
　　听得单泗都心里发笑，只见季桉整个人僵硬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打字。
　　单泗读出一个囧字。

　　单泗磨磨蹭蹭地收拾了好一会儿，两人依旧还在聊，桌上的东西越来越多，似乎终于从人设扯到了大纲和分镜稿。
　　他觉得一时半会不可能结束，自己还是先走，过去打招呼：“我收拾好了，先回去了。”
　　单洱脑内回忆确定了一遍：“嗯，你那边没问题了，回去吧。”
　　季桉：“可以了？辛苦了辛苦了，回去路上小心，天黑注意安全。”
　　单泗心想，你才是要注意安全。
　　他把垃圾提到门口，穿鞋系好鞋带，临走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单洱打开一个电影画面拉季桉来看，季桉盘坐得太久腿麻了，上半身歪过去看，手掰着腿缓缓换了个姿势，似乎有些头昏脑涨地皱起了眉。
　　单泗把垃圾提到楼下扔了，抬头看楼上的灯火，月亮就挂在楼上，安静地发亮。
　　他走在安静的街上，想道，我以后也会这样工作吗？我会画什么呢，会去画漫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