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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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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养一个小白脸好像也不错。”
“不如就叫小白王后。”
单车的声音终于把季桉的注意力从天边拉回来,她回过味来,糟糕,不小心走神走到说出来了。
知了叫了两声,睡眠不足、精神紧绷、缺乏糖分的单车就地爆发:“聊着稿子你走啥神啊!老子不画了!”
季桉连忙捡起社会人应有的形象,厚脸皮地假装无事发生:“小白王后,什么意思?”
单车怒而拍桌,形如恶鬼,正要严厉谴责她这个虚伪的成年人。
“客人,您的蛋糕。”
“……”
“这边,谢谢。”
单车首篇长篇连载的商讨会开始于编辑的走神和画家的暴走,又因为一个蛋糕阻止了战争。
单车恢复成颓丧的标准宅女状态,一言不发对蛋糕举起了叉子,开始摄入糖分。
单泗挑了挑眉,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
季桉正趁机扫了几眼企划,眼角余光忽然瞧见一个男生走近了她们这桌,好奇地抬眼一看,看到了单泗。
单泗向她们走来,他好看得很明显,但一看就还是个学生,略长的头发和黑色的渔夫帽把眉眼遮了大半,嘴唇轻轻抿着,显得气质沉郁,像只不大高兴的黑猫。
方才那句小白脸在季桉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心虚地吞了吞口水,默默坐直了。
单泗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走到两人桌前,先对季桉略一点头说了句“你好”,再看向单洱:“姐。”
“姐?”季桉不禁来回扫视两人的脸,竟然真的能找出些相似点来,一时对单洱隐藏的美貌肃然起敬。
单车挥舞着叉子以示欢迎:“欧豆豆啊!”
季桉:“说人话。”
单车:“你来了,先坐吧,会谈还有好一会儿才能结束。这是我的编辑,这是我的弟弟,美院在读,被我找来当助手的。”
季桉:“原来如此。”她没再多问,和单泗互通了姓名,顺理成章欣赏了一番小男生的美貌。单泗不单单是一打眼就让人觉得清秀好看,仔细端详下还觉得眉目精致,带着强烈的个人气质,长了张适合画成角色的脸。
季桉端起成年大姐姐的身份,和气地招呼他:“坐吧,随便叫些咖啡蛋糕,姐姐请客。”
单车:“是这个姐姐请客,不是你亲姐。”
季桉:“……”
单车:“我们继续。”
单车交出的企划暂定名《小小王后》,讲了一个童话故事。美丽的王国里有个十岁的小小公主,国王去世后将王国托付给了勇者,小小公主就变成了小小王后。王国的规矩和束缚越来越多,小小王后浑然不觉地长大,直到一位牧羊人来到这个王国,带来了外面世界的故事。在牧羊人描绘的自由世界中,小小王后第一次对国王产生了疑虑,她多次探查,终于发现了国王的秘密。失望的王后请求牧羊人带自己离开,牧羊人这时露出了恶魔的真面目,指控小王后自私地抛弃了自己的人民,夺走了她的灵魂。
单车画了几章分镜稿,又写了几个事件的细纲,塞满了一个文件袋。单泗看季桉敷衍地扫了几眼细纲,又快速地刷了一遍分镜,评价道:“完全不有趣。”
单车像是对此习以为常,只问:“要怎么改?”
季桉点评道:“你写的这么多东西,都可以算是这个国家的背景设定,国王怎么治国、大臣怎么样、人民怎么样,都不抢眼,而且很复杂很政治,登在我们这种面向青少年的优秀少儿期刊上不会受欢迎。”
单泗听得有些不爽,但他的姐姐很无所谓:“我写的就是我想画的东西了,”甚至理直气壮地开始刁难人家,“快帮我改,这就是你的工作。”
敷衍又散漫的编辑苦了脸,似乎被欺负了回来。
单泗决定不吱声了,看着季桉不情不愿地把企划又看了一遍,才憋出来一句:“这个背景设定可以保留,但我们需要一个更有意思的主线。”
单车干掉了一个蛋糕,点点头表示赞同:“什么样的主线?”
季桉脸色缓了缓,正要把近年来业界情况分析倒一倒,什么异世界狂潮啊,升级打怪流啊,张口还没说出一个字,又被单车堵回来:“如果你是这里的一个角色,你会是什么人?”
季桉吐槽:“谁要成为里边的一个角色啊,惨不拉几的。”
单车飞了个眼刀,季桉假装没看见,开始倒书袋:“一般这种背景比较压抑黑暗的故事,可以往治愈方向改,天降一个超级厉害的大英雄拯救女主拯救世界……不过你之前好像走过这种路线,完全不适合。”
单车不管她说了什么,又问:“在一个普通的童话故事里,你最喜欢什么类型的角色?”
两人忽然开始错频对话,单泗听得无语,看到季桉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放弃了主导:“我喜欢种田的忽然遇到神仙,然后地里种出好多好吃的,或者她学会做好多好吃的。”
单车:“和国王恶魔差太远了。”
季桉:“你要嫌太接地气的话,我还喜欢娇蛮任性大小姐,自我中心到爆炸的那种,又可爱又好笑。”
单车:“欸?”
季桉:“?”
单车:“这个可以用。”她摸出一本新本子,盖在铺了一桌的企划上,就地写起新大纲来。
忽然开始写大纲的漫画家像进入了结界一般旁若无人,季桉无语,单泗带着琢磨意味的眼神在她眼里加了层天真滤镜,读出了“原来漫画家和编辑聊企划是这样的啊”这么一串话,更是无语。但实在是难以解释这种会谈属于常规之外,她纠结了一阵,决定放弃。
自暴自弃的成年人想转移下注意力,对单泗微微一笑:“你是在美院读书吗?大几了?”
单泗冷淡地点了点头:“大二。”
季桉顺口问:“有带作品吗?给我看看?”
单泗摩挲了下手指,没有动作,把不情愿表现得很客气。季桉忽然觉得自己和过年时喊小孩表演节目的亲戚迷之相似,肩膀不自觉塌了些,假装什么也没说地喝了口咖啡。
突然就冷了场。
单泗瞥了一眼季桉,对方似乎又进入了神游状态,怎么会有这么散漫的人呢,他很不解。这也算新的事物、新的方式吗?
忽然一本速写本占据了季桉的视野,强行把她走的神召唤回来。她连忙接了,转头看单泗,他没抬头也没说话,帽子和长发遮着半张脸,看起来没有十分情愿,但本子很实在地递到了季桉手里。
季桉只得假装先前的拒绝和冷场从未出现,不过脑地说了点瞎话打哈哈:“速写本好啊,最能看出东西了。”
单泗略微点了点头,季桉想,这该是小男生不好意思下人脸色,来示好了。
单泗拿出来的这本是艺术生日常随身携带的速写本,画的东西很杂很乱,完成度不高,但也能看出一些基本功。季桉不是艺术专业出身,但她原本是十分想报艺术专业的,业余也自己做了研究,练过好一阵。拿过本子翻了几页,好像回到了自己天天画个没完的高中时代。
单泗的基本功还算可以,放在正儿八经的美术生中倒也不出彩,这本速写本主要是画建筑,但时不时会有一些人物速写,他画的潦草又灵动,有奇妙的故事感,很是吸引人。
季桉翻了几页,觉得画得很有意思,不过知道对方不愿意给她看画,她也不好意思细作点评。她又摆出和气的笑,简短评价了一句:“画得不错,特别是人物,你以后想画人像吗?”
单泗的回答很冷淡:“不知道。”
季桉被这话噎了一下,原以为对方是来打圆场的,怎么又开始放刀子了?她心里默默吐槽,这两人真不愧是姐弟。
单泗略微抬眼,把她的尴尬看了进去,又藏在帽子和长发下不说话了。
这一眼看得季桉恍了神,忽然察觉到了20岁与24岁之间的鸿沟。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是不知道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吗?年轻的时候就是会看不清前路,迷茫得一塌糊涂,一边迷茫一边卯着一股劲儿往前冲。
她忽然觉得自己没意思透了。
季桉双手捧着本子还给他:“以后继续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就好了。”
单泗又抬眼看她,这回目光里简直读得出字来。没有想画的东西呢?
季桉假装看不懂。
她站在未来的时候,迷茫仍旧没有消失,只是已经失去了向前冲的那股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