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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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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朦胧,暮夜渐明。
像刚下过一场血雨似的,猩红洒满了整片大地。地上落满了残缺不堪的白狐尸体,尸体每一片血肉上都带着一道道的伤痕,甚至带着撕碎的痕迹。
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道,到处都充斥着压抑的气息,冷冽的寒霜凝结在司延的脸上,幽深的瞳孔泛着嗜血的冷光,却还是保持着仅有的理智,将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一把捞起,抱在怀中。
她安静地躺在他怀中,不复往日的灵动活泼,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可她的气息愈发地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他垂眸看着她,心就像是被硬生生撕裂开,彻骨的悲伤从伤口中流出,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南风央在他怀中微微睁开眼睛,强撑着开口:“大人......你是在为我担心么?”
“南风央,你的债还没有还完......”司延冷着脸,声音带着克制,生怕下一秒情绪就彻底崩塌。
“我知道。”
“知道......你根本不清楚你刚才所处的境地有多危险!你还想我挡伤,你以为你很厉害吗?”
因为我爱慕大人,所以才想要保护大人。
南风央藏住心里的话,继而道:“因为......这是我欠大人的,要还。”
司延眸里光暗了下来,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然后抱着她走出法阵。
法阵之外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躺着满地冬狐的尸体。
他跨过那些尸体,正要离开,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独孤司延,真没想到,你能够活着出来。”
司延不想理会他,向着暗林的出口走去。
廷周两只手狠狠地抓着地面的冰雪,挣扎地想要爬起来,但是却没有成功,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面色阴寒。
这一步,是他算错了,司延的实力早已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但如今,独孤司延有了一个致命的弱点。无论是谁,只要有了弱点,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控制在手中。
廷周得意地笑了起来,刺耳的声音在空气中经久回荡。
南风央害怕地往司延的怀里缩了缩,这里的所有都让她害怕,她甚至觉得这一切并不是终结,而只是刚刚开始。
察觉怀中人的颤抖,司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别怕,我在。”
独孤伽蓝接到妖界的消息立马赶到了幕河,却没料到在暗林外碰见了南风踏雪。
“伽蓝。”南风踏雪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嗓音低低沉沉的,沙哑而疲惫。
独孤伽蓝没有回应,她已经没有什么话想对南风踏雪说的了。但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身体仍是忍不住一怔。
“我要成亲了。”南风踏雪平静地说道,这些话他怕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独孤伽蓝自嘲地笑了笑:“你告诉我,是怕我去打扰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论是什么意思都与我无关。”她独孤伽蓝,爱一个人就要爱得轰轰烈烈,断就要断得干干脆脆。“更何况神君大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今不是讨论儿女情长的时候。”
走出暗林,没有树木的遮蔽,天色愈发亮了起来。
独孤伽蓝看见满身是伤的司延时,还是吃了一惊,“怎么伤成这样?”
“小伤而已。”
伽蓝的目光继而落在南风央身上,脸上瞬间一沉,眸子里的不悦更加明显。
她深知独孤司延处事冷静,遇事不乱。而他当下不顾利弊,冲动行事,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他怀里的这个女人——又是南风一族的人。
南风踏雪从司延手中接过南风央,道了声谢,“多谢你救了阿央。”
独孤伽蓝吩咐妖将送司延回去,然后上前对南风踏雪说道:“神君不必言谢,从此之后,我们妖冥二界便与你们神界再无瓜葛。”
“不必说了。”
独孤伽蓝说完这句话话后就做出了一个不想再听到手势,南风踏雪神色黯然,只能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再咽回去。
不论过了多久,他都会记得在华庭与她相见的第一面,她穿着长裙水袖,腰肢婉转,在亭中翩翩起舞。回眸一笑,便能颠倒众生。
他曾想,那便是他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可没想到,世事变迁,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最后只能背负满满心事,一个人继续走下去。
屋内的蜡烛燃了一个晚上,整夜未熄。
百里神荼望着南风央熟睡的脸,不由地想,自己是和她是多久没见,才会这般想她。
以前他总是嫌她烦,因为她老是跟在自己身后,说着要保护他的傻话。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要见上一面,就要隔了很久。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心想只要撑得过一天就能撑第二天,但他错了,感情是不可控的,就算撑得过了第二天往后还有无数的岁月,他无法控制不自觉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还有靠近她时不停跳动的心。
他总在想,他在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位置,直到上次她因为他受的伤,让他想明白了,她是他无法失去的存在,而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百里神荼,你怎么在这里?”
南风央醒来感觉脑子还是昏昏沉沉地,眯了眯眼才看清眼前坐着的人。见百里神荼不说话,她又接着问道:“你怎么看着我发呆啊?”
“你瘦了。”
百里神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以前肉嘟嘟的软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如玉瓷般的肌肤,和柔美的线条。
这样的接触让南风央感到很不舒服,想要躲开,结果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肉疼,骨头疼,脑壳疼,浑身上下都疼。她只能嘴巴里一直叫囔着疼疼疼。到最后,冷汗和眼泪都飙出来了,百里神荼才松了手问她哪里疼。
“百里神荼,我跟你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你是不是不把我的命当命看啊!”
听到屋内的吵闹声,苏何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替百里神荼解释道:“你昏迷了好几天,这几天都是他在照顾你。”
南风央心里有些愧疚,但还是别过脸,嘴硬道:“我又没有求着让他照顾。”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百里神荼问道。
“不饿。”南风央倔强道,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顿时觉得有些窘迫,将半张脸埋在被子下。
“我去找神君,顺便吩咐膳房做点吃的过来。”苏何说完,就先行离开了。
偌大的屋子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南风央和百里神荼两个人相顾无言,他们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之间产生了距离感。或许是从南风央见到独孤司延的那一刻,或许更早。
沉默了半晌,百里神荼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串佛珠手链,他解下来,握住南风央的手腕,为她戴了上去。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给我干嘛?”南风央抗拒着想要解下来,温热的手掌却包裹住她的手,“别摘。”
“我母亲曾经说过,这串佛珠能够辟邪消灾,我把我的佛珠给你,是希望它能保佑你永远平平安安。”
南风央愣了一下,挣扎着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推脱道:“这份礼太重了,我承受不起。”
她将手腕上的佛珠退下来,放到木桌一旁。“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真的不能接受。”
百里神荼低头凝视着躺在木桌上的佛珠,深深地失落感填满了整个胸腔,他缓了缓,展开笑容道:“难得想要送你一回东西,不要这么正经嘛,你要是错过了,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对不起......”
蜡烛的剪影映在窗户上,勾画出两个人的身影。
梨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着,于满阶清光中,像是一副灵秀空蒙的水墨画。
司延轻立于枝头,久久地望着她的身影。
南风央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踉踉跄跄地起身,将目光投向窗外,却并没有找到她所期待的身影。
才喘了一口气,心口忽然一阵锥扎似的疼痛,她捂着胸口咳了一声,撑着胳膊,艰难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百里神荼想要扶她,却总是被她婉拒了。他只好上前将窗户关上,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接着放到她面前,带着无奈和心疼的语气说道:“他有什么好?”
“他哪里不好?”南风央反问道。她其实不想与他谈论这个话题,但是既然他提出来了,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趁早说清楚的好。
“百里神荼。”南风央的脸色苍白,神情却依然坚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很在乎的亲人。如果......你真的关心我的话,就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好不好?”
她不是不记得神纲上规定,也不是不听他人的规劝。她只是想要由着自己的心意,哪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哪怕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也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改变自己,让自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