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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照枉(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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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花圃,正巧碰见了远处浇花的白,想着关于这个印记还有要事要问,向安涯便转了脚步,朝着对方走去。

      “早安!起得好早。”

      昨晚哭过一阵,果真心情要舒畅了不少,向安涯便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着和对方问好,昨晚的事情也只字不提。

      “向氏的要求向来都很早,而我又要照料这些花花草草,自然是要起得比较早些。”白看上去心情也很不错,他浅笑着拿着水壶缓慢地淋水,今天是晴天,天空的阴云总算是消散开来,太阳也照耀的晃眼,是很适合花儿生长的天气。

      “我过来是想问一问……就是之前喝醉酒的那一天之后,你有没有觉得一些奇怪的事情?”

      拐弯抹角向来不是向安涯的风格,他顿了顿,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奇怪的事?”白微微一顿,沉思片刻,而后想起了什么,道,“似乎做了一两天的噩梦,而后就无事发生了。”

      “是么……梦到了什么?”

      “说不大清楚啊,似乎是一些过去的事?忘了好多。”

      此话一出,向安涯便默然片刻,而后又状似无意地笑道:“没事儿了,我就随口问问。”

      “你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是……哭过么?”白自然是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对方泛红的双眼,便放柔了声线,温和地问道,“噩梦缠身的话,去看看大夫更好哦。如果是难过,就过来看看花儿吧。”

      “偶尔做点噩梦,死不了。”向安涯说瞎话不打草稿地随意挥挥手,而后又嬉笑着同对方聊了会天。

      “说来,昨儿那一个惹事的混流子,今天似乎被逐出师门了。”白面色不改地继续浇着花,随口提了一句,“今日大家都在说呢,听说是因为一直欺负同门,昨日还活生生地把一个弟子打得差点半身不遂,就被打了一顿而后逐了出去。”

      “……”向安涯顿了顿,一时竟是不知说些什么。

      其实那人被逐出去时,嘴里还在不停地辱骂着向安涯的名字,还叫嚷着自己有多么多么冤,说的简直比唱的都还好听。白默然片刻,但还是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却听见向安涯开口说道。

      “其实他或许还真的是冤的,你看见他的手心了吗?”向安涯捋了捋头发,想起昨日不经意间看见的那块印记,“那是魔界招式留下的印记,原本我不了解所以只是多看了一眼,看来,不止我一个人……”

      向安涯说到最后噤了声,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思考着,而后又开口猜测道:“或许同那天那个迷烟有关,那人精神力薄弱,所以很快就被魔气吞噬,看来这事要同我爹说一下了。”

      “那日的迷烟么……”白蹙紧了眉,“是我考虑马虎了,竟是没想到这层缘由。”

      “不过,这招式似乎对仙族不起作用。”向安涯看了眼白,“你身上可有出现类似于星星的印记?”

      听见这话,白又是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未曾发觉过,兴许真如你所言。”

      看来此事真的要汇报给向山了,向安涯面色一变,没聊几句就道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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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向山汇报完了情况,想着书上的药方,向安涯便在心中默念药材的名字,朝着门派旁熟悉的医馆走去。

      “哟!杜策,好久不见。”

      看见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向安涯心情大好,步子都掺杂了些许轻快的意味在里头。

      “向安涯?你怎么跑来这边了,是受了什么伤么?”

      杜策停下手中的活儿,听见来人的话语,微微愣在当场。

      “确实出了点事,所以我过来买药。”向安涯将随身携带的雨伞放在一旁——雨季还没过完,很难保证下一秒会不会又下起雨来,向安涯边往里走,边对着对方调笑着说到,“近日可还过得安好?秦伯伯怕不是背着我剥削底层人民吧?”

      “你说谁剥削呢?!这孩子在我这有吃有住舒服的很!”

      话音刚落,里屋就传来一道反驳的叫声,两人相识笑笑,又心情不错地往里调侃几句,秦神医还在忙着别的事情,就算是气也抽不出身子出来揍人,就任由这俩继续聊着。

      “你过来这里,是有什么要事么?”

      “嗯。”向安涯没有坦白印记的事情,只是撒着谎道,“染上了点小病,只需要鬼算子一株、燕羽两三株便是了。”

      这些都是不算太少见的药材,杜策只知道药材名,对治病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便没有多虑,起身去里屋翻着药材。

      刚一推门,秦神医就面色凝重地低声说道。

      “那人要的是鬼算子和燕羽么?”

      “是啊秦伯伯,怎么了?”

      “你那朋友必然是惹了麻烦,这几味药单拿出来没什么,但合在一起,便是用来压制魔气的必不可缺的药材。”

      “魔气?!”杜策惊呼,却还是没敢大声说话。

      “一般只有那些无法解除的招式,才会走投无路拿这两味药强压下去,你一会去套套话,我看看情况给他加些其他的药材。”

      “好。”

      杜策走出门,很快就换上另一副表情,略有歉意地说道:

      “这几味药太过稀缺了,暂时还没有。”

      “啊……”向安涯愣了愣,“那没事,只是……最近会有这些药吗?”

      “这几味药比较特殊,一般只有一些急用的人才会卖。”向安涯瞎话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观察着对方的面色,又开始套起了话,“而且……真的很特殊,就是,我也说不明白。”

      “那、那我坦白说吧。”向安涯微微慌神,“我有一个朋友,之前不小心被人用迷烟下了招式,而后出现了一个星星的印记,然后一直被梦……”

      “你那朋友应该趁早过来救治,这招式光靠药来医是医不好的。”里屋的门被人推开,向安涯还没有说完,秦神医就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这类的招式比寻常的要严重的多,刚出没几年就禁了这东西。”

      “那应该如何去治……?”

      “我劝你最好将来龙去脉先讲清楚。”

      向安涯指尖一动,随后没有办法,只得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秦神医脸色愈发的难看,他听着向安涯的解释,皱紧了眉在屋内缓慢徘徊,一直等到对方说完,才沉声开口。

      “你是说,这迷烟不单单指向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甚至整个门派?”

      “有可能。但其实我来之前开了灵视,只看见那么一两个有同样的状况。”向安涯回道,“兴许是因为这是禁术的缘故,范围并不是很广泛。”

      秦神医默然片刻,随即开了灵视,正巧看见对方身后正虎视眈眈着的庞大梦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

      魔气浓郁得几近要冲昏人的大脑,秦神医却是毫无反应地淡淡看了眼梦魇,分毫不管自己的精神力是否有被吞噬。

      这般浓烈的魔气,也就一些资历雄厚的老者才能无济于事,秦神医挥了挥衣袖,像是要将这团魔气挥开一般扫出一阵灵气,果不其然,梦魇当真消散了些许。

      “带我去见你们家主。”毋庸置疑的话语一出口,秦神医弹了弹灰尘就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阿策,你留下看看医馆。”

      杜策连忙应了一句,向安涯很快回过神,跟着老人的背影追了出去。

      -

      巍山阁。

      向山一如既往地处理着门派杂事,听门外传来向安涯的声音,就不甚在意地让他进了门,却在看见向安涯身后的人时,微微一顿。

      “秦神医?!未能准备好待客之事,失礼。”向山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秦神医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起身,向山便继续问道,“请坐,秦神医前来向氏,可是有要紧的事?”

      “安涯这小子应该同你说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秦神医盘膝而坐,开门见山地说道,“近日向氏这事,可曾有寻到那些迷烟?”

      “这事发现时已经晚了,迷烟也未曾见到过,现下正派了弟子前去寻找中招之人,还需要等上些许时日。”

      “能闯进向氏做出这番勾当的,定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特别是这招式已然禁了有好些年……”秦神医一阵沉思,“还是加强防控比较好些,这病也不是不能好,但纯靠个人的资历和造化。尽早将中招的弟子找到,这样才有机会能够医好。”

      “多谢秦神医指路。”

      “若是寻着了,就送到我这来吧,毕竟如今没多少人知晓这招式,我至少还能暂且缓解一阵。”

      “感激不尽。”

      秦神医不再多言,叫上向安涯就朝着医馆走回去。

      途中,秦神医的神色缓了缓。

      “你这症状其实算是十分严重了,但好在你精神力强烈,不然早就像个痴傻一样疯癫了。”秦神医宽慰地摸了摸对方的毛头,感慨道,“倒也是后生可畏啊,我像你这么大时离你还差的远呢。”

      “虽然看着没事……但其实我也差点因为这东西闹得丢脸好几次,也算不上什么啦。”

      “时间还真是快,我头一次见你时,你都还是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呢。”回想起过去,秦神医的眼色又是慈祥了几分,“你爹还没出生的时候,我都还在提着剑和好友醉的一摊烂泥。而后四十岁那些年,向山的双亲去得早,他十岁的时候便被托给了我照料,而现在,转眼他也要老了啊。”

      “三十而立,还早呢。”

      听见这话,秦神医又失笑一句,“是啊,可我已经要老了啊。”

      “你们这些孩子还小,就不用去顾虑那么多,好好痛快地活着,想说什么,就坦诚去说吧。”

      “秦伯伯有过爱人嘛?”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向安涯便没忍住问出了口。

      “这人活一遭,哪能不沾点红尘气,可我这人胆小,愣是不敢说出来。”想到这些,秦神医无奈笑叹,“所以啊,有啥想说的,就坦诚地去说吧。”

      向安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两人很快走到了医馆。

      拿了药材,向安涯便抱着包裹朝外跑去。

      -

      “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将食盒放在桌上,向安涯理了理药材,沉声朝着橘猫说道,“出现这一情况的不止有我一个,相反,还有可能是很多人。”

      “练习完之后我又去找了一下我爹,有几个严重的已经疯了。”

      精神力被尽数吞噬的后果不堪设想,资历浅的弟子修养个几年乃至十几年,也不一定能恢复得完好无缺。就连向安涯也只能硬撑着拖延时间,若非今日去医馆缓了缓,否则他这辈子指不定就废了。

      仙气和魔气是相斥的,再加上身体构造的不同,所以白很幸运地免于其难,就算是收到了影响,仙气也会自然聚集在一起抵抗魔气,某种意义上,仙族真是令人艳羡的存在。

      【能进到门派里头来,要么是个强者,要么就是内鬼。】

      裴誉舟跳到桌上,细嗅了嗅饭菜。

      【你这饭菜馊了,不能吃了啊。】

      “欸?我看看。”

      一打开盖子,就发觉新鲜的饭菜掺杂了些许变质的饭菜,向安涯默然几秒。

      “再穷也不至于这样吧……我去食堂说明一下。”

      向安涯起身,可刚一出门,裴誉舟就骤然嗅到一丝奇异的香气。

      是迷烟。裴誉舟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想要冲出门,却发觉门早已被人锁了起来。

      向安涯没有锁门的习惯,这必然是他人所为!

      裴誉舟默默升起一层屏障,迷烟还未消散,就说明那人还没有走。想到此处裴誉舟连忙四处观察着房间。

      【向安涯,快回来!】

      想着趁向安涯没有走远,裴誉舟便聚起灵力尝试朝他对话。得到的却只有一团的空气。

      裴誉舟迫不得已地冷静下来,不曾想此刻化形符竟然是派上了用场,对方似乎真的因为裴誉舟只是只花猫,还传来了几道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一次情况特殊,他已经发觉了招式,若是继续任由他将药性压下去……”忽然传来一道声响,那两人顿时噤若寒蝉。

      一直等了不止多久,才听见那处又继续道:

      “趁现在往他的茶水下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而后,便有一个蒙面人,提刀冲了进来。

      见状,裴誉舟连忙趴下装睡,眼睛却是眯成一条缝观察着对方的举动。

      这身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裴誉舟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他匍匐着龟速前进,那人毫无察觉,而是继续认真地撒着药粉。

      灵力逐渐缓缓聚成一道锋利的刀刃,摇摇欲坠在对方的身后,就差一点点……

      而好死不死的,门正巧被人应声敲响。裴誉舟一个不稳差点就让剑消了下去,随即又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喊声。

      “裴誉舟!开个门!”

      听见这话,裴誉舟心下咒骂几句,蒙面人听见这话,顿时往房间内探去。

      “裴……”

      【闭嘴!】

      向安涯敲门的手一顿。

      【怎么了?】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向安涯连忙转换了灵力同裴誉舟对话道。

      【下迷烟的人在房间。】

      向安涯眼皮一跳,随即很快回过神来,继续装作敲门高声道:

      “裴誉舟?不在啊……跑哪去了。”

      他正欲装作若无其事拉门,这一次却同之前不一样,奇异的香烟骤然涌入鼻腔,向安涯还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都不知该做些什么。

      裴誉舟默默白了一眼,连忙挥起灵剑朝着正欲跳窗而逃的蒙面人打去,可不想对方却是带了瞬行符,裴誉舟冲着打过去,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作用。

      而现在最麻烦的却是向安涯,裴誉舟刚一回头,就猛然想起自己忘了提醒对方设好屏障。看着一个大男人活生生地倒在面前,绕是裴誉舟此刻也不由得慌了心神。

      “向安涯!”

      裴誉舟一面叫唤着对方的名字,一面冲上去扯着他的衣领往外拖,屋内的迷烟一时半会散不开,裴誉舟只得艰难地咬着衣领往医馆走去。

      此刻他又开始痛恨起这该死的幼猫的身躯,就这一段路程,愣是拖好一阵都没能走上几步,反倒把裴誉舟累得够呛,头一次体验到了力气小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向安涯被梦魇困扰,又开始不安地挣扎起来,他紧绷着脸颊,嘴里更是含糊不清地说着胡话。裴誉舟也没有办法,只得放缓了速度朝对方的灵脉输送灵气,却是劳而无功根本不起作用。

      “这是……怎么了?”

      一道声音宛若天神下凡普度众生一般恰到好处地响起,白疑惑地问出了口,却因为看不见东西只得问出了口。

      裴誉舟顿时如释重负,他连忙用灵气和对方说明着大概情况。白刚开始一脸茫然,而后越听越是惊愕,赶忙着过去将向安涯背起。

      “可有看清那蒙面人的模样?”

      【不知,但那身影……很奇怪。】裴誉舟神色微动,【根本就不像是个人一样,轻飘飘的,甚至还有点像,魂魄。】

      “魂魄……”白略微担忧着蹙紧了眉,“你再描述一下具体一些的情况,一会我送他到医馆,就去同家主汇报。”

      “好。”

      -

      一直等到到了医馆,裴誉舟才真正松了口气,若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这么昏死过去,裴誉舟定然是要愧疚上好一阵。

      可这,看见对方身处危险中的、深深的异样情愫,是什么呢……?

      裴誉舟从未注意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他向来都是如此,无论是友情还是其他,裴誉舟一直都在下意识地去忽视这些感情。

      原本他以为自己对向安涯,也都是自内而外的厌恶和反感之情,可在看到对方危在旦夕的模样……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出手相助,或许有好几次出手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门派美德要求,而是,下意识的。

      也许,自己同对方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的糟糕透顶,甚至……还可能,是、朋友?

      或许是吧。

      裴誉舟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见秦神医从里屋出来,便随口问了一句:

      【情况怎么样?】

      “很严重。”秦神医面色严峻地翻找药材,而后又是沉思片刻,“原本就严重得骇人,现在因为迷烟催使,怕是得昏上好一阵。”

      【会出事么?】

      “不知,但是很有可能。”秦神医叹了叹气,“或许梦魇还不是最为严重的,更严重的,是他的心疾。”

      “他一直做同样的梦,而他所梦之事,皆为痛楚。”

      【……】

      【那应该,如何做?】

      “心疾难医。”

      秦神医没有回答,而是沉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如若当真严重到了某种地步,就不得不用强制的手段了。”秦神医深呼气,继续道,“将他那一部分的记忆封存起来……可这是最为无奈的举动,我还是希望,他能自己站起来面对。”

      【我明白了。】

      “你是他的友人,比我更明白应该如何去做。”秦神医缓了缓神经,语重心长地摸了摸裴誉舟的头,“记着,人得自己站起来。”

      裴誉舟没在回答,而是默然点头。秦神医很快找到了药材,赶忙着跑去里屋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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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要说:  薯片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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