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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樱花 ...

  •   到了日子,苏萱约在市中心,本来师弟要一起出发,但苏萱推说还有些事,说到底还是心存顾忌。
      诳街时,过横道正赶上绿灯,师弟彬彬有礼地伸手一栏,阻住有些心不在焉的苏萱。
      在这个间隙里苏萱若无其事的将手放在了他的臂弯,师弟今天难得西裤和紫色半袖衬衫,他先是显得有些困惑低头看了看,然后脸上连着耳根一片暗紫的色彩,向下蔓延渐渐竟无法分清。
      等红灯后过了横道,苏萱仍在看他,然后察觉师弟的步态里胸像内扣,微微的佝偻着。
      这样的佝偻莫名的刺激了苏萱的神经。
      师弟察觉,就问她:“怎么了?”
      “啊!”苏萱应了一声,声音低柔甜腻的完全承袭了吴雅鱼的精华:“觉得你很像我爸爸。”
      可心里的嫌恶感虽然细微的似是沙漠里草根下的连水流都算不上的阴湿痕迹,但终究是涌现了出来。
      女人的心确实奇怪的不可预计,上一刻还怦然心动,下一秒就心生厌恶。
      之后的饭局,苏萱就再也提不起兴致,敷衍都敷衍的心不在焉。
      早早回到学校却并没有进寝室,而是直接上了天台,手机扣在手里,不放心的再按下按键,时间还有七分钟七点,日本比起国内时间要快上一个小时。那么,那里就是差七分钟八点。
      夜晚天台的风声瑟瑟,大约是要下雨,寝室楼前的梧桐,极大的叶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仿佛是雨已经落下。
      苏萱看着手机屏幕的蓝色背光,有些恍惚,上一次,电话早于约定时间急急的响起来是什么时候?她竟然都已经不记得。就像这夜里眺望的景色,梧桐的叶子再大,却模糊的连个轮廓都没有。
      七点过十分手机音乐才响起来,是钢琴曲子,非流行的《大教堂》,悠长的声音,自有点散音的手机上,水一样游了开去。
      苏萱还是期待接起来,一瞬间语气出奇的温柔:“喂,我在。”
      段海涯隔着重洋模糊的传过来,开口唤她:“苏萱,最近好吗?”
      苏萱笑着回答:“我很好,你呢?”
      “也很好。”
      然后就是尴尬的沉默。越洋的电话总是杂音沙沙,和着梧桐叶子的沙沙声,湮没了苏萱的听觉。刚才好像听到一声叹息,疲惫不堪,她想,大约是幻觉呢。.
      宋人说,离恨多,相见少,愁锁碧窗春晓。大约就是如此了。
      “打工累吗?”
      “流水线作业,没有什么。”
      这样的对话持续不到十分钟,就匆匆撂断。
      苏萱点起一根山茶花,夏虫被光亮吸引来,细小的青虫,甚为敏捷的上下飞走。
      而她的思绪反而相悖的迟缓,仿佛积满灰尘的房间,被扫帚扫拭出一段痕迹。段海涯高中还没毕业就留学日本,半工半读辛苦自不必言。那时候每周三遍电话,他对她抱怨,流水线的机械动作,重复单一,回家连手肘的关节都不敢伸直,半夜痛的惊醒,第二天还是得咬牙去。
      他疼,她心里更疼,只是现在想起来,那样的疼都是饱满充实的。
      但是,上一次段海涯对她倾诉是什么时候?
      突地,肩膀被只冰凉的手一拍,苏萱惊得一跳,转头看原来是唐甜笑眯眯的站在身后。
      “就知道这里能找到你。”
      苏萱忍不住也跟着轻轻一笑,问:“你又知道?”
      “每个周日晚上七点,你都会跑上来接电话。”
      唐甜仍旧笑,只是眼里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苏萱将手里的山茶花递给她,唐甜摇摇头点起平日惯常抽的七星。她们就这么肩并肩站在栏杆旁,一起眺望夜影幢幢。
      “跟师弟怎么样?”
      “呵呵,说他是个孩子吧,咱们两都约到他。说不是个孩子呢,我过马路时只是将手放在臂弯里……脸从这红到这。”苏萱的手指从脸颊滑到脖颈,唐甜便随着她的动作开始低低的笑,声音甜的发沉,沉得仿佛压在人的心上。
      “那你是不知道,昨天我们吃饭,两人的座位,我的脚不过勾了他的腿几下,他……我几乎以为他都要流鼻血了!”
      “男人,男孩。” 苏萱靠在栏杆上,带着困惑似的跟着笑。
      不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懂,就像不懂这天气,明明是要风雨大作的架势,可身上被滴上两滴冰凉的雨,就风消云散,又是夜空如洗星辰灿烂的好天气。
      苏萱转头去看唐甜,问:“那我们这算谁赢了?”
      “谁知道,反正小鱼要包下我们一个礼拜的三餐。”
      说的时候,唐甜一件湖蓝的长裙随风蜿蜒,底色染满的樱花婆娑盛开。

      三月三的时候,一帮朋友约好在常乐坊。
      褚廉一早上起来,就觉得什么都跟他作对,心气怎么通顺不起来。先是杜连安从洛杉矶打来越洋长途,不咸不淡的几句后,只告诉他唐甜病了。而后道上一辆公交出了车祸,褚廉只能将车开的极慢,打开车窗路上的柳树,正在落柳絮,飞进车窗内,像是虫茧似的,让人讨厌。车里偏偏不知哪个女人,折下来只樱花缠在后视镜上,粉红的花瓣,因为一夜没有水开始枯萎,呼吸的时候,好像就能闻到腐尸的味道。
      褚廉扯了半天没扯下来,竟缠的出奇的紧,艾文的电话又赶着这个时候打过来:“褚廉,怎么这么晚,再不来你的车子可就没地方了!”
      他大约跟哪个女人调笑,一反平日里的温和而干净,笑的有些沙哑和轻佻,就像他闲暇时弄来的玉器,不见得多喜欢,只不过是当作玩物来打发时间。
      褚廉不耐烦的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终于将那只樱花扯下来,顺着车窗桃红的薄花如纸,一页一页他从那手指间散出去。
      到长乐舫的时候,车位果然已经全满,经理认得他的车,连忙十万火急广播寻人的腾出位置,可到底还是折腾了老半天,褚廉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
      被经理恭恭敬敬送进去后,才错愕发觉并不是艾文说的众人聚会,包厢里只有艾文和吴雅鱼,以及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初春天还是有些冷,他们都一色半袖七分袖的轻凉装扮。褚廉眯着眼睛看了看窗上没什么日光的天色,似乎没有人感觉外面有些降温的天气。
      不知道怎么就记起,某个夏天的午后,阳光出奇的暖,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说:“以前看时尚杂志总觉得奇怪,为什么模特们总要穿的比应季的清凉。连冬天都像是在过夏天似的。原来是名流绅士总会车上车下的空调环绕,自然不觉得四季温度有什么不同,所以就要显得更为身份尊贵了!”
      她说时手里一把折扇,扇骨不过是塑料质地,连扇面都没有,唯一的特别就是每只扇骨都是一只圆滚滚的小叮当。她揶揄到最后咯咯地笑,几只粉红色的叮当猫掩在唇边的模样,却比那憨态可掬的卡通人物还要来的可爱。
      艾文迎上来,以为他满意,就对褚廉说:“心情这么好?”
      褚廉这才发觉自己勾着嘴角,忍俊不禁的样子,于是反手勾住艾文脖子,笑说:“那又怎么样?”
      艾文顺势把褚廉拖到一边,拿出个匣子递给他,低声说:“生日快乐。”
      褚廉一惊手立即松开,艾文扭了扭脖子,仍旧小声说:“放心,知道你讨厌别人给你庆祝,所以……”艾文拿着下巴点了点远处沙发上的女孩,笑的极为温文尔雅:“诺,连妞都找好了。”
      那个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坐在吴雅鱼的身边,自打褚廉进屋眼睛就没离开过他,此刻见褚廉的目光看过来,反而含羞带怯的低下头,笔直的长发顺势散在颊畔,如同重色丝绸的茵蕴,很有些与生俱来的妩媚。
      褚廉接过来匣子,性质缺缺的揶揄艾文:“拜托你笑的别那么人面兽心。”
      又问:“又是什么石头?”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艾文大费周章搜罗来,又毫不在意地送人的玉器。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得不到时千好万好,得到后又弃若敝履。
      果然艾文不甚在意挥挥手说:“真不识货,传说是纳兰性德用过的。”
      褚廉随手打开,笑嘻嘻地说:“原来是人用过的漱口杯子。”
      转身要去沙发上落座,艾文忙拉住他,问:“怎么没看见唐甜?”
      艾文见褚廉已挑起眉,灼灼地望着自己,怕他误会就直截了当地说:“别以为我跟杜连安一样,我就是怕回头你们又好的蜜里调油似的,白白浪费我的一片好心。”
      褚廉就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唐甜,她在有点刺眼的光线中,微微侧过头,雪白的牙齿咬在唇上,水凝唇彩在扯出的波折里,到底没有了好颜色。长长的睫毛包裹着的比灯光还要刺目的眼光,和齿痕一样,扯着陷着。
      褚廉就带着些许的冷意说:“她在耍性子,我没兴致去哄她。该冷一冷她了。”
      “真是无情,这么不稀罕还招人家,可怜杜连安都远走他乡了。”
      说到这里,艾文难得露出感慨的神色,半年前三人还声色犬马,无往不利,但到了今天,杜连安却为了唐甜远走异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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