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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风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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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小厮紧跟在马匹之后,跑得飞快,显然训练有素,却仍然落后神驹很远。在众目睽睽里,白衣少年矫健地飞身上马,扬长而去。看来,这小厮和马经常来此地接应那白衣少年。另外两个少年也上马绝尘而去。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两个乞丐一阵疯跑,终于在一无人处停下来,圆圆一边喘气一边还在痴痴望着那个少年离去的方向。
陈依依气鼓鼓不屑地说,妈的,不就是长得帅一点,家里有几个钱嘛,拽什么拽。她还在气那少年不接住自己,让落脸的事情。她觉着骂人不过瘾,四川话蹦出来了。
“曹毅你个马脑壳,大欺小癞疙宝,我一个天马流星拳,打得你屁儿溜溜圆,你个瓜娃子,就算全洛阳的女人都稀罕你,我就是看不上你,下次我再遇到你,我一吊子甩死你”
圆圆听陈依依骂人,知道她只有最生气的时候才会用四川话骂人。圆圆想为曹大侠辩解几句,却又不敢。她低声说:曹大侠不是瓜娃子,听说他家还是皇亲国戚,马背上的将军。江湖传闻,“曹家近天,九五之数”,说的是曹家接近皇上,权势显赫。近些年,曹老爷退出朝廷,一心经商,这有朝廷做靠山,银子流水似的进了他家,听人说他家富可敌国呢,恐怕这洛阳城里所有的女儿家都想嫁给他呢。
依依冷哼一声,说,狗屁,姑奶奶我就不想。说完小脸一红,圆圆正要划脸羞她,依依却不自觉地转过身背对着她,目光随着那白衣少年方向飘去。骂归骂,圆圆知道依依的脾气,就说:“要不,我们去看看曹大侠在做什么,最好给他点教训,这样骂他,他也不会痛。”依依眼前一亮,对,不能让他这样欺负了去。
南山脚下,已经有几个身穿骑马的白洽衣公子骑在马上不耐烦的等待,曹毅一到,便拱手向其他几位道歉,“在湖上耽搁了一下,劳各位久等了。”说罢,双腿一夹,紫骝马似通人性,一马当先,一群白衣飘飘的公子骑着各色马匹向山上奔去。
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肥硕的野鸡野兔隐藏在树枝间、草丛里并不难发现。曹毅抽箭、搭箭、发箭一气呵成,“嗖”的一声,一支白羽射向树林深处。一名训练有素的小厮飞快地跑进树林,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正在挣扎的猎物,满脸兴奋地大叫“公子,今天好彩头,一箭射中了两只兔子。”一支箭同时穿过了一只兔子的眼睛和另一只的脖子,高超的箭法赢来了一片喝彩声。
曹毅微微露出得意之色,口中却道,碰巧而已。接着又一箭射向天空,紫骝马似通人性,飞奔向天上猎物坠落的方向,离那猎物一丈地,曹毅突然离开马背向上飞跃使出一招“大鹏展翅”,飞出去伸手刚好接住射中的巨大的鹞鹰,身子自然下坠稳稳地复坐在跟随而来的紫骝马上,这“大鹏展翅”虽然是江湖人都会使的,妙就妙在曹毅使出时借了马匹向前奔跑之力,人就真如一只巨大的白色大鸟在绿色的枝叶间轻盈地滑翔,美不胜收。
又是一阵喝彩声,这里夹着一声陈依依的声音。把手里的猎物扔给小厮,陈依依看得出来,曹毅露出的这手轻功是底子是少林内功,使出了一气呵成,气定神闲,该是受过高人点化,想来,那曹府银子堆成山,请个高明师傅也没有什么稀奇。
叫花子消息灵通,圆圆一打听就知道曹公子来了南山,便带着依依来了。依依没有闲着,曹毅到哪里,她就把那里的野物赶跑。不到半天功夫,别人手上已经有了许多野鸡野兔等野物,曹毅手上还是那两只兔子和一只鹞鹰。
天黑了,几个游手好闲的阔少爷手上还是空空如也,平日里,这些人都是和曹毅一起喝酒赌钱的朋友,不是朝中显贵的公子就是江湖上好趋炎附势的练家子。到山上打猎不过是换个花样玩罢了。曹毅叫过小厮吩咐他悄悄把两只兔子送到两个空手而回的公子哥的府上。有曹毅这样的朋友,是人人称快的。
“公子,我们回吧。”满头大汗的小厮。他心里纳闷,平日公子猎物最多,今天是见了鬼了。
陈依依见曹毅悻悻然地空着手,心里舒服了不少,脸上露出一点得意的笑意,哼,今天的羞辱,就算扯平了。
“回家有什么意思。”曹毅意犹未尽,仍继续寻找猎物,见鬼了,什么猎物的影子也见不着,他为今天没有打到多些的猎物有点遗憾。
“那我们上西郊巷子长乐坊,公子的‘西楚霸王’几天没有出战呢。”
“好,就依你,去长乐坊。”猛然想到自己的“西楚霸王”曹毅兴奋地拨转了马头。
夜幕降临,一群黑衣人在一个头目的指挥下悄悄包围了曹府。这群黑衣人手上拿着兵器五花八门,有狼牙棒、大刀、宝剑等甚至还有禅杖,那头目似乎很有经验,不发出一声,只隔空密语告诉众人如何行动。不一会,各种暗器飞入院子中,曹家大院,灯火突然全灭。
紫骝马不停地仰天长啸,不停地抖动着长鬃毛,似乎感觉什么异样。此时别的的公子还在满山追逐着猎物。曹毅嘬唇打了一个呼哨,和同伴们作别,便向西郊巷子长乐坊奔去。
西郊巷子人声鼎沸,人们看到曹毅的紫骝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长乐坊赌场分为两个等级,赌注小于100两银子的,在空地上画一个大圆圈,围观的人在围在圈外,中间的大圆圈就是斗鸡场。赌注100两以上的在精致的大厦内,长几子围成一个长方形场地,桌上摆放酒水水果,边上有小厮伺候,客人可以边观看边吃东西,边下注。
曹毅进了一个房间,小厮赶紧将他的“西楚霸王”带进了场。这只鸡是曹毅高价从一个破落户手中买来的,刚买的时候并不起眼,但曹毅就看重这只鸡的眼里的一点凶光,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这只鸡凶眼放红光,羽毛发亮,气势威猛,常胜不败。
“西楚霸王”一上场,便气势汹汹地向对方冲去,一个回合便将另外一只鸡赶得满场狂奔,鸡毛被啄得满场飞扬了。斗了多个回合下来,曹毅小厮的袋子里银子越来越沉重。不知为何,曹毅有点心绪不宁,赢了钱,心里反而闷闷的。
天色已经不早,曹毅觉得差不多了,给小厮们扔了块五两重的银子作为赏银,小厮们乐得连连道谢。曹毅出了长乐坊,早有一大群乞丐在门口等他。曹毅是长乐坊最大方的赌客,最喜欢结交江湖豪侠,常听说很多奇人义士藏身于丐帮之中,每回不管输赢常常会施舍些乞丐。
待这群乞丐散去后,曹毅发现在拐角处有一个老乞丐并未上前讨要银子,病恹恹昏睡的样子。曹毅走过去,一看,老乞丐脸像快枯死的树皮,嘴唇黑紫,他摇了摇头。看样子老乞丐已经病入膏肓了,吩咐身边小厮给他请大夫,将十两银子在放入他怀中。
老乞丐也不知答谢,依然昏睡着似乎浑然不觉。待曹毅离开,地上老乞丐突然睁眼,脸上乐开了花,摸了摸怀里的银子,突然一个小乞丐上来行礼,告诉他一个不妙的消息。老乞丐将银子扔给小乞丐,匆匆离去,那身形之速行若鬼魅,令人咋舌
一名小厮问道,爷,该回府,要不然,老爷又该罚我了,怪我没提醒您。曹毅笑道,今天老爷在府上有客,晚些回去也无妨。
回家曹毅是能晚则晚,免得被爹爹碰面又是一番训斥,大哥已经在曹将军手下做了副将,二哥跟着爹爹经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只有自己游手好闲做些江湖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勾当,爹爹当然看不惯。
拐出长乐坊,天色渐渐黑下来,曹毅径直去了春风楼。
春风楼的今天气氛有点古怪,老板娘看见银子只会眉开眼笑,今天居然在一堆银子面前叹气:“曹公子,老身对不住你了,你到了九泉下也别怪我呀。”
老板娘想着曹毅真是个好客人,不说那俊美的容貌,平日好阔气的手笔,这细水长流的摇钱树倒了真是可惜。心中微动,是不是派人通知他今天不要来了。但想着那些蒙面黑衣人出示官府腰牌,背景深厚,自己怎么得罪得起,那些人在这里已经布置了要他命的陷阱,让他们知道自己从中破坏,春风楼的人的脑袋都要搬家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板娘咽了咽口水,心一横,将那大把的银子装进了自己的密室。
春风楼里杯觥交错,娇笑声划拳声热闹无比。老板娘一看见曹毅便恨不得将一张铺着厚厚粉的老脸贴了上去,媚笑着说:“曹公子,秋娘早就在楼上等你了。”曹毅进入熟悉的房间,果然见秋娘、春花几个姑娘正在等他,早备好了酒菜,一切都和往日一样。
秋娘捧着琵琶半遮着脸端坐着,只见那琵琶其木温润如玉,光耀可见,有金镂红文,蹙成双凤,这自然是曹公子送赠之物。只是气氛似乎有点不同,秋娘微皱的眉头露出有点紧张,抱琵琶的小手指微微颤抖,春花眼神飘飘忽忽的,曹毅还没从赌场赢钱的兴奋里走出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今天他心情有点郁闷,想好好喝一杯。
秋娘抱起琵琶,像往常一样柔声问道,“公子,今天想听什么曲子?”“梅花落吧”。曹毅不过是想在此处打发时间,坐下后不知为何却越来越心神不定。
琵琶声顿起,高昂处如疾风骤雨,低回处如儿女私语,令人耳不暇接。琴声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低回婉转,皆随一双纤纤玉指起伏弹跳。
陈依依躲在暗处,心道,好享受,若我是个爷们,他妈的,也天天上这春风楼,美人美食仙乐飘飘,羡煞旁人啊。桌上酒菜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这些精致菜肴自然是洛阳城里一流的厨子精心烹制的。陈依依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咕咚”一声,鲁长老也“咕咚”一声吞咽下口水,幸好琵琶声正是高昂处,遮住了这两声“咕咚”。今天曹毅心事重重,本也注意不到这些。
南山下来后,圆圆拿了银子去吃喝,依依依旧跟着曹毅。鲁长老不放心依依也跟了来。毕竟自己和曹毅有些交情,万一这丫头被发现,也好化解。
春花斟好了一杯酒,是最上等的“杏花村”递到曹毅唇边。酒香扑鼻,曹毅正要张口喝下,突然一枚铜钱飞向春花端酒杯的右手,春花手剧痛,脸色突变,酒杯拿不住,酒杯在坠落的瞬间,曹毅使出一个拈花指,把酒杯牢牢地夹在两指间。可惜,曹毅的拈花指还欠火候,铜钱的力量还是让酒杯里的几滴酒飞落在曹毅的手上。曹毅的手背马上如火烧般灼痛,酒杯差点拿不住。
“酒里有毒”曹毅常在江湖走动,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他反应极快地拿住春花的手,“为什么----”刚问完这句话,春花已经慢慢倒地,口中流出黑红的血,伸手一摸已经气绝。曹毅马上飞身去拿秋娘,秋娘也从凳上慢慢委顿于地,明显身中剧毒模样。
曹毅仔细翻看尸体,没有伤痕,难道是嘴里早藏有毒药。大胆,居然有人敢与曹府作对。曹毅心中巨震,与这两位姑娘来往已经半年多,一直都无异样,他们为何害人不成马上要自杀,曹毅浓眉紧锁。
曹毅打开房门,自己守在门口的小厮也已经倒毙。门外静悄悄的一个活人也不见,刚刚嫖客姑娘们喧闹声好像是突然凭空消失,空气里透漏着无尽的诡异,房间里除了两具还微温的尸体,曹毅看不出什么端倪。
曹毅耳朵里传来蚊钠一样的声音:“曹公子,千万不要回家。”
不要回家?为什么不要回家?此刻曹毅从未如此渴望回家。难道已经有人要对曹府动手了吗?曹府已经陷入险境?
这两位姑娘为何要自尽?又是谁要害我?救了我的人又是谁?救我的人为何如此神秘隐身不见。难道是为了那笔宝藏?还是为了朝廷曹氏与司马之争,虽说曹家是皇亲国戚,但父亲久已不理朝事,按说应该与朝廷无关。
最近江湖传闻父亲得到了一张藏宝图,有人说拿到藏宝图就能找到三把天下剑中之王:天子剑、诸侯剑、君子剑。每一柄都能使武林人士为之发狂,就算是最差的那柄君子剑也能让人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无人能挡。又有人说每把剑都藏着极大的秘密,其中一把里有真正的藏宝藏的图。曹毅虽然听说过这些传闻,但从来没把它放在心上,今天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突然想起来某事,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心头猛跳。
这些日子,爹爹忧心忡忡,这宝藏的传言对曹家极其不利,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知道。曹毅曾经问爹爹这些传言是否属实,爹爹忧郁地摇摇头:“这传闻只怕是有人想对曹家不利,毅儿爹爹想你出去避避。”
“那大哥二哥爹爹你们呢?”
“曹家家大业大,总要人守着。”
“爹爹你们不躲,我也不走。谁敢动曹家,我弄死他。”
看着初生牛犊不怕的儿子,爹爹脸沉得比锅底还黑,鬓角的白发几天就多了不少。
“风雨欲来啊。”爹爹这一声叹息里似乎藏着某种绝望。
曹毅小心地四处查看,却没有看到任何蛛丝马迹,春风楼出乎寻常的寂静,难道所有的人都死了吗?一阵凉风吹过,曹毅背上冒出一层冷汗,他忽然有了怯意,不敢去其他房间查看,死人太多了。
突然,“喵”的一声,一只野猫从曹毅眼前跳过,曹毅的毛孔全都竖了起来。他小心地走下楼梯,看见平日端茶的小午倒在楼梯脚下,死状和秋月、春花无异。曹毅四处查看,几乎所有的人都突然不见了,老板娘更是不见踪影。难道老板娘是幕后主谋?或者这老板娘又受何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