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刀追魂剑》丽丘

1、杨柳依依

　　一
　　魏晋年间，曹家统一天下，称帝后，司马家权势日益高涨。朝廷之中，托孤大臣曹爽大将军和司马氏家族明争暗斗，两股势力暗流涌动。

　　盈盈洛水，两个小乞儿正在河边玩水，虽是乞丐，脸上却极其干净。其中一个十三四岁的乞丐叫陈依依，鹅蛋脸，蜜柚色皮肤，眼睛长得极美，长长的睫毛似卷似舒，眼框内黑白分明，眼波偶有流动，一闪撩人魂魄的电光，过早地有了几分妖娆妩媚，又透着几分促狭调皮。另一个乞丐名叫圆圆，年纪长一些，憨厚可爱，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好像一个香喷喷的大苹果，眼睛圆溜溜闪着明快的光，身子胖得好似一个圆圆的大油桶，全身无处不圆滚滚肉呼呼。
　　“圆圆，你说洛阳城里最好玩的是什么？”依依难得有机会出来玩，不停追问圆圆。
　　“听说，牡丹花开的时候，牡丹园最热闹啦。什么才子佳人都到那里去。”
　　“马拉巴子，圆圆你是脑子欠踹，还是属黄瓜欠拍？现在什么时候，牡丹花他娘的早开过了。”大概陈依依觉得爆粗口那才有真正的丐帮中人的豪气，说话故意染了街头乞丐们说脏话习气。悦耳的小姑娘的声音说这些脏话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陈依依抄手于胸前，袖子上累累的补丁针脚细致，补丁形状花样百出，有些像牵牛花，有些像兰草，有些像反正不像是破旧衣服缝补而成，倒像是故意做上去的装饰，让这乞丐服平添了些许美丽的元素。
　　“小姐，我们不能在外面呆太久，要是帮主发现我带你出来玩，不定要揭我一层皮。”圆圆小声说。
　　那鹅蛋脸的小乞儿就是——陈依依，是丐帮帮主陈天翼的女儿。圆圆是她贴身婢女。丐帮属下九流的人物汇聚的地方，但分布极广帮中子弟众多，帮主陈天翼帮中事务繁忙，但就这么一个女儿，却也看得紧，不肯女儿到处抛头露面。平日让帮中长老在帮中轮流教授武功。
　　“放心吧！我爹这几天忙得很，我们在外边玩几天，他也未必晓得！”陈依依一边跑，一边大口呼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
　　这天，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派来神秘特使，此人带来的消息事关丐帮前途兴衰，自然也决定着陈依依父女的命运。为此丐帮将在洛阳城外举行重要会议。如何对待这个神秘人物，帮中长老分为两派，分歧甚大，吵得人仰马翻。这几天陈帮主头疼不已自顾不暇自然没空管陈依依。
　　两个女孩儿趁机偷偷溜进了洛阳城。她们自己觉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被人盯上了。这个人就是鲁长老依依的启蒙恩师，也是个老顽童。一则不放心两个小丫头胡闹，再则，帮里吵闹，他早就不耐烦。他悄悄跟在她们后面玩心大起：我若是说和他们一起去，依依那鬼丫头肯定不依，不如偷偷跟在两个小丫头后面，看有什么好玩的。
　　“听说，洛阳有很多少年侠客，他们在一起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喝酒玩乐。其中有几个还长得特别风流俊俏呢。”那圆圆眨着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看依依听得入神，故意停顿不说下去，依依急得直跺脚，不停催她快说。
　　依依父亲管得紧，在父亲面前做小姐样，私下性子却是个豪放派，最喜结交侠客义士。圆圆却没有这么些管束，不用装模作样，她最喜欢混入乞丐中去打探各种消息，主要是何处有好吃好喝，顺便四处混吃混喝。帮主女儿是帮主的掌上明珠，帮主整日板着脸，乞丐们见帮主女儿自然敬而远之，谁也不想去捋虎须玩儿，小姐边上这个胖乎乎的跟班没什么架子好玩得紧，很多人年轻乞丐乐于巴结，搞好关系，想着说不定被小姐看上，将来当上帮主也说不定的好事。
　　“小姐想去看少侠，圆圆却想吃洛阳丁香楼的双麻酥，还想吃蜜三刀，听说那双麻酥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蜜三刀，味道香甜绵软，好吃得很，还有街角那家管式烧鹅馆的烧鹅，还想吃……”
　　“吃、吃，他娘的，你就知道吃，肥猪也比你会吃。”陈依依不满地打断她，心中骂娘，看你吃得肥猪一样哪里像我丐帮中人嘛。每次和她一起出来，总会被人嗤笑她们不像乞丐，圆圆那油光满面脑满肠肥的模样明明就像好吃懒做的地主婆，假装穿着乞丐装。
　　“好妹妹，圆圆现在真的很饿，我们吃完了就去看洛阳最有名的少侠曹毅，好不好。我真的知道他在哪里。听丐帮几位舵主说，曹毅长相俊着哩，武功又不差，还好急人之难，是个洛阳城里的数一数二的少年豪侠。听李长老的徒弟说，他曾数次出手救过丐帮几个兄弟，说起来，丐帮还欠他人情呢。”圆圆可怜巴巴地粘上了依依的手臂，其实心里早就得意地笑开了，那陈依依最喜欢仰慕什么狗屁侠客，这么一说，她岂有不答应之理。
　　“呸，就你这胖子鬼精灵似的，什么都知道。前面带路吧，看完再吃。”陈依依气狠狠地说，虽然恨圆圆要挟自己，但她每次还不是让她得逞，心里只好苦笑了。
　　圆圆还想讨价还价，可是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若是吃完了，找不到那曹少侠，依依定然饶不了她，只好吞了一大口口水，叽叽咕咕地说:“小姐说话算话哦，今天我一定要吃到烧肥鹅和双麻酥。”
　　冷不丁，圆圆头上被敲了一个镚儿，疼得哎哟叫起来。依依这手绝活是鲁长老那里学来的，依依练武的时候稍走神，鲁长老就是一个镚儿，依依想过许多法子，还是躲不过。也曾问过鲁长老如何避过这一招，鲁长老笑道，你武功比我高了，自然避得过了。依依的武功和鲁长老相差一大截，自然是无法避过了，只好老实练功不敢偷懒，这圆圆平日吃得多练得少，武功和依依相差一大截，自然也是无法避过依依这一招了。
　　“快走吧，圆圆，太阳都快下山了。再晚一点，丁香楼和烧鹅馆就要关门喽。”陈依依这么一说，等于点了圆圆的死穴。圆圆那滚圆的胖屁股一扭一扭地就走到了依依的前面，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一边不停地揉着脑袋。
　　“小姐，下次你出手能不能轻点。”圆圆嘴里抱怨，边摸头，脚下却速度不慢地向前去了。
　　“死肥猪，谁让你平日就知道吃，扎个马步也嫌累，嚷着吃不消。要不你敲我一下。”陈依依忍不住又骂她。圆圆再不说话埋头走路，心里腹诽不已，陈依依，你如果有我这身材，你扎马步试试，怕你站半时辰都站不住。陈依依知道圆圆肚里说话，顺手往圆圆脑门上又一个镚儿，圆圆还没喊疼，依依就如箭射出好远了。
　　“死肥猪，也不怕嫁不出去，吃得这么胖，还吃。”陈依依站老远骂道。
　　“等等我，小姐。”圆圆眼里还含着泪呢，脚下用力快跑，那么肥圆的身体拼命跑起来看起来就像一个圆球向前滚去。
　　赶上她，圆圆委屈地说：“依依，你看我这么大了也没人给我做主，也没人看得起我。我除了吃，有点乐子，除此外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妈马腊子，主子还没出阁，丫鬟就想嫁人了。我要告爹爹去。”依依不理圆圆委屈模样，装出马上就要告状的样子。
　　圆圆赶紧合掌哀求：“我这么胖，谁也看不上我，就算等依依嫁了十八嫁，我也还是嫁不出去。”
　　依依被她气笑了：“好，谢谢你让我嫁十八嫁，这十八嫁都给你行了吧。”
　　圆圆嘟起嘴，知道依依不会去告状，放下心来。圆圆想到自己年近二八，也没人相中自己，自己相中的不知多少俊俏公子，又有什么用，圆圆苦恼起来闷头走路，不过想到好吃的，苦恼就烟消云散了。
　　走了不多远，二人就来到一条河的岸边。前几日帮里乱哄哄的，圆圆趁着陈依依练功读书的空当，她早悄悄进入洛阳打听了，何处有好吃的，何处有好玩的，那依依爱英雄侠客，自然也要为她打听一二，又听说，洛阳城的少年侠客长得俊俏比姑娘还好看，圆圆也好奇，忍不住也想瞧瞧。丐帮最不缺的就是乱七八糟的消息，圆圆很容易地一一打听清楚了，今日那几个最有名的少侠要游湖。
　　岸边杨柳堆烟，玉桥高拱，杨柳树下热闹得紧，多数是些唧唧咋咋聊天的女人，有梳着两个小圆髻的小丫头，还有徐娘半老的少妇，甚至白发老妪都有。这些人有的看风景，有的买东西，她们不时地伸长脖子望向河中央，好像都在等什么人。
　　河边人本多，多两个乞丐也不突兀。
　　“哎哟，怎么有这许多女人啊，真是羞死人，这洛阳城女人比男人还好色呀。”圆圆口无遮拦地，声音极为清脆好听，就如夏日滚动在荷叶上的露珠，滚得远近的人都听见了。
　　这话引起周边女人们的公愤，刷地无数双杏眼瞪向圆圆那肥嘟嘟的脸蛋。圆圆躲到依依身后，向那些女人吐舌扮鬼脸。
　　“圆圆，别闹，你说那曹公子今天会经过这里吗？”依依手执一根柳枝，无聊地抽打水面。
　　圆圆嘴巴嘟得像一朵石榴花，轻轻地揉着额头，说：“小姐看你急得，就那么着急想见他啊。”
　　“妈妈的，臭圆圆，你竟敢取笑我，我听说那曹公子英俊无双，这洛阳城内最漂亮的人物，到时候见了你也别流口水。”
　　“依依，如果是个肥鹅掌猪蹄膀，我自然流口水，若是个男人，切。你还是担心自己不要一头栽进去，这洛阳城的姑娘啊不知多少栽进去了，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玩的，你要是跟了他去，帮主不把我打死啊。”
　　“死肥猪，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那曹公子不爱美女偏爱肥猪呢。你也不愁嫁不出去，我也不用为我钱袋发愁啦。”依依打趣道。圆圆咋一听有点当了真，想平日里依依聪明胜过自己百倍，平日里她说的十有八九都中，不由得憨头憨脑偷笑起来。
　　看那笨丫头窃喜，依依白了她一眼，“哼，你个瓜娃子”。那圆圆自小和依依一起长大，从没有个人正经教过她什么，整日在乞丐堆里打滚，却是最讲义气，为带着依依偷偷溜出来玩耍，不知吃了帮主多少打。
　　这两个乞丐毫不掩饰地望向河的远方，两个人脖子伸得老长都很着急。边上一些自恃身份的小姐太太，不屑地侧目避让，有的挥动玉葱似的手在鼻子边扇动，好像她们身上的臭气让她们无法忍受。鲁长老肥胖的身子挤进人堆，更是引起一阵恼怒声。
　　依依早闻曹毅的侠名，又是那么个英俊少年，早就慕名想见见，等了半天不见个鬼影子，不禁着急微微顿足。圆圆连连吞咽口水，满脑子是那烧鹅飞来飞去，恨不得那什么少侠快点出现，依依早点了了心愿，自己好去犒劳自家肚里的馋虫，少侠能看上自己，圆圆想想也觉得没希望，还是吃上一顿好的实在些。
　　等了许久，也没见什么人来。圆圆听见卖糖葫芦的声音，便拖着依依奔了过去。依依心里叹道，我这零花钱都填了这猪嘴巴了，可惜可气。这曹公子今天也不知见不见得着？他真的如坊间传闻那么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