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星辰变大海》脱灵

5、携满天星辰

　　乐荀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打通了整个菜市场，什么点心蛋糕几点打折啊，蔬菜水果谁家新鲜啊，谁家的牛肉又嫩又适合炖菜。
　　要不是他那天极力命令乐司退订那一车炖牛肉的食材，现在家里应该还堆积着一摊发了芽的土豆吧。当然他也接受不了每天吃土豆胡萝卜炖牛肉，吃也就无所谓了，他连看都不想看见了。
　　不过呢，他选择了牛肉的其他做法，煎炒烹炸都给乐司做了一遍，还算满意，但还是心心念念着要吃土豆胡萝卜炖牛肉。
　　数了数买完菜还剩下的零钱，乐荀小跑着跑了很远才到家。

　　“对面不就有超市，跑菜场干什么去。”
　　乐司翻了翻他带回来的食材，“你没买土豆？”

　　“再吃土豆你都变成地豆儿精了，菜场那边卖的便宜，超市的菜这个点都不新鲜了，就去菜场买。”乐荀笑着搅了搅锅里，“今天炖个鱼汤，时间有点来不及我就先带走一份，你那一份让它在炉子上多煮一会儿再盛出来。”

　　“看着，手套给你放这儿了，到七点半的时候你就关火，”乐荀忙着给鱼汤打包，“盛的时候拿大汤勺盛到这个碗里，别烫到了。”
　　乐司站在一边就那么瞪着忙来忙去的乐荀，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我快成你妈了，记住我的话，鱼汤煮出来很烫，比上次的炖牛肉还烫，烫一下就不止掉层皮了。”乐荀在擦了擦手，花围裙一脱挂在粘钩上，叹了口气，“我先去医院了。”
　　乐司看着挂在门上的花围裙，又看了看煮在炉子上小声咕嘟嘟的鱼汤锅，依然是一番沉思。
　　乐荀提着一个保温包，带着鱼汤，炒了三份饭，还带了好几个煮鸡蛋。
　　初中部比高中部放学早，他就先去菜场买了菜回家做饭，等乐司也回到家，饭也就煮好了。
　　他嘱咐好了乐司，也要赶紧提着饭赶到医院去，和黎铭柏阳一起吃个饭。
　　柏阳是个学霸，状态好的时候也会教教乐荀的功课，状态不好的时候乐荀就和学渣黎铭坐在一边，挠着头算题。
　　虽然乐荀成绩在班里不是很好，但要放在他原来的学校，他至少也是年级前几十的名次，这毕竟是个尖子班，刚转进来吃力点也正常，好歹在努力着适应。
　　“今天这鱼汤挺鲜啊，再煮一会儿更好，”黎铭吸溜着鱼汤，称赞了一番乐荀的厨艺。
　　“还行吧，”乐荀忙着给哥哥们剥鸡蛋，“今天没太来得及，怕你们等吃，就早盛了一会儿，我姐吃的那份炖的应该挺不错的。下次早点炖出来给你们尝尝。”
　　乐荀这几天，前前后后忙着照顾两边的人，又要在家里做家务，给三个人做饭来回跑，还要忙着自己的学习。
　　做了几天确实感到有一点点忙不迭，不过他以前在自己家也是这样过的，可能还比现在要更脏累一些。
　　他觉得，现在的生活过得还算快乐，至少这些都是他自愿做的，没人支使他做这做那，也没人指着他的脑门尖着嗓子大骂他“烧钱的东西”。
　　身边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哥哥姐姐，都是和他平等站在这里的朋友。

　　黎铭是个温柔的大男孩，虽然学习学得稀碎，但是其他的几乎都很精通，在学校还经常教他打打球，他朋友很多，但是乐荀自己没什么朋友，在学校转过来那么久人都没记得住几个，平常除了在黎铭身边混着，也没去主动交几个朋友。

　　还有他姐姐乐司，尽管根本没有这十几年的姐弟感情，但是乐司对他挺不错了，他也知道这姐姐没什么心眼，人挺直的，做事直爽为人也好，有时候也觉得她冷漠的眼神里可能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情绪。总的来说除了笨的连面条都煮不了，还是挺好的一个人的。

　　能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比以前轻松太多，让他愉悦太多了。

　　“黎哥，过两天你是不是要过生日了，”乐荀问道，“我看我姐给你买礼物了。”
　　“确实是快过生日了，可她这礼物准备得还真挺早的。”黎铭笑，“她准备了什么？”
　　“这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乐荀拿出手机翻了翻，“我也得准备个大礼物。”
　　“送大礼物的话，你可以送他个新头盔。”柏阳在床上抱着胳膊笑道，“黎铭那个旧头盔的漆掉得跟花一样。”
　　“啊不行，我送头盔和我姐的冲突了，她送黎哥的礼物不适合戴头盔。”乐荀摇了摇头。
　　柏阳嘴角翘了翘，转过头就对黎铭说：“乐司应该给你买了台车。”
　　乐荀感觉自己还没说什么，就好像已经泄露了天机，柏阳和黎铭对乐司的了解比他多得多，可能按往年的惯例来说，猜到乐司买了辆车来做礼物，是件不用费脑筋猜想的事情。
　　富人太可怕了。
　　“别跟她说，”乐荀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我可没出卖她……”
　　“不用担心，我就当不知道，反正她之前也没少送过这些没谱的东西，都让我强行给她退了，退不成的都在你家地下室堆着呢。”黎铭站起来拍了拍乐荀的肩，“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吧。”
　　乐荀和黎铭走在医院后边的广场时，乐荀还多问了一句：“我还挺好奇，她还未成年，买车，办这些事情很轻松吗。”
　　“她身份证上已经成年了，”黎铭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给乐荀看了看，“我的也成年了，她妈和我妈以前是闺蜜，我们俩前后出生的时候，她俩合着一起去把生日都改早了两年，所以我和乐司现在的法律年龄都是十九岁。也幸好是因为这样，眼下的事前前后后都很繁琐，我们俩要是用真实年龄今年可就麻烦去了。”
　　“十九岁？”乐荀吃惊了一下，怪不得乐司这种公众人物想办什么事那么轻松，原来身份证上已经成年了啊。
　　“你们俩的妈妈以前是闺蜜？”乐荀开玩笑地说，“难不成现在不是了？”
　　“她们去世了。”黎铭语气淡淡的说“前几年她俩一起出国旅游的时候遇到持枪袭击，我妈当场去世，乐司的妈妈最后也没抢救过来。”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乐荀感觉有点被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这回事，他爸也没告诉他这事，不过老爸不可能不知道。可能他根本不想跟他提起来。
　　黎哥和姐姐都没有母亲了。
　　那乐司身边其实一个家人也没有吗。
　　他长长叹了口气，怪不得来家里那么久都没见到阿姨，他看乐司平静的状态也根本没想到，她现在是个孤儿。
　　而且跟他这个伪“孤儿”，完全是两种概念！
　　“黎哥，对不起”乐荀抬起头来，“我不知道这事，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事，都过去很多年了。”黎铭笑了笑，“你抬头看。”
　　天空有些柔软宁静，在这个城市很少能看见比较清澈的天空，但是今天刮了不小的风，云都被吹散的差不多了，现在的天空上零星的点缀了几颗很明亮的星星。
　　虽然不是很丰富，但是仅那几颗，就耀眼。
　　“你是不是听说过，逝去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最挂念的那个人就是你看到的最亮的那颗星星。”黎铭倚在广场的座椅背上，揣着兜仰头看着天空，“这话听着挺童话，但是仔细一想是有道理的。”
　　乐荀也仰着头仔细观察着，哪颗星星最亮。
　　“我小时候在姥姥姥爷家住过，在农村，农村的天空上能看到更多一点的星星，他们在我小时候也给我讲过这种说法。”乐荀说道，“我姥姥姥爷对我好，我妈打我的时候，他们就给我钱让我跑到村里的馄饨店买碗馄饨，边吃边耗时间。等我妈消气了，我再回家。”
　　“那你姥姥姥爷呢？”
　　“我八九岁的时候他们就走了。我姥儿癌症，走了以后，我姥爷没过多久也跟着走了。”乐荀看着天空不动，“死亡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儿，就是看见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死了，我才知道死是这么可怕。”
　　气氛变得像两个难兄难弟在互相比惨。
　　两个人扭过脸来互相对视了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着笑着也都有些牵强了。
　　黎铭把手轻轻放在乐荀脑袋上揉了揉，乐荀没什么反应，还是缓缓地笑着看着天空。
　　“你让人摸头了？”黎铭问。
　　“嗯？”乐荀一听才发现黎铭刚才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揉着他的头发，没什么太大的抵触，换了平常不熟的人摸，这时候他已经把那人打横撂倒了。“你的手挺暖和的。”
　　他的手摸起来，心里竟有种被安慰了的感觉，还挺舒服。
　　“那我再摸摸。”
　　“咦……都给我摸油了，发型都趴趴了。”
　　乐荀站起来拔腿就跑，黎铭没傻到拔腿去追，扭头跨上了摩托，三秒就追到了乐荀身边和他并排着。
　　乐荀笑了笑，带上头盔跳上摩托的后座，看着前面黎铭带着的掉了漆的头盔，思考了一会儿。

　　“姐。”乐荀敲了敲乐司的门，“你睡了吗？”
　　“门没锁，进来就行，”乐司的声音传出来，“等会也顺便帮我把衣服拿出去熨一下。”
　　“好，西装啊。”乐荀拿起来扔在床上的衣服，“你明天要穿吗，是不是有工作了。”
　　“嗯，签售会。”乐司在电脑桌前打着字，“算是今年最后一次比较耽误事的活动了。”
　　“也对，你们快高考了，把工作先放一放，高考完再说。”乐荀把西装叠了起来，“我想过来问问你……那个……额……”
　　“问什么。”乐司头也没抬，大概是听他一直讲话有些烦了。
　　乐荀愣了一下，马上摆摆手：“啊……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晚上喝的鱼汤怎么样。”
　　“还行，明天还是土豆炖牛肉吧。”

　　得，我就知道你得那么说。

　　乐荀轻轻关上了她的房门，抱着西装去楼下洗衣房找了个台子，把衣服给熨了。西装还是个比较休闲风格的，她穿起来肯定是好看的，乐荀一边熨衣服一边脑补着。
　　其实刚才想问她妈妈的事，和黎铭那么一聊，突然觉得乐司挺让人心疼的，不过她能自己一个人走到现在，也凭自己的努力衣食无忧。十七岁还是个孩子的年纪，到底自己忍受了多少苦。
　　他走到书房，点了点书架上新添的书，抽出来那本新的预售款，左右看了看。
　　“书名……携满天星辰……”乐荀翻了翻，半出声半浏览地看起来，“我去……写得真好啊……”
　　他把书夹在了胳膊下面，又在书架上抽出了很多本——乐司人气代表作。一本本摞在一起，抱着书小碎步溜到自己屋里。
　　晚上趴在床上看到凌晨两点，顶不住睡意了才合上书睡着了。
　　一直知道姐姐乐司是个人气作家，还真是头一回看她写的书，明天新书签售会了他也才是今天晚上知道。怪不得是个人气作家，他这个写作文拼字数都拼不满的人，看到乐司写的故事居然一行接一行地看了下去。

　　“咚咚咚……”
　　好熟悉的不耐烦式敲门声，醒过来还以为自己正睡在那个小出租房里呢。
　　“啊!已经八点了!”乐荀从床上蹦起来，抓起书包，一个百米冲刺冲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乐司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车在外面等你，你先走吧，十分钟就够了不会迟到。”乐司转过身，她正穿着那身熨好了的西装，“你居然还会起晚。”
　　乐荀挠了挠头，尴尬地跑到大门口，看到李叔把车已经停在路口了，等他上车就能往学校方向冲刺。
　　“小荀那——快上车!”李叔把窗户降了下来对着他喊。
　　乐荀飞速钻进了车，李叔也和打了鸡血一样猛踩油门，车轮滑着就呼呼往学校开，他看到学校门口正在不紧不慢进校门的学生才松了口气。
　　换了平常让他自己坐公交，这会儿已经被关在校门外头了。
　　“我还要送小司去签售会！我先走了!”李叔一个秀操作迅速掉了个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就在拐角处消失了。
　　李叔开着车走远了以后，乐荀才想起来今天是他姐的新书签售会。乐司应该是看他起晚了，快到点了迫不得已去叫他起床，把自己的车让他坐着先去学校，时间也掐的很准，没让他迟到。
　　平常乐司要是早上来学校，李叔直接把车停在学校后面，乐司步行走一段过来，以免被人看着觉得开豪车来上学有什么非议。为了避免口舌，他也没有和乐司一起坐车来上学，而是自己早起很久，坐着第一班公车来。
　　但是今天早上赶时间，李叔不光把他一下子怼到校门口，还大喊了几声才离开。让一起进校门的同学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议论的声音估计等他走到教室也停歇不了。
　　“乐荀，”黎铭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今天来的挺晚啊？”
　　“昨天熬夜了今天没起来，闹钟也忘了定。”乐荀叹了口气，“还是我姐喊我起来的，估计把她去签售会的事都耽误了……”
　　“没啥大事儿，就算她不让李叔来送你，也会多在路上磨蹭一会儿，”黎铭安慰着乐荀，“这事儿她有分寸，再说那边也不是很急，她到场才会开始，你到不到场就跟学校没关系了。”
　　黎铭哈哈笑着对乐荀讲。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但是自己不能道德绑架，万一签售会那边因为她晚到一会儿出了点状况，乐荀肯定会觉得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那我先走了，过两天考试我真是要烦死了。”黎铭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乐司和柏阳那种变态是怎么不学习也能考得好的。咱俩学渣可是同病相怜啊……”
　　“谁跟你同病相怜!”乐荀笑着打了他一下，“爷可是要当学霸的人，就你那稀碎的成绩，跟我可不是一路人～”
　　“喂你小子嘴够损的啊。”
　　“我说的是事实，你非要腆着脸往我身上靠。”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

　　黎铭给他打过了招呼，往高中部走了。乐荀也匆匆进了班。
　　从坐下开始就感觉到，过道对面的班长桃小徽就一直瞪着眼睛看他，他觉得自己的右脸要被桃小徽的目光烧穿了。
　　“我早上是没洗脸，”乐荀搓了搓自己的脸，看向桃小徽，“不过应该还不至于让你恨不得把我的脸皮都吸过去……”
　　“谁要你的脸皮了，”桃小徽答道，“你是不是坐乐司学姐的车来的？”
　　乐荀心里颤了一下，这么快就传到这了？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桃小徽穷追不舍，“你该不会是学姐的亲戚什么吧。”
　　“昂……我们就是……认识，”乐荀敷衍了几句，“顶多算是，同姓的远房亲戚。”
　　这一说可倒好，桃小徽听了直接蹦起来窜到他面前，“能不能带我见见乐司学姐？”
　　“你不是总能在学校见到她吗？”

　　“学校规定不能过分关注乐司学姐这样的公众人物，不可以给她带来困扰。”桃小徽泄了气，“而且这不一样，你可不可以带我和她说两句话？一句也行，我特别崇拜她!”
　　“你看，我收藏了她所有的书。”桃小徽从教室后面的柜子里抱出一小摞书，放在乐荀桌上，“这是一部分，还有的都在我家里放着，有关她的杂志，周边，我都有。”
　　乐荀随手翻了翻桌上这些书，确实是忠实粉丝的表现，每本书上都有乐司的亲笔签名，签字笔签的。应该都是亲自去签售会买的。
　　乐荀笑了笑。
　　“确实挺全的，但是你肯定没有这个。”乐荀从包里掏出了那本晚上他塞进包里的，《携满天星辰》的限量预售书，
　　“这个你没有吧，还有没有删减过的番外，和乐司的亲手手绘。”
　　书不是他写的，可他这时候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因为他看见桃小徽看见这本书眼泪都快涌出来了，“预售款只有二十本，刚发售0.02秒就被抢完了，怎么还有内部私吞的。”
　　乐荀没忍住笑了：“这是乐司自己收藏的，可能她有兴趣自己也去抢一抢自己的新书吧。”
　　“今天是她的新书签售会，我请不下假来去现场，我居然错过了她的新书……”
　　“那要不……过几天我带你去见她一面吧，能不能说上两句话我就不管了。”
　　乐荀把那边限量的书塞回了书包，省得一会儿班主任来了当课外书给没收了。

　　桃小徽一整天都很兴奋，甚至课下的时候还专门跑了一趟学校小超市，给乐荀买了零食。
　　乐荀喝着饮料嘴里嘎嘣着薯片的时候，突然有了明显的贪污受禄的既视感。
　　呸!爷居然是这样不要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