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清人生》镜云

29、养病

　　晨曦中袅袅的炊烟从庐陵县的居民区里各处升起，炊烟盘旋来去再冲霄汉，直达九重天。
　　一律的青砖青瓦宅院里，各家各户早起的男主人们都在忙着为自个的那口子和孩子们煮早饭，有一处宅院中的厨房里，一个小男孩也在忙碌，他从砧板上拈起几粒葱花，撒在一碗肉粥里，端粥放在托盘里，粥弄好了。他回转身拿下小火炉上煎药的砂罐，将药汁倾入事先备好的瓷碗里，两样都一一放入托盘了，他又端过小板凳放到木柜旁，他登上凳子，手高高的伸入柜子的顶层，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个密封的陶瓷罐，揭去封盖，从中倒出几个果子，再小心封好罐子，归回原位。几颗果子也即刻装进小蝶中，同样放在托盘里。
　　“小天，安安起床了吗？我的早餐准备好了。”男孩向在井边洗漱的小天叫唤着，小天拿过小薄递来的毛巾擦干脸，高叫道：“起了，早起了，这会倚在榻上看书呢，我们的早饭呢，你那果罐一揭开，我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得可欢了，再不填饱它，你可别怪我去拿果子吃了。”
　　小工端着托盘出来，站在屋檐下，轻斥道：“你还拿得少了？我泡了五罐子的各类果子，酸甜咸辣果和鲜果，你倒好，刚泡好，你就给吃了两罐，我们四人都还没得尝呢，你还厚颜要吃呀。”其实，这也不怪小天，小工不单厨艺高超，但凡吃的东西他做得都让人喜欢，就说这次泡的果子吧，泡的时候，谁也没留心，等小工开封揭盖了，一院子都是飘香的，引得人唾液横流，食指大动，小天是个好吃又耐不住的，当时就抢过一罐子吃了起来，等她满足了，那一罐子都没了，以后她陆陆续续的吃了几次，另一罐子就也没了，现今的三罐子里剩的分别是咸味的杨梅、酸果和辣味话梅，今天小工给晋清送药的是酸果，酸果是用西瓜肉和黄瓜泡的，酸酸甜甜的，在剩下的果子里，是晋清最爱的，所以小工大多都是取的酸果给晋清服药后吃。
　　小天一听小工说事，就闪过一边了，只有小薄笑对小工，道：“你去给老大送药吧，那个没出息的，我代你训她，好吧。”小工倒也不是没事老拿这话挤兑小天的，主要还是小天时时刻刻的惦记着那三罐果子，小工才出口提醒她前事的，经小薄这么一说，小工也不好意思再提了，他还要去给安安送药呢。
　　清晨的阳光顽皮的钻过窗格子落入晋清的榻上，晋清躲着它缩在窗子下瞄书，手拿一本《凤皇神录》依靠在方被上，专心的阅读圣女的谋略妙算，清新的空气伴随着阳光一同环绕在晋清身边，晋清沐浴在其中，灵气自如的出入晋清身体，真气畅行在筋络中，复原前些时生病损失的元气。此情此景，于晋清有个最妙不过的词来形容，偷得浮生半日闲呀。
　　不过，小工的到来使晋清的悠闲被打破，她放下书，挪到床边套上鞋，先到爹爹床边问候刚起床的爹爹，再抓过头天晚上小工叠放在床头的衣服，一件件依序给爹爹穿上。爹爹和煦的目光落在晋清手上，心里淡淡的忧伤划过，他企望他的安安不要再有苦难与病痛。
　　爹爹装束妥了，晋清将爹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持他稳坐到圈椅里，才接过小工递来的药汤，一口饮下，药汤的苦味还在嘴里回荡着，她拈过一颗酸果丢入嘴中，酸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抵消了那不甚浓烈的苦气，倒激得肠胃阵阵颤抖，饿啊。
　　鲜美的肉粥是小工用骨头熬的汤底，肉末则是小工买的最好的眉头肉剁的，经过小工的巧手加工，一碗香气四溢的肉末粥垫足了晋清的肚子，清淡又适宜病人。
　　巳时，小天和小薄在酒楼上工了，晋清和爹爹的早饭过后，小工携蓝出门买菜去了，小小少年已是一家五口的大厨师了，俗话说：巧夫难为无米之炊，可见，这上市场买菜是每个家庭夫男的一日必修课程，小工也不可例外了。
　　庐陵县的市场是在城的南侧，与“大食家”相隔不远，但小工却不用经过酒楼，市场比起酒楼来还是离家近些的，小工每日到市场的时辰，城里许多的男人们也才刚到市场，所以，此时的市场是最热闹的，过了这个点，菜农和小贩们也都没剩啥新鲜菜了。
　　市场嘛，没有叫卖声，没有讲价声，甚至是吵架声，那就不叫市场了，菜农们照市价卖菜，小贩们缺斤短两，相约一起买菜的男人东家长西家短的互相攀比谁的消息更秘辛，小小一个市场也在演绎着人生百态。
　　虽然晋清开了一家酒楼，家里也不短钱，毕竟晋清交给小工的钱数也只够维持五口之家的正常所需，其他钱晋清都拿去维持生意和无乐堂了，所以小工在市场买菜不敢随意挥霍，好在他买了几年的菜了，认识了好些价廉物美的摊子和人品实在的好人，他总是上她们那里买菜，花上半个时辰，挣扎半响，才买出两三天的菜，提着菜筐回家了。
　　路上，经过城里主街，看见街边各式各样的首饰和胭脂水粉，欣赏那些蒙着面纱的公子们身上穿的华美衣裳，倒也不是很羡慕，暗自告诉自己，知足才能常乐。
　　走进当初晋清救自己的巷里，小工脸上的微笑止也止不住，路过这里，小工明心感谢老天爷，让晋清带给了自己平安的生活。推开自家院门，一眼便可见晋清在卧房读书的身影，和爹爹睡在摇椅上的自得，把菜筐放在井边，鱼儿投进盛水的木盆里，鲜嫩的菜蔬留在框里，买来的香料和姜蒜放在瓦罐里。
　　他去卧房询问晋清中午做什么样的菜肴，晋清说随便，小工却愁了，要知这天底下何样的精美菜肴，小工都可以做来，唯有这随便一菜最易难倒人，晋清察觉小工锁紧了眉头，知道可能难倒他了，自己揣摩来去几回，报了几道菜名，小工才绽放了笑颜，快乐的去厨房做菜了。
　　晋清解决了小工的难题，视线又回到了书本上，只不过此时她看的不是早上的那本了，这一本是晋清让小薄整理出来有关钱庄老板周钱丰的情报，这些情报的来源都是由孙山提供的，除了孙山最后发现的周钱丰与随风城的关系没有记录以外，其他的都很详实，如钱庄的客户群，钱庄日常的经营手段和导致孙山死亡的直接原因——钱庄账本的真实记载，这一切都可看出孙山的能干，小葛汇集情报的能力和小薄整理情报的功力，有了这些，晋清自信要整死那个周钱丰只是时间的问题了，时候一到，她要那个姓周得到她应有的报应。
　　看完有关钱庄的本子，晋清又拿起小义整理的有关城南郊外的山贼情况，上面记录的不是商业情报了，而是那伙山贼几年来犯下的累累血案，简直是罄竹难书，还有她们虏获的钱财总数和男子，当然，这些情况是小义根据每桩血案的当事人和目击人报告给官府的情况统计出来的，晋清不许小义派人去山贼那里探查情报，山贼不同于商人，山贼玩的可都是要命的活计，一旦发现异常，难保派去的姐妹不会把命丢在那里，晋清冒不起这个险。
　　晋清难得在家休养一天，饭后她让小工和爹爹在床上午睡，自己插上院门，在院里练习久未动过的剑招，晋清所练这套剑法名为圣心剑法，传说是师傅的祖师自圣女的后人处习来的剑法，练这套剑法的人必须有一颗圣人之心，在使剑时不得产生杀意和戾气，一旦有杀人之心，真气反噬，由心发出的剑招会成为夺去自己生命的致命之剑，此即圣心之意，此剑法从创出伊始，圣女便是用来斩妖除魔，故使此剑法的人对敌的是常人，杀人之心不可有，若对敌的已是邪魔鬼怪，那杀气之盛，世间之物，沛莫能当。只可惜，迄今为止，晋清尚未见过任何非人怪物，除了某只只懂吃的神虎。
　　晋清挥洒剑招时，只觉得清心畅意，并未觉得其剑法有何神异之效，她猜测也许对敌时能够有所见效吧。
　　一日时光匆匆而逝，不觉间夕阳离去多时，玉兔早已在天空中蹦跶的欢了，晋清拖着小板凳背贴木柱坐在院中赏月，小工收拾好了灶台，步出厨房看见晋清一脸轻松的对月喃喃自语，小工走过去摇摇晋清的胳膊，晋清才回神。
　　看见是小工，晋清拉下他坐在板凳上，自个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栏杆上，对他说道：“小工，今天我看见这月亮，突然想起我读过的一首诗，小工与我共同品鉴何如。”小工听说有诗可鉴，也有些跃跃欲试。
　　晋清朗诵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小工，怎么样？”
　　小工疑惑：“为什么是周郎雄姿英发，什么是三国，小乔又是谁呀？”一连串的疑问把晋清砸晕在当地，她忘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三国，更别说周瑜和小乔了。
　　晋清聪明的道：“小工，你的问题看来我要一一解答，周郎姓周名瑜，小乔是他的妻子，三国是他们生活的年代，你不知道她们是因为她们并没有真实存在于世间，他们是我看过的一本异书故事里的人物，怎么样，小工想不想听听呢。”
　　小工虽说早熟，持家有道，到底也有孩子心性，听闻有故事，雀跃道：“听，听，安安快说，快说吧，好不好。”
　　晋清换个姿势紧靠柱子，徐徐开口：“小工，这本书的名字叫做《三国演义》，我要先告诉你的是，故事里的人物他们生活的地方跟咱们这里不一样，那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故事里大多数的人物都是男子，成丰功立伟业的也是男子，但是故事里的女子也有些很是了不起的，你听着啊。故事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金英雄首立功，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纷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
　　朦胧的月光下，两个孩子紧依着一根柱子开始步入那个天下大分，群雄并起的时代，男孩子跟随着女孩子时快时慢，时松时紧的叙述，一颗心也不由骤紧骤弛，他仰慕的望着女孩子，小手偷偷的抓紧了女孩子的手，女孩子却沉没在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察觉男孩子的一举一动，异世历史的画卷正在向两个孩子徐徐展开，他们都深陷在其中，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说

　　这章好像没说多少养病的事呀，不知各位亲亲意下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