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人间》宋鸢辞

17、第 17 章

　　流光到华俟山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有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人在山底下等着他。
　　元御想亲自把他送上山，但是被蓝衣服守着的人拦住了。
　　“元御仙君，冒犯了。师尊说了，只能让他一个人上去，您不能跟着上去。”
　　流光皱着眉头看向元御，元御好像是已经知道了似的，冲流光笑了笑，柔声道：“没事的，你跟他上去吧。”
　　把流光送到华俟山已经是他做得不对了，若是他这时候还是板着一张脸那就是他说不过去了。
　　“过些日子我会来接你的，你就在这里好好跟昌尧仙君定定心性，华俟山比不得九重天，你要是在这里犯了什么错，那就是实打实的惩罚，没人护着你了。”
　　在九重天的时候虽然说流光爱惹事，可是终究是只在斟平殿内惹事，斟平殿本就是元御的主殿，元御不说，大家都当做流光没惹事。、
　　但是华俟山终归还是昌尧仙君的华俟山，元御既然把流光送到华俟山，那流光在这里不管犯了什么错，元御于情于理都不该说什么。
　　流光闷闷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就跟着蓝衣服的人上山，走了几步台阶，他回头看了一眼。
　　元御也站在那里看着他上山。
　　他今天话少的可怜，但是又觉得自己如果不说些什么就像是在和元御赌气。元御活了那么久，眼界自然是比他高多了，做什么事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流光在尝试说服自己。
　　“没事的元御哥，我在这里和昌尧仙君定定心性，等你什么时候觉得我心安定下来了你再把我接回去。”
　　说完这话流光自己都后悔了。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元御教不动他就把烂摊子踢给昌尧似的。
　　流光忽然觉得山下的风吹的有些冷，把衣服紧了紧，而后就转头跟着蓝衣服的人走了。
　　他刚刚转头的时候是第十一个台阶，迈下这一步应该就是十二了。
　　流光低着头走着，当走到第二百七十九步台阶的时候前面蓝衣服的人终于开口和他说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
　　流光觉得这个人当真是没有礼貌，明明要问别人的名字，却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但是还是想着这里是华俟山，他就算有什么意见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赵流光。你呢？”
　　“流光这个名字是个好名字，但是终归还是太女气了一点。”蓝衣服的人直接忽略了流光的问题开始评价起流光的名字。
　　“名字都是父母给起的，女气了点我又能怎么样。”流光心里不满不能说只能自己在后边低声嘀咕。
　　不料蓝衣服的人耳朵尖着，他那么小声嘀咕两句居然听得一字不落。
　　“说来也是这个道理。”
　　流光只在专心数自己脚下台阶的数，不想理他。数到七百的时候接了一句：“还有多久？”
　　那人也是没想到流光回突然问问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是问你还有多久到山顶？”
　　“一共是六千一百三十九个台阶，现在是第七百个，嗯……还有五千四百三十九个台阶。”
　　两人又无言地走了一段路，最后还是流光败下阵来，颓然的坐在台阶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这才不到一千个台阶，他就已经不行了，剩下的五千个台阶岂不是准备要他的命。
　　“你怎么不走了？”
　　流光不想理他，他甚至连这个人叫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要跟着这个人爬上山，万一这个人半路看他实在不听话一个不开心把他推下山，那最后也是他自己受罪。
　　“我走不动了。”
　　“果然是在九重天好日子过惯了，我们这可不像九重天一样，这的日子苦着呢。”而后又想了想，道；“但是吧，我们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比九重天自在多了。”
　　流光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他的话，等休息够了又跟着继续走。
　　“元御仙君说是把你送过来定定你的性子，所以你到上面之后务必要听师尊的话。”
　　流光实在是爬楼梯爬的太累了，草草敷衍着答应了。
　　两人到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半落山了。
　　要不怎么说寻常人都见不到仙人的，都是因为大多数仙人住在九重天，寻常人上不去，而少数住在人间的仙人都是住在山顶，还没等人爬上山顶就已经累死了。
　　流光算是理解了。
　　到了山顶，进了殿中，又有一人穿着和那个人一样的衣服跑过来站到他们眼前道：“师兄，你回来了。”
　　而后注意到旁边的流光，“这位就是元御仙君送来的流光吧，我叫赵惊棠。”
　　“赵流光。”流光只是习惯性的回答一下，但是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蠢，人家明明都已经说了自己就是元御仙君送过来流光，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姓名。
　　不料赵惊棠还是很惊讶地道：“原来你也姓赵啊。”
　　敢情是只知道自己的名，不知道自己的姓氏。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师兄实在是觉得自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同赵惊棠吩咐道：“惊棠，你把他带去房间，我去师尊那里复命。”
　　赵惊棠在师兄面前站的正正经经，“好的，我保证安全把他送到房间里。”
　　流光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赵惊棠了，整个人看着傻乎乎的，什么叫安全把他送到房间里，难道还能半路被其他师兄弟截胡了把他分了吃了吗。
　　赵惊棠目送着师兄走之后又蹿到流光面前，准备开口前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了，清了清嗓子，学着师兄的调子，教育起流光了。
　　“我叫赵惊棠，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兄，刚刚那个是三师兄，也就是师尊座下的第三个徒弟，叫苏穗，你若是犯了什么错就由他来惩罚你。”
　　学到后边自己都觉得自己正经不下去了，“噗嗤”在流光面前笑出了声。
　　流光一路上神经紧绷，就怕自己万一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给元御惹了麻烦，规规矩矩倒是没敢有任何动作。
　　这一下见惊棠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诶？原来你会笑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傻的，不会笑呢。”
　　流光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自己一路上的谨慎拘束，居然被赵惊棠说成是傻的。
　　赵惊棠见流光表情瞬间变了，又笑嘻嘻过来拉者他的胳膊，“我开个玩笑，别介意啦，我带你去房间里歇着，你一路上可累了吧。”
　　“爬了六千一百三十九个台阶，半路上差点没累死我。”
　　“啊？师兄没带你走小道？”
　　流光叹了口气，道：“没啊。”而后又反应过来，刚刚赵惊棠说的是小道？“有小道？”
　　“对啊。”惊棠点了点头，“我们一般上山下山都是直接走的小道，一条直的直达山底，但是普通人是看不到的，那条绕着山体的台阶路是留给那些看不见小道的人走的啊。”
　　所以自己看不见小路，成了冤大头，三师兄也没带自己走小道，宁愿累一点也要看自己成为这个冤大头是吧。
　　流光好像已经知道了元御说的让他来这里定定心性。
　　看三师兄的行为，流光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未来的日子，可能未来三师兄就会变着法子磨自己，非得把自己磨平了才罢休。
　　“反正也没那么重要了，你都已经上来了，走了那条大路就算是路上看看风景吧。”
　　流光心里很生气，但是现在他除了生气什么也不能干，只得跟着惊棠去房间。
　　这个殿明显比元御的斟平殿大多了。
　　说来也是，元御那个殿只能算一间大房子里的一个小房间，而昌尧仙君的殿就是那个大房子。
　　二人在殿中绕来绕去，一路上都没见着几个人，绕了半天才到了房间。
　　惊棠刚推开门流光就闻到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但是很好闻。
　　“这个味道是我自己调的香薰啦。”
　　惊棠前脚刚进去流光后脚就跟上，“这里以后就是我俩的房间了。这里的师兄都是两个人一间房，但是我之前来得晚，落单了，所以只能一个人一个房间，你来之后我们俩就可以住在一起。”
　　流光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一间房间，突然来到这里要和别人挤一间房间，心里是有点不开心的，但是因为毕竟不是来这里玩，还得听着安排。
　　惊棠让他坐下之后又去旁边的柜子里翻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
　　流光伸着头想看看柜子里到底有什么，无奈惊棠把整个柜子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他的一个背影。
　　惊棠翻了半天，才想发现宝藏一样叫了一声：“找到了。”
　　“这是什么？”
　　一个木质的盒子，盒子上精致的雕刻着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惊棠拿到他面前打开，里面是被隔成了十来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装着颜色不一样的粉状物品。
　　“这些都是我自己调的，因为平时只有我一个人住，所以我就点了我最喜欢的味道，这个盒子都给压箱底了。你快闻闻哪个好闻，我给你点上。”
　　流光有点受宠若惊，忙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这个就挺好闻的。”
　　“这样啊。”赵惊棠看着有点失望地把盒子盖上。
　　流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什么话了，试着挽救道：“你给我闻闻那个紫色的。”
　　赵惊棠听见他的话就急忙把盒子打开，拿出紫色的那一格，又把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把小格子凑到流光鼻子边上轻轻地扇动，让香味能飘到流光那边去。
　　“怎么样？”
　　流光轻轻吸了一口气。说是轻轻地，的确就是轻轻地。他以前还在顾府的时候就有偷偷闻过元御的香粉，猛吸一口气吸起一大片香粉，堵在鼻子难受了好几天。
　　“很香，但是这个香比房间里点的这个香味还要浓烈一点。”
　　“那你喜欢吗？”
　　流光也不好意思说不喜欢，只能点点头。
　　见得到了流光的肯定，惊棠便急急忙忙过去把这个香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