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阑珊》刀小刀

2、昨日死，今日生

　　生活好象在平静中起了波澜，原因是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在我看来是真正意义上的古人。就算他虚弱的脸色像一张白纸，血色全无的唇未吐露过一个字，看上去应该很漂亮的凤眼也从未睁开，呵呵……
　　相比我的兴奋，仔仔就平静多了，而且看那个人的眼神还闪过当初对我时的戒备。这不，现在他又“浓眉深锁”地立在床上紧盯着人家。切……不要以为用那种表情就可以掩饰对人家的好奇，需知，知子莫若母！
　　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仔仔，快下来，吃饭了。有你最爱的鱼汤哦！”
　　“哦。”他转过身，笑嘻嘻地伸出手要我抱。
　　对于他变脸速度之快，我早就见怪不怪了，认命地抱起他，顺道拧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无奈地笑了笑：“你啊！”
　　安顿好仔仔后，我端了碗鱼汤进去喂给那个人喝，还好，还知道吞咽。他是我摘野菜的时候在悬崖下发现的，应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吧，幸好他命大，被藤蔓绊住，缓冲了一些力量；幸好，汉语言专业的我在无聊的时候不小心翻过一些古籍药典，懂得用木版夹住他折了的腿。幸好，他遇到了我；想到这，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得意，要不是我，他早就没命了，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
　　还没进屋，就听见了仔仔嘀嘀咕咕的声音。
　　“仔仔，别吵叔叔休息，出来吃饭！”
　　把饭菜放下，转身撩开门前的小布帘，竟不期然地撞进一双温润入玉的眸子，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但马上又在他看见我时的呆怔中恢复正常。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他苍白的脸蓦地生出红晕，慌乱地说：“姑娘，在下，在下……”
　　“你好好休息吧。”
　　我淡淡地打断，伸手抱过盘腿坐在床上的仔仔，头也不回地酷酷地走了出去。笑话，我又不是宰相、圣人，就算我再怎么注重内在美，也会受不了被别人盯着被毁了的脸，更何况，我是他的救命恩人耶！
　　“娘……”
　　“怎么了？”一脸的贼笑。
　　“你酷哦！”
　　“那是！来，啵一个！”
　　“哈哈……呵呵……”
　　看着仔仔一脸的春光灿烂，心里不禁起了刚刚那个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披散着的长发衬着他受伤的虚弱竟出人意料的……是“漂亮”？不对，这样说吧，比一般男子多分秀气，比李俊基那一类的又多了几分英气，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颇有一种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我怎么夸起他来了？！明明，我该讨伐他的。对了，他的眼睛，清澈得任何表情都藏不住，真是个“单蠢”的人！
　　不过，气归气，饭还是得管的，我是一个善良的、有原则的人，不做有违人道主义的事。
　　“仔仔，去，把饭送去。”
　　他的右手没什么大毛病，应该可以自己吃的。
　　“哦，”小狐狸的尾巴翘了翘：“晚上要……”
　　“知道啦——”
　　我说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看来晚上得多花点口水了。怎么回事？哦，是这样的：当初为了拉近（也就是讨好，呵呵）和仔仔的距离，收服那个怎么看都不够尊敬他娘——“我”的小屁孩，不得已想出了讲睡前故事的烂招，哪知小大人不屑于那些短短的幼稚童话，只钟情于我最后的绝招——《三国演义》，现在甚至还成了曹操的忠实粉丝，每晚缠得我不得安生，我晕，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唉……
　　送饭的可以是仔仔，可帮他上药的肯定就只能是我了。我该用什么态度呢？
　　闭目养神的他察觉有人进来，睁开眼睛，看见是我，忙坐起身，一脸的歉意。
　　“姑娘，方才是在下冒犯了……”
　　“我原谅你了，”几乎是不自禁的，难道是被他的美色所迷？不，我决不承认，应该说，是他的真诚感动了我：“我姓莫……”
　　“哦，莫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可以了，”我打断他，不想听他道谢的话：“不是说大恩不言谢的吗？我最不喜欢谢来谢去的。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就做个优秀的病人吧。喏，我要给你上药，配合着点，别怕疼哦!”
　　当我把凉凉的草药泥涂抹在他的伤口上时，虽然他极力的克制，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颤抖。
　　“很疼吗？”我轻轻地吹气：“这样好点了吗？”
　　不经意地抬眼，发现他正紧盯着墙壁看，脸上尽是些“不正常”的红晕。原来，他是在害羞啊！o(∩_∩)o...
　　不能笑。我尽力忍着，可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偷看了一眼，呀，更红了。我是在调戏人家吗？还是快点吧。
　　“呼……”终于上完了，不自然地对上他的眼，不会吧，难道害羞也可以传染？我轻咳了一声：“你……好好休息吧！”
　　“莫姑娘。”
　　快走出房门的我，考虑到自己回眸一笑的“惊人”，没有回头。
　　“谢谢你。”
　　“废话。”
　　~~~~~~~~~~~~~~~~~~~~~~~~~~~~~~~~~~~~~~~~~~~~~~~~~~~~~~~~~~~~~~~~~~~~~
　　清醒之后，他的伤好得很快。像现在，只隔了一个星期，就可以下床走路了，尽管还有些微跛。仔仔现在好像也消除了对他的戒心，我忙的时候就缠着他学武功，他会武功哦，会飞的那种！要不是看他脸皮薄，我还真想让他带我飞一回，呵呵呵……
　　据他自述，他叫穆祁云，是山外襄城里穆家庄的少庄主，打猎时尾追猎物不慎坠崖。真是个可怜的娃，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惊险刺激的江湖仇杀呢。
　　他的出现让仔仔和我的二人世界变得不平静，而仔仔和我并不排斥，还乐在其中。他的确是个好相处的人，懂的也多，拜他所赐，餐桌上终于出现了除鱼之外的美味。不过，他总是会离开的，这里始终只有我和仔仔两个人……想到这，竟觉得孤独。
　　亲了亲沉沉睡着的仔仔，我翻身下床，推开门，在院子外面的溪水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晚风凉凉的，有点冷，四周黑黑的，透着树影幢幢，夏虫肆意地鸣叫，也不怕打扰了这份平静，好不热闹……
　　我从不认为我和仔仔会一辈子住在这里，这对仔仔和我都不公平。仔仔很聪明，绝不会是山野里的无知猎户，而我，也不会满足于只看看古时无污染的山山水水。我想，甚至是预感，我和仔仔终有一天会出去的，而且这一天不会很远。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他。回头看着他走近，衣袂飘飘，别有一番风流态度，真是赏心悦目，古人都长这么好看吗？
　　“莫姑娘？”
　　真是丢脸到家了，竟只顾着看帅哥：“哦……我，我在想事情……你不累吗，仔仔很调皮吧？”
　　“不会啊 ，仔仔很可爱，也很聪明。”
　　“我想也是！”仔仔可是我的宝贝呢！
　　沉默……但不尴尬，他总能让人感觉很舒适，不突兀。
　　“恕我冒昧，”他好听的声音有些迟疑：“仔仔的父亲出远门了吗？”
　　“父亲？”
　　好陌生的词，半晌我才反应过来，父亲？我从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开始只是觉得庆幸，不用和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人一起生活。在对仔仔坦白我“失忆”的时候也只问到过“他”在哪，仔仔也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死了。”
　　“莫姑娘？”
　　“他……他是个隐士，”脑袋里闪过卧室里的书架，一般农舍是不会有的，真是，干嘛好好地问这个问题：“很早就过世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不知是怎么了，心里泛起些许惆怅：“昨日中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昨日死，今日生……”
　　他喃喃地重复，似在想些什么。
　　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欢快些：“说说你吧，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
　　黑暗中，他面向我，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微笑，而我，也跟着微笑。
　　“我家里世代经商，只有小叔叔在京城做官。我是父亲的独子，从小就要学着如何做一个当家人，要以家族利益为重……”
　　“真可怜。”
　　“呵呵，”他自嘲似地一笑：“也只有你才会这样说，别人羡慕都还来不及。”
　　“我就不会！”我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人活在世上，总有些不得不做的事，责任就是其中一种。我们又不能选择我们的出身。你可以在忙的时候偶尔放松一下啊，劳逸结合总是对的。”
　　“我很高兴能认识你，我们是朋友吧？”
　　“啊？哦，当然。认识你，我也很开心。”
　　只是朋友啊，呵呵，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你还没说完吧，继续。”
　　“嗯，我还有一个妹妹，名叫穆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