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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解决完茶叶的事情出来,江夜泊才发觉腹中空空如也,已是整整一天未进食。

      鹿平城最为出名的食物是花雕鸡,花雕醇厚与鸡肉鲜美结合,清香四溢,入口软糯,口感浓郁芬芳,若觉得偏甜口味过于清淡,也可以配以油辣子佐料,蘸食亦别有一番风味。

      江夜泊随意找了一件食肆坐下,招牌直白又朴实,三个大字——花雕鸡。

      陆扶舟在他对面坐下,叫来小二,吩咐道:“我师傅要吃花雕鸡,让你们厨师拿出看家本事,再配俩小炒菜,捞鸡的汤加菌子煮一煮端上来。”

      言罢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好好做,爷少不了赏钱。”

      江夜泊:“.......”

      他终于沉下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不过是半大的孩子,乌黑浓密的发束起高马尾,显得人很精神,这会儿阳光很好,热烈而灿烂,透过窗户落到少年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竟比阳光还璀璨,整个人明亮又生机勃勃。

      这少年不是第一个缠着他的人,江夜泊行走江湖多年,身旁巴结奉承之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甚至有姑娘背着包袱偷偷离家出走,说要同他私奔,令人哭笑不得。

      即便私奔,那也得两厢情愿,从未听过可以单方面私奔。

      他知道陆扶舟这号人,少年成名,妙手空空,至今还未有过失手,但说到底,小偷小摸终非大道,江夜泊对这人并无好感。

      却不想,陆扶舟本人竟是个单纯明亮的少年,一笑便露出整齐洁白的牙,让人觉得亲切。

      更奇怪的是,奉承巴结的狗腿之事被他行来,磊落坦荡,大方至极,这少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 ,不过初相识,却总能揣摩到他的心意,倒真像跟随了江夜泊多年。

      他兀自往杯里倒了茶水,小酌开口。

      “把银子收起来,不需要你付钱。”

      江夜泊从来不欠人情,哪怕是一顿饭,一碗水都不会,人情是世上最难还的东西。

      “无妨,徒儿孝敬师傅,天经地义。”

      “我不收徒弟。”

      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转余地。

      若论脸皮厚,陆扶舟认了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他讨好的笑了笑:“做不了徒弟,做个长随也行。”

      江夜泊转过头看窗外,没再搭理他。

      鹿平城靠海,共有三个码头,每日往来船只无数,相邻的琉球高丽常有商人来此,互通商贸,繁华热闹,街上除了汉人外,还时常可见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的胡人,听说最近城中富商酷爱胡姬,价格已经从一锭银子翻成了一锭金子。

      所幸陆扶舟素来不好这口,盗门里比他年纪小的少年早早把童子身给了花楼里的姑娘,他们这行来钱不干净,都说不义之财不能久留,所以大多人都及时行乐,一年到头腰包空空,几个碎银子全给窑姐儿了。

      吃喝嫖赌四样,陆扶舟皆不沾,因而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

      门外忽然一阵骚动,店里不少人放下筷子出去看热闹。

      慕强的时代,弱者总易受到欺凌,尤其是女人,若没投个好胎,活着比男人辛苦的多。

      一身孝服的年轻女人头插草标,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追上来的大汉一脚踢在她胸口,女人瞬间吐出一口鲜血,她看起来瘦骨伶仃,像根枯枝,轻轻折便会粉碎,哪儿禁的起男人的殴打。

      “造孽哦。”旁边看热闹的大爷忍不住叹气,“这么好的姑娘,可惜摊上一个赌鬼老爹,家财散尽便罢了,连女儿都押了出去,他现在倒是去地下享福,留女儿在人间受苦。”

      “也难怪人姑娘要跑,老爹头七都没过,这帮畜生就把她拉奴隶市场卖,刚才被巷口陈七看中了,谁不知道陈七做什么营生的,烂窑子,接的全是码头抗包的,路边要饭的生意,哪个姑娘能遭这罪。”

      “啥?要饭的都有钱□□了?”一个大娘张了张嘴,十分不可思议。

      扯远了,扯远了。

      周围人指指点点,都觉得姑娘可怜,但同情归同情,万万是没人敢上去帮忙的。

      陆扶舟不过一少年郎,哪里看得惯这种腌臜事,当即一撩袍子,长腿迈出门槛。

      什么是少年,一腔热血,嫉恶如仇,这就是少年。

      “行了行了,别打了,多少钱,我替她还。”

      陆扶舟从大汉身旁走过,负手而立,像一株苍翠的竹子,挺拔骄傲。

      没人注意到,他已在悄然间摸走了对方的钱袋,他暗自估量了一下,这大汉大约是个管事的身份,腰包还挺沉,大约有五十两左右。

      见有冤大头愿意付钱,大汉停了手上动作,狮子大开口:“一百两。”

      “.......”

      一百两,你咋不去打劫钱庄呢?

      “胡说。”地上的姑娘奄奄一息撑起身子,“我爹只借了五两银子。”

      陆扶舟看他一眼:“听到没,五两。”

      “这还有利息呢!”

      “你那死鬼老爹找我们借钱时可说好了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闹到官府我都有理。”

      陆扶舟差点笑出声,你们这罪行罄竹难书,还敢上官府,恐怕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那这样,我换个说法,我买下这姑娘可行?”

      “可以。”管事点点头,“卖价二百两。”

      若非光天化日之下,陆扶舟无意多生事端,真想一镖插死他算了。

      这些放高利贷的,简直比千影做生意还黑。

      “你别蒙我,我刚听了,你要把她卖给窑子,什么窑子姑娘这么贵啊二百两,乱春楼的姑娘都没这价。”

      他把那五十两银子掏出来,隔空扔了过去:“就五十两,爱要不要。”

      实际上陈七也就出了二十两而已,那管事稳稳接下银子,念头快速一转,立马换上一副笑脸:“那成,多谢老板。”

      说完立刻掉头离去,看都不再看那姑娘一眼。

      见钱眼开,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种狗玩意儿,陆扶舟见多了,不屑扬了扬唇角。

      回食肆后,菜已端上来,大大小小摆满一桌,虽是小店,手艺却很正宗,陆扶舟一嗅便知口味地道,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江夜泊先盛了一碗汤,饭前喝汤,养胃。

      他拿起瓷勺,忽然道:“你惹的麻烦。”

      陆扶舟正在咬一块鸡肉,听他这样说,急忙胡乱嚼了几下吞进肚中,朝四下望去。

      那刚死了爹的姑娘一瘸一拐扶着墙走进来,头上草标摇摇晃晃,甚是狼狈可怜。

      陆扶舟以为她是来道谢的,谁知,那姑娘扑通一声在江夜泊面前跪下:“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陆扶舟:“???”

      大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救你的是我啊。

      默了默,江夜泊放下勺子:“我并未救你。”

      “公子何须如此,您的长随出手救下小女子,必然是您的意思,小女子并非知恩不报之人,还愿公子成全。”

      “.......”

      这姑娘似是打定了主意要给江夜泊当牛做马,为奴为婢,定定跪在地上,似一尊石像。

      江夜泊不再接话,一桌菜色香味俱全,若不趁热吃,实在浪费,他伸出筷子夹菜,交错间眼皮轻抬,看向陆扶舟,仿佛在说,你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陆扶舟急得脑袋都大了,让他打架偷东西还成,可是让他跟女人打交道,简直比杀了他还难,更何况眼前的姑娘哭哭啼啼,一副哀怨模样,哪里惹得起。

      “要不咱们走吧,我下回再请你吃花雕鸡。”

      他伸过脑袋,凑近江夜泊,小声开口,热热的气息落在他脸颊上,江夜泊忍不住往后移了移。

      “放肆。”

      他呵斥道:“下次别靠我这么近。”

      “抱歉。”陆扶舟吐了吐舌头,“我们赶紧走吧。”

      江夜泊没说什么,让小二过来结账,那姑娘见他要走,慌忙的用手去抓他的衣袍,江夜泊恍若无物,站起身朝外走去,姑娘依旧未松手,江夜泊的外边儿那件紫纱大袖被扯掉半边,他干脆轻轻一抖,任它滑落在地。

      两个男人都是习武之人,脚程极快,白衣姑娘受了伤,爬起踉跄想追,却如何也追不上,只得看他们背影越来越远。

      总算甩掉麻烦,陆扶舟不好意思的看向江夜泊:“是我的错,我买件新衣服赔你罢。”

      “不必。”

      陆扶舟忍不住看他一眼,这男人的确生的好看,饶是他素来对外貌没有太大感觉,依旧看一次惊艳一次,只可惜冷的像块冰,如何捂,也捂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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