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事务所》四月山人

3、他住在502

　　五月街4号筒子楼。

　　孟涵舟跟着代莉莉上了顶层，走廊尽头的那间屋。

　　“这边的房子比你那儿旧了些，但是水电什么的都是好的，不用担心。不过这层就咱们仨住，没有外人，你可以在走廊上晾衣服干啥的。”

　　“三个人？”孟涵舟问。

　　“哦，阿烈哥住在咱们隔壁。你没来之前都是我一个人住，岳老板怕不安全，就让他搬过来了。”代莉莉指了指剩下的那些屋，“这边住的大都是老人，楼层高上下不方便，所以一直空着。”

　　孟涵舟看了看旁边的502，那个男人也住在这。

　　跟着进了屋，心里不由得赞叹小姑娘将房子布置的很温馨。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屋子，空间的确比公婆那间稍大些，不过也是没有隔间，需要从中间支个帘子。

　　房内倒是摆了两张床，不过其中一张被放满了行李。

　　“孟姐姐，今晚先睡我床上，我明天休班，再收拾你的床。”

　　“谢谢，辛苦你了。”

　　她来这儿的时间也不短，第一次感觉到踏实。

　　孟涵舟看了眼时间，公公差不多这个点回来。尽管知道婆婆会告诉他自己的事，出于礼貌，她还是要当面跟公公说一声。

　　打算晚饭后再去，两个人决定凑合炒个菜。她现在身上没有钱，第一个月要先靠着代莉莉，说好等发了工资，再平摊生活费。

　　代莉莉其实早就听说过四月街小寡妇的传闻，不过没太在意。上了年纪的女人就好家长里短，拿别人的家事当谈资。街坊里传遍了，每个人说的故事都不一样，谁知道哪个是真的。

　　她倒不担心孟涵舟的人品，女人之间更容易产生惺惺相惜的情感，她觉得好就没问题。

　　吃完了饭，代莉莉就靠在床头开始打游戏。

　　什么农药？孟涵舟不知道，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联盟，袁鑫大学时有一阵沉迷网游，后来因为毕业才慢慢放下。

　　她看莉莉现在的样子跟大学时的他们一样，转眼，她都已经为人.妻了。

　　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时间指向七点，跟代莉莉交代了几句，便出了门。

　　这时候正是大家出来消夜食的时间，因着两个地方不远，路上遇到很多眼熟的老人。

　　孟涵舟一一礼貌得回应他们，她喜欢这里的生活，没有血缘关系也可以彼此靠近。

　　三号楼203。

　　袁国珍回到家见儿媳妇不在，问了妻子才知道她竟然把人赶了出去，气得将手里的杯子重重落在桌子上。

　　“你怎么能让孩子一个人出去住，她还没有工作，出了事怎么办？”

　　袁国珍这些年心脏不太好，平日里都会注意点情绪，得知儿子亡故的消息时，犯了心脏病差点没回来。

　　即便是将妻子平日里对待儿媳的行为都看在眼里，也不多劝阻。不止是她没走出来，他至今也不敢相信呐。

　　但是他的纵容不代表她可以将人赶出去。

　　孙桂茹没觉得有什么，看着他生气的样子，讥讽道：“你的好儿媳可比你会找工作，还包住宿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连我都住不得这个家了吗？”

　　孙桂茹一听，抖动着手指着他，浑身都在颤抖：“我的儿子刚死，你就想走？你走，你走啊，去找你的老相好，去给她看一辈子的大门！”

　　说着说着，呜咽哭起来。仿佛浑身的力气耗尽，跌坐在床上。

　　袁国珍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该来的还是要来。

　　“难道死的就不是我的儿子吗？”他不想再跟她争执儿子的问题，也不想她再因自己的旧事耿耿于怀，“你这是何苦呢，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提她做什么。我们两个，是要一起走到死的啊。”

　　袁国珍拥抱住妻子，声音哽咽着，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

　　“放下吧，放下吧……”

　　孟涵舟椅靠着墙，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她想着过去半年来的日子，想着婆婆对公公的指责，对自己的不满。

　　不论袁鑫走了多久，只要他不在了，这个家永远不会恢复往日的快乐。

　　浑浑噩噩得回到五月街的小楼，天空传来几声闷雷，闪电挥乱，划破漆黑的夜空，不一会，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孟涵舟躲进楼道口，看着雨珠砸在地面上蹦起来的水洼，一下又一下，心脏微微的刺痛。

　　好想试试被这么大的雨砸在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这样想着，肢体仿佛有了意识，腿不自觉得竟向外迈了出去。

　　只是没等被雨淋上，手臂被向后一拽，整个人向后扑倒。

　　贺烈看着被自己大力拽进怀里的人，须臾间将其扶好松开手，背脊挺直，目光向下看着她。

　　“楼上有淋浴，不必用雨水洗澡。”

　　孟涵舟还停留在他嘴上叼着的烟，这个人，烟瘾好.大啊。

　　待身形站稳，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丢了人。头微微地低下，让自然垂下的长发遮住自己的羞态。

　　“贺老板，好巧。”

　　“嗯，上去吧。”

　　贺烈不欲与之多说，孤男寡女在这狭小的空间，又身份敏感，被别人看到不好。

　　孟涵舟也觉得现下气氛有些尴尬，便先行告辞。

　　只是刚走上一个台阶，被身后人叫住。

　　“明天换双运动鞋上班，跟我出去跑客户。”

　　孟涵舟低头看了眼脚上的凉鞋，扭过身看着他两指掐着烟，嘬完一口后吐出烟雾，昏暗的楼道里灼烧的烟头发出赤红的颜色。

　　微微颔首，复又转身蹄蹄哒哒得往楼上跑去。

　　待吸尽最后一口烟，让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里逗留片刻，想着刚才扭转的蛮.腰，翘起的屁股，贺烈咋咋舌，缓缓将其吐出。

　　今天的够味。

　　下了一夜的雨，给酷热的天气带来一丝清凉。

　　习惯了早起，孟涵舟醒来见代莉莉还在熟睡中，轻手轻脚得起来洗漱。

　　就着家里的小米熬了点粥，用电饼铛烙了几张鸡蛋饼。

　　代莉莉就是在这种食香的刺激下悠悠醒过来，迷迷糊糊得到孟涵舟身边，头耷拉在她肩上，嗓音嘶哑着说：“好香啊，孟姐姐你好厉害。”

　　“快去洗洗，一起吃饭。”说着放下手里的工具，推着她出门。

　　代莉莉顶着鸡窝头，出门进走廊上公共的卫生间，见到正在洗漱的贺烈。

　　贺烈先是一愣，随后认出来是她。

　　“难得啊起这么早，赶着去约会？”刮胡刀刮净最后一块区域，蘸着湿毛巾擦了擦，收拾好让地。

　　“才不是，我吃完饭还要接着睡。”

　　“哦？”男人听来有趣，“她给你做了早饭？”

　　“当然，孟姐姐做饭可好吃了，哎呀关门关门，我要上厕所了。”

　　贺烈暗啧一声，猛地关上门。看了眼501的房门，想想还是算了。

　　孟涵舟吃完了饭，收拾好碗筷，换了身舒适的休闲服就出了门。她天生底子好，省去了化妆的时间，提前了一会到达事务所。

　　门是开着的，不知道谁先来了。熟悉了屋内的布局后，开始打扫起来。整个一楼拖得差不多的时候，楼上下来一个人。

　　贺烈看着她认真干活的样子，瞅了眼她脚上的鞋，还算听话。

　　“差不多就行了，一会要出门，带上点鱼干，在前台抽屉里。”

　　孟涵舟放下手里的活，想着昨晚与莉莉的夜话，他不是个侦探吗？侦探需要小鱼干？

　　六月街，整座镇唯一的一条空街。

　　据说这里在动.荡年代是条花街，解放后这里的人全部遣返，因着当地人对这里的印象不好，房子一直卖不出去，久而久之，便被遗弃了。

　　这些也都是莉莉说的，她还说没事少来这里，这地方怪得很。

　　“我让你带的东西呢？”贺烈适时得打断了她的回忆。

　　孟涵舟忙将包里的东西递给他，见他拿了鱼干径直朝一栋楼里走去。看了看破败的筒子楼，爬墙虎顺着墙体延伸到房子里，要多阴森就有多阴森，赶紧跟上他。

　　待在他身边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进到楼里，才觉得这房子从外面看着破旧，里面更是混乱。

　　楼梯过道上都是摔坏的家具，爬墙虎年岁已久，已经长到走廊上来。

　　看着男人轻车熟路得走在前面，像是熟悉这里的环境，一点也不惊讶眼前的一切。

　　两人一层层地爬，整个楼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此时都不觉得热，反而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贺烈感觉到衣角被勾住，停了下来回头看她。孟涵舟上前两步，两人同阶而立。

　　“走吧。”假装镇定自若的对他说。

　　呵，胆子这么小。贺烈有些后悔带着她，本以为见到那些可爱的东西她会喜欢。

　　可谁能想到它们在哪里？

　　孟涵舟不知道男人的心里活动，只觉得他的行为甚是怪异，说是做业务，能来这种地方吗？

　　好在，见他好像是找到什么，进到一个房间后停了下来。

　　“过来看。”男人轻声开口。

　　孟涵舟站在他身后歪哲身子向内看，杂乱的地上有一窝刚出生的小猫。

　　诧异得与男人对视一眼，怪不得他让自己带鱼干。

　　见他示意自己没事，欢得的靠近些去看。

　　看样子刚出生没多久，眼睛都没睁开，只会喵喵得叫。

　　这时男人也在她身边蹲下。

　　“四月街刘奶奶家里的母猫不见了，听人说这里夜间总是有猫叫声，应该是被哪只公猫骗过来生仔了。”

　　因着地上的杂物太乱，能落脚的地方就是她身边，两人挨着很近。才发现他头发梳到额后，还剃了胡须，鼻挺唇薄，有种古雕刻画的感觉。

　　感受到来自男人身上的热气，孟涵舟悄悄往一边挪动了一小步。

　　其实她并不喜欢动物，但第一次见这么幼小的生命，想抱起一只把玩一下。

　　贺烈看出她想做什么，先她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别碰，母猫回来要闻到你身上有它孩子的味道，会攻击你。”

　　孟涵舟僵直着不敢动，心里有些遗憾。

　　“那刘奶奶……”

　　“打道回府吧，这个样子，光把母猫带回去也不行。”说着站了起来要走的意思。

　　孟涵舟忍不住轻轻摸了一下，过过手瘾，多看了几眼后跟着他一块儿出去。

　　跟在男人身后看着他一米九的大块头，想不到外表看上去硬的人也有心软的一面。

　　晴天事务所也接这种找小动物的单子吗？还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