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寻禅》莫离m

5、功名半纸

　　穿上朝服后，抓住偷看自己的昭月的手：“那么早在我房里晃什么？忘了清河嘱咐的话，叫你多休息……”
　　钻到他怀里：“我知道，我病是好了，但身体虚弱，这也不能做那也要注意，麻烦死了。”
　　“昭月，所以你找我做什么？”
　　第一次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心里忽然温柔如水：“我想给你束发。”
　　第一次束发笨手笨脚的昭月在萧炎烈眼中是可爱的：“为什么想给我束发？”
　　“我想让将军的一切渐渐都和我有关。”
　　将昭月揽入怀中：“你是怕做将军夫人后丢人吗？”
　　“我可不敢想，只是你是我喜欢的人。”
　　“昭月，如果可以我会拿所有的功名去换你做我的人。”在上朝的路上，因为想和昭月在一起，那么想归家，萧炎烈很清楚和昭月在一起自己要放下什么。
　　摇着正在研究医书的清河，清河并不理昭月：“你到底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啊。”又拍了拍一旁的宋雪，宋雪也在埋头读兵书：“我劝你一句，纸上谈兵是没有用的。”两个人都不理自己，拍着桌子站起来：“无趣至极，两个人一模一样。”
　　“话说萧裴旻怎么忍受得了你的聒噪的，就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和刚来到将军府简直天差地别。”
　　将书又翻了一页，彻底没有耐心的昭月抓起清河：“都怪你，我现在出不了府。”
　　拿书向昭月轻敲去：“你的命还是我救回来的。忽然想到像萧炎烈这样的人还真要配你这样的人。”
　　陪昭月走在花园的路上，看得出她有心事。
　　“老将军是不会同意我和萧炎烈的婚事的，我父母都已经亡故，也和哥哥失散了，我真的找不到可以去说的人了。”
　　一直以来都看得出昭月缺乏安全感，对人太过依赖：“你为什么相信你三哥没有死？”
　　“我相信没有人能杀死我三哥，找到哥哥后我才会嫁人。”
　　听了这句话，林清河没有做声，他仿佛遇见到未来的悲哀。
　　“你想过你嫁人那天？如果没有你三哥，我是说如果，你该怎么办？”
　　树叶盘旋而落，坠落到泥土里，清河目光随着移动。
　　“那林哥哥，你能做我的亲人，看我出嫁吗？”
　　目光凝滞，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捉弄，让林清河这个本来最清醒的人，也迷惑了。
　　“幸亏你还托付对了一个人。”
　　没有听懂的昭月渐渐和林清河分开。走出将军府，悄悄的进入寺庙，寺庙里人不多，她虔诚的跪下来：“菩萨保佑我三哥可以闯过面前的逆境。”在最没有办法的时候，昭月没有三哥的任何消息，只是心里的一个念头，他还没死，只有求菩萨可以给她安慰。
　　朝堂之上，萧炎烈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想要的结果，在皇帝眼里功高震主是错，一事无成更是错。
　　“萧将军为唐国奔走效劳，救民于水火之中，只是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要成家了。”
　　征战沙场，萧家人何曾敢奢望过过平常百姓的日子。“臣还不想娶妻。”
　　“你是还没遇到心上人吧，士族女儿中确没有和你般配的。”
　　“是臣不想辜负那些女孩儿，我也不知自己……”
　　“将军一定能百战百胜，平安顺遂的。”
　　宰相赵全向前语：“我觉得有一人可配将军，自幼伴在太后娘娘身边的千苒，温婉可人，又有才情。”
　　“千苒，这倒不委屈了将军，将军你怎么看。”
　　皇家的颜面要顾及，又不可答应，萧炎烈跪地：“恐怕要辜负陛下美意，国家还未安定，臣行军打仗恐怕会多了不必要的牵挂。”
　　萧老将军望着这逆子，回了皇帝：“吾儿还没有想清楚过自己的人生大事，不用替他操心了。”
　　仿佛看透了萧炎烈，李璟只是轻松一笑：“边境无人可守，令我忧心了几日，有了萧家，我岂还用的着忧虑。萧炎烈，朕派你去戍守边关，是最放心不过的。”
　　再一次跪下： “臣在所不辞。”
　　最终功名半纸，风雪千山，萧炎烈深知自己还是败了。
　　拜完佛，昭月急着赶回将军府，在书馆匆匆买下几本闲书打发时间。
　　“你个骗子，竟然敢骗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源将招牌踢倒在地，用力的踩着：“你说我和苒苒不可能在一起，我爹还承诺等我做了官，一定向去提亲的。”
　　揪着算命的衣领：“你惹我不高兴了，怎么办吧？”
　　一只手抓住赵源的手臂，顺着手臂向移，一袭男装的昭月飒爽英姿，乌黑的发被高高竖起，画的粗犷的眉毛，狭长的眼。着玄色暗纹长衫，带翡翠扳指。竟看不出一点女孩模样。赵源觉得他分外眼熟，但又不知哪里见过：“哪里来得不识好歹的东西敢拦爷，来人……”
　　“闭嘴，你再敢口出狂言，我就新帐旧帐一起算了。”昭月怒视着他，几乎要讲将赵源的手臂掰折。
　　“赵昭？你兄弟都死了，你还……”忽然一把巴掌扬过来：“闭嘴！你不想要你的命了？”缓缓将剑拔出。
　　被人当众掌掴是毕生之耻，但那一巴掌确实把他打的不知道还击了。
　　出门拜菩萨求保佑三哥平安，又碰到赵源这个宿敌，又一次激怒了自己。
　　松掉赵源，看着他落荒而逃，昭月有点爽快，又因为你的兄弟死了这句话而难过。她转身用未出鞘的剑抵着身后之人的脖子。
　　算命的人紧紧跟着昭月不愿意离开：“姑娘，就算一个吧。”
　　“滚开，我不相信算命，像你这种江湖骗子我见识的多了。”
　　“姑娘有一点说的对了，我确实是江湖中人，只是骗子非也。姑娘不信命，又为何去寺庙里烧香拜佛？”
　　风风火火的昭月停下来：“我求求你不要跟着我了，我一出生就算了我这一辈子的命。我过这种日子，都怪你们算命的，你不要惹我。”
　　“今天我不说其他的，就说今况，希望姑娘可以记住话，远离山林而居，我还可以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人还会再回来，只是到时你们都不会是当初的自己了，还望珍重。”
　　“我三哥，你知道我三哥！”
　　“我只是看到了你的命格里写得，就当我还你的恩。”
　　轻轻一声叹息：“在这人间，不可轻信。”
　　进了府里，换下男装，看着还在安静读书的两个人，昭月将书摆在桌子上：“雪儿，别只反复看那一本书了，我送你一本。”
　　推辞不下，只能将书收下，一翻开，宋雪的脸瞬间就红了，将书推回到昭月手里。
　　“还脸红，没有见识，小说的内容比兵书好看……” 只看了一眼，就将它抛到地上：“啊！这是什么？”清河将书拾起，翻了几页干咳了一声：“小九，你这书里的人画的都比我医术里的全。”
　　用拳头砸着清河：“你不知羞耻 ，还看……”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你们两个小姑娘……”将书摇了摇，捂着眼睛的宋雪一把抱住了昭月，两人抱在一起。“求求你了，清河，就帮我处理掉吧。”
　　“我们约定，你为我借书一个月，我替你把这书烧了并且绝对不向萧裴旻透露半分。”
　　“透露一个字你就死定了。”
　　走近的萧炎烈问：“怎么这么热闹？”
　　望着打量着自己的萧炎烈，脸庞逐渐由泛红到绯红，昭月压着自己的一大堆小说：“你怎么偏在这时候回来？”
　　“我急着见你，你好像并不想我？”拉起昭月，将她带出书房。
　　屋外飘雪，同执一把伞走在雪里，接过披风为昭月披上：“你这畏寒的病……”
　　“清河的药我都在吃，可是一点用都没有，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不要担心了。”
　　只是久久的望着她：“昭月，我被派去戍边，过几日就启程了。”
　　雪花在指尖消融，昭月无法不悲戚，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看着我。”萧炎烈愁眉泪眼。
　　雪下得更大了，昭月望着将军。“我一定会回来娶你。”这句话在昭月耳中一遍遍回放，暖意蔓延全身，昭月也不惧任何风雪。
　　一朵梅花疏忽掉落在昭月的发间，那落花的时间是他们的呼吸之间，也是昭月顷刻的吻，因雪白头的两人一眼万年。
　　第二日，昭月换上男装，还没有化妆的模样出现在将军面前。
　　“昭月，我在想我怎么会被你这个小丫头骗过了。”
　　已和过去的感情大不一样，昭月红着脸描眉，透过镜子看等待着自己的萧炎烈。昭月很想让这样稀松的平常多一点，再多一点。
　　“我怕被人欺负才化成那样的。”
　　捏了捏昭月的脸：“不化也可以，有我保护你。”
　　“你等急了？”
　　“这辈子都是我的，不急于这一刻。”
　　萧炎烈跨上马，向昭月伸手，昭月去牵匹马，跨上马去：“你小看我了。”
　　感受到马背上的人的胆怯一甩脑袋，昭月整个人向后仰去，好险稳住了，抓紧缰绳调转马头，可它偏不受控制。
　　抓住昭月缰绳，马一下安静了下来，顺从的跟在将军后面：“他为什么听你的？”
　　加快了速度：“它怕我，马也通人性。再烈的马你不惧怕它，掌握了方法就不难驾驭了。”
　　“你松手，我来。”
　　握紧缰绳毫不犹豫的往后一拉，扬起马鞭追上去。看着身边的昭月：“你学的倒快？不过驯服它还有些时日，和它建立信任。”
　　下马，随着将军走进赵源的宴席，赵源上来迎接：“将军让人好等，特意请将军来喝下这杯接风酒。”“将赵公子安排在我身边。”
　　没想到还能看到赵昭，看到那露出轻蔑的眼睛，赵源捏紧了拳头。
　　“赵公子也喝一杯。”不喜欢烈酒的昭月躲开，萧炎烈接过：“我替赵公子喝。”
　　看着险些被灌醉的将军，昭月悄悄的捏着桌角。“和不喜欢的人喝酒真没劲。”
　　“你不高兴了？你吃药不可饮酒，我替你喝。”
　　“你以前不这么管我的。”
　　“以前的你只是和我才一面之缘，我是关心你。”
　　将头扭向一边，用手撑着脸。
　　看着拉拉扯扯，没有体统的两个人，赵源一肚子气没处发泄，萧炎烈又险些抢去他的苒苒。
　　“萧将军，赵公子不久前和颜府的三少爷关系不错，又是怎么和将军相识的？”
　　听出赵源有威胁昭月的意思，萧炎烈目光凌厉起来。赵源噤声，低下眉眼，昭月冲向前将酒杯里的酒泼向他：“你继续说啊，我可不怕你。”
　　将昭月拉到身边：“逞能什么，有我呢。”
　　“我这次去戍边，多亏了令父和陛下演的一出好戏，你有气也没资格冲着我发，你父亲聪明一世，怎么会有你这个蠢货。喜欢千苒就自己争取，别让我不把你当作男人看待。”萧炎烈的每一句话都如刀子戳在赵源的胸口。
　　“恕不能久留。”拉着昭月的手，走出赵家。昭月沉默的跟在后面。
　　萧炎烈停下来，手指揉开她紧缩的眉头：“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跨上马去，昭月骑在前面。在后面使坏的萧炎烈打了马臀一鞭，马嘶鸣着冲向前，控制不住的昭月险些衰落到地上，萧炎烈和她并排，一把抓过她，夹在腰间。“上不上？”
　　“萧炎烈，停下来，你耍什么酒疯啊，我不想和你一起。”
　　“我松手了？我若是耍酒疯你就不在这了……”
　　话未说完，扑到萧炎烈的背上，对准他的肩头咬了一口：“有意思吗？”
　　萧炎烈爽朗的笑着，昭月暗暗发誓一定要学会骑马。
　　“我只是很害怕，你和宰相反目，被他算计。到时候恐怕真的要咫尺天涯了。”
　　勒马，将昭月抱下来，昭月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有自己。换下衣服，梳妆打扮。将军一直站在门外，没有动过，听到身后昭月的脚步声在靠近，将她抓出来吻她，不知轻重，两个人一起滚在雪里，听着他慌乱的呼吸，昭月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因为要走了吗？”
　　“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你这个小丫头心 思太多了。”
　　仍没有停下吻，昭月又一次被夺去了呼吸。
　　想要扶正珠钗：“都怪你，把它撞歪了，你力气怎么那么大。”
　　替她重新戴好：“反正都是给我看的。”
　　蹦蹦跳跳走在他身边，看着府中的雪景，萧炎烈又抓过她，每一次触碰都会想到去边疆不再见他的那些日子，心就会一遍遍的痛。
　　“立了战功，我一定回来迎娶你。”
　　昭月不是待出嫁的姑娘，是等待嫁给萧炎烈的人，想要厮守一生的人。
　　“怎么停了？”
　　“饿了。”
　　“给你……煮面？”
　　“将军你就放过我吧，让厨子烧几个好菜，我和清河，宋雪给你饯行。”
　　不满意道：“我今天只想跟你呆在一起。”昭月学着他捏脸的招式：“笑一笑嘛。”
　　拎了酒的林清河：“白当这么多年兄弟，我算是见了，为了女人背信弃义。”
　　那一晚的月儿很圆，那一晚的他们各怀心事，不能畅所欲言，萧炎烈真有点醉了。
　　“你看我干嘛？”
　　“还看？”
　　一把将昭月抱起，昭月拍着他的背：“你把我带到哪去？我咬你了？”
　　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林清河将萧炎烈拦住：“你醉糊涂了？”
　　将昭月接下来：“九儿，他耍酒疯呢。”
　　“我采了腊梅，让厨房做了几碗素醒酒冰，我去端过来。”昭月慌张跑去厨房。
　　第二日一早，萧炎烈昏昏沉沉的起来，收拾行装，出发去边疆，没有看到昭月，所有的离别之言化为一声叹息。
　　躺在床上，昭月没有合眼，一直在听着动静，这样仿佛就在他身边。
　　身边只有林清河送自己：“我们几个人就你喝不醉？为什么？”
　　“我不能。”
　　“兄弟，心里藏着事情酒都喝不痛快吧。你爹不让做的事，你也去试试看吧，你总要为自己做主的。”
　　望着无尽的夜空，林清河感受到一种恐惧，这天下之大又有几个能独善其身，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爹从狱中出来后，身体大不如前，对我也不如从前那般爱管教。我却忽然想听他的了。”
　　“我看着父亲苍老的背影，也想替他担下一切。”萧炎烈的声音有些清冷，但仍然无法掩藏真情。
　　看着他上马，临行最后一句话：“有一天你发现你担不下来，会牺牲自己，奋不顾身对吧。”
　　明知道没有回答，只有到那一天，才会带来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