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答卷》谢顶

6、典礼

　　陈潋若无其事地移回视线，只当没看见。

　　他很快找到了七班的位置，往队伍的末尾一站，莫名觉得今天的太阳实在很大，晒得人心烦，身上也燥得很。

　　陆陆续续的队伍都排好了，操场上满满的全是人，正对着主席台，台上坐着一排西装革履的校领导，旁边的演讲台上缀满了同款大红花。

　　“哎。”

　　许泽碰了碰他肩膀：“看到没，看到没。”

　　陈潋瞪他。

　　“那个主持的女生，好看吗？”许泽恨铁不成钢似的看了他一眼，转眼又看向主席台：“啧啧啧……这是高一的学妹吧……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

　　陈潋很敷衍地望了一眼，发现他这个半近视眼不戴眼镜基本看不清脸，只看见个人影。

　　运动员进行曲停下，无缝切换了一中的校歌，慷慨激昂的旋律过后，全操场响起了掌声。陈潋也跟着鼓掌。

　　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响起：“各位尊敬的来宾、领导——”

　　男主持人沉稳跟上：“各位亲爱的老师，同学们——”

　　大家过年好！

　　陈潋突然想到这一句，差点儿笑出声。

　　他听着台上的动静，觉得有些热得慌，琢磨着干脆蹲下来躲躲太阳。不经意间视线往旁边一瞥——

　　七班楼下的八班就是文科尖子班，站到操场上时就站他们旁边，陈潋这么一看，就看见自己旁边几个学生手里拿着随身记，或念念有词或凝神细看，有的居然从校服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五三当场按在前面的人的背上写起了题。

　　……
　　行吧。

　　陈潋叹了口气。

　　他从小对学业就没上太大心，虽说每天都规规矩矩地听课写作业，但也不会匀出休息时间来学习。

　　或许是他爹妈对他没什么要求的缘故，别人家的孩子成天各种辅导班连轴转的时候他玩得挺欢，但他学东西挺快，成绩居然一直都不错。

　　但是有的人就不一样……

　　！

　　陈敛没什么表情，捏了捏小拇指，把自己的思绪强行掰回来，强迫自己听许泽描述高一学妹的美貌。

　　“真的，眼睛好大，笑起来超级甜……我觉得有点像奶茶妹妹……”

　　奶茶妹妹简短的开场后，第一个发言的人是一中的副校长王彬。

　　副校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面容和蔼，平易近人。讲起话来不急不缓，先是回顾了一中去年高考取得的佳绩，又展望了一番美好的未来，表达了对今年高三学子们的期望和新入学小高一们的欢迎，博得了热烈的掌声。

　　陈潋低下头，心想：来了。

　　果不其然，在热烈的掌声后，他听见手指轻轻擦过麦克风的声音。

　　然后，一个他更熟悉的声音响起。

　　“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谢望津。”

　　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如流过耳边的泉水般让人感到悦耳和舒适。以前他睡不着，还会跑去楼上让对方给他念古诗词赏析。

　　“他好像挺厉害的。”陈潋听到身边别的班的学生在聊天。

　　“从外地转来就能直接进一班肯定厉害啊……而且还要家里有点关系才行。之前全国的那个什么奖里面我好像看到过他的名字。”

　　女生笑着捏同伴的脸：“而且长得也很不错，是不是？”
　　“哎呀我跟你认真说事呢……”

　　旁边的女孩子们很快嘻嘻哈哈闹成一团，陈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心想：是啊，长得是挺不错的。不然他也不会一见面就以为对方是漂亮小妹妹，硬要去揪人家的脸。

　　谢望津的讲话风格还是以前那样，简短而精炼，很快就说完了。他之后上台的是高三的一位学长，讲得大概挺幽默的，陈敛时不时就听到周围爆发出笑声和掌声。

　　但他没怎么听。

　　他只是在许泽笑得要倒的时候扶了他一把。

　　人帅心善，不愧是他。

　　开学典礼结束后，上午的活动就没有了，下午开始正式上课。陈潋告别了许泽，自己收拾收拾书包打算回家对付一点吃的，再给老爸老妈打个电话报平安，顺便洗个澡静静心。

　　陈潋背着书包在路边打车，一手摸出手机。

　　一中有自己的校园墙，失物招领表白求合租求租房求答案问考场各种业务都接，可以说是汇聚全校消息于一身。陈潋平时并不太看，但是今天鬼使神差地想看上一眼。

　　果然，他刷到的最新一条动态就是——

　　“求这次开学典礼女主持人的联系方式！她是哪班的啊好想认识一下！[照片][照片]”

　　许泽上大号说话。

　　陈潋面无表情地翻过去，下一条就是他想找的。

　　“想问问新转来这个帅哥的□□，他有女朋友吗？[照片]”

　　下面一众热心群众表示虽然我们也很想帮忙但这个实在是刚转来没人熟。

　　女孩子的拍照技术就是好。照片上的少年眼眸明亮，唇边的笑容自然又温和。

　　但那又如何。

　　陈潋冷淡地翻下一条。

　　又翻回来。

　　翻下去。

　　又翻上来。

　　这什么毛病啊？陈潋叹了口气，默默地点了保存。

　　存着也没什么，万一谢望津他妈再来找他问她的宝贝儿子现在如何的时候他就可以直接一张图甩过去了。

　　保存完图片，他等出租车也来了。

　　陈潋上了车，车里的冷气瞬间袭来，整个人仿佛从大火炉到了冰箱里。

　　“小同学去哪？”

　　“天荣华府。”陈潋报了地址。他这会儿不忙着回家，刚好趁着还没正式上课赶紧去看看爷爷奶奶，不然凭一中的魔鬼作息表，想找个空来看两位老人就难了。

　　夏日正好，陈潋放下手机，注视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街道、行人，还有道旁的榕树，木槿。

　　这条街变了许多。

　　物非人也非。

　　忽然出租车司机道：“哎，小同学，我看你打车那个位置，你是一中的吧？”

　　陈潋答了声是。

　　司机微笑起来：“我女儿也是一中的呢。”他话里有满溢的骄傲，“这孩子争气，从小到大都没让我们操心过，今年高二了。对了，我跟你打听打听，那个……章恒教书怎么样啊？”

　　陈潋眨眨眼，道：“章老师很厉害，教学水平很高的。”那可不高吗，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张卷子，人都做傻了。

　　听了他的话，司机长舒了一口气：“唉，这就好。我们没本事，只能指望孩子。唉，偏偏我这开车的，也没多少时间陪她。她妈又在老家照顾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陈潋认认真真地听着。

　　待到了小区门口，陈潋付钱又说了谢谢方才下车，那司机叔叔连连摆手：“好好学啊孩子！”开着车走了。

　　陈潋莫名觉得好笑，摸了摸鼻子，刷卡进了小区。

　　要换成以往他来，得左手右手都提一大包钙片燕麦还有奶奶爱吃的山竹什么的，结果回回提来都被奶奶一顿骂，说他有钱没处使就多买几套卷子回去做，这回也没敢买了。

　　小区里环境很不错，不时可以看见几个居民三两坐在一起聊天遛狗，陈潋上了电梯，给奶奶发消息。

　　老太太潮得很，说什么也不跟时代认输。自己买了个苹果手机，什么微信某音一应俱全，天天就在某音上发自己唱歌跳舞的视频，还老扯着他爷爷一块儿，搞得他爷爷满脸无奈地跟着跳“酒醉的蝴蝶”，陈潋每次看都能笑倒在地。

　　陈潋：奶奶，我来看你和爷爷了。
　　自信女人[玫瑰]：哎哟，今天怎么想着来？来吧来吧，我俩在家呢。

　　陈潋按了楼层。

　　陈潋：我上电梯了。
　　自信女人[玫瑰]：来吧来吧，今天家里还有个客人呢，给你个惊喜。

　　陈潋低头看着消息，指尖停在了屏幕前。

　　还有个客人？

　　电梯门打开，陈潋步出电梯。奶奶给他大敞着门。他人尚在门外，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奶奶的叫声：“阿潋到啦！进来吧！快快快！”

　　但陈潋没进去。

　　因为门框处站着一个人。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谢望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