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君心，昭日月》倚清秋

71、诡计

　　“禀告阏氏、左贤王，瞭哨回报，护送日逐王的队伍已距王庭不足百里，一个时辰左右就可到达。”在我回到王庭后的第五天，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我顾不上什么阏氏仪仗，起身便冲出单于穹庐，直奔王庭营门口，站在凛冽的秋风里，向西方焦急的眺望着。带着男人气息的温暖将我包围，回头一看，是雕陶莫皋将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披在了我的肩上。

　　“还是你披着吧，我不冷。”伸手将披风取下，轻轻递了过去。

　　自从那夜之后，我便尽可能避免和雕陶莫皋独处，即便是确实有事相商，也要把右薁鞬王带在身边。对于他无处不在的关怀，我也尽可能回绝。我可以宽容的认为他对我的爱是一种母爱的移情，是纯洁的，美好的，但是我不能贪心的享受这份感情带来的温暖。

　　“你不要着急，父王能救回伊屠智牙斯，也一定能平安回来，放心。”他结果披风，默默的站在我的左前方，矫健的身躯挡住了猛烈的秋风。

　　“是的。他一定会平安回来，我们相约白首，永不辜负。”我继续盯着西边，冷冷的说完，没有看他一眼。

　　就像王嫱说的那样，我已经害了珠尔玛，王嫱的悲惨结局我也无法推得一干二净。既然已经知情，我便不能再让雕陶莫皋沉沦下去。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远处黑压压一大片战马出现，我认出那是稽侯珊分封给伊屠智牙斯的日逐王部下。钢盔铁甲、弯刀马刺，勇猛凶悍的匈奴铁骑，簇拥保护着的我的儿子。

　　当大当户从厚厚的铠甲中抱出伊屠智牙斯递到我手里时，我的泪喷薄而出，当看到孩子因为惊吓和连日奔波发起了高烧时，心痛和歉疚，几乎把我的坚定全部摧毁。

　　“大单于呢？他到底什麽时候回来？”孩子平安无事，稽侯珊为什么没有返回？

　　“禀告阏氏，大单于与乌孙人交战，乌孙人溃散，单于解救出日逐王后，命末将即刻护送日逐王回王庭，单于则带领部队继续向西追赶乌孙匪人的首领去了。大单于说一定要把他们的头砍下来祭旗！”

　　什么？稽侯珊去追安日了？前仇新恨，竟让他忘记穷寇莫追的道理了吗？

　　“我派去送口讯的人马你们可曾见到？”雕陶莫皋问道。

　　“因为追击的路径曲折，我们并没遇见。也许现在他们已经找到大单于了。”

　　怀里的孩子脸热的通红，我来不及再多问，把一切事情交给左贤王，立即抱着儿子返回阏氏大帐，并且叫来了医官。

　　伊屠智牙斯吃了汤药，沉沉睡去，我守在他身边，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我可怜的儿子，都是妈妈对不起你，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跟着妈妈被劫往乌孙，如今还没会说话，就差一点儿生生分离，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稽侯珊恨不得吃了安日的肉，喝了安日的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们之间必定要有一场血战。稽侯珊和他手下的匈奴亲兵身经百战，乌孙人绝不是对手。可安日是从现代来的军事迷，对古今中外几千年的经典战役如数家珍。稽侯珊和这样的人交战，就怕兵不厌诈，着了安日的迷魂道啊！

　　且莫车和当于威完成搜捕之后，已经驰往匈奴和乌孙边境各处驻守，匈乌大战一触即发，左伊秩訾王带领骑兵和控弦手往东，监视虎视眈眈的鲜卑部落，以防有人坐收渔利。左贤王和右薁鞬王驻守王庭，我在王庭只能焦急的等待。

　　“报！西域都护府紧急公文！

　　我刚刚把发过汗熟睡的伊屠智牙斯交给锦娘，想叫人去选几个乳娘顶替被害的空缺，外面便有侍卫来报。即是公文理当交由穹庐大帐里的左贤王验看，怎么心急火燎的送到我这里？我接过来撕开火漆封印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快去叫左贤王和右薁鞬王来！”

　　都护的公文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质问匈奴为何发兵乌孙？是啊，只有我们匈奴人知道稽侯珊带着五万骠骑，是去追杀安日的，西域都护府和乌孙大昆弥，乃至整个西域，都以为匈奴单于在安日的带领下，挥军西下是驰援小昆弥，准备与大昆弥开战的！

　　韩轩出于谨慎，在禀报朝廷之前先取证与我，否则这样错误的消息传回汉朝，将会引起怎样的波澜？到那时，匈奴便有觊觎西域之嫌，与汉朝会生出大大的嫌隙，腹背受敌的就要变成稽侯珊了，再加上乱成一团的乌孙，觊觎匈奴土地的鲜卑，与匈奴世代积怨的西域诸国……天啊！简直就是一场世界大战嘛？

　　安日疯了！简直是疯了！这样的心机，这样的算计，他绝不可能让稽侯珊直捣黄龙，一定在某处挖好了陷阱！

　　雕陶莫皋和兰加戈里匆匆赶来，我将西域都护府公文的内容和安日的用心一一说明，他们俩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我赶紧叫人拿来羊皮纸，详细的将匈奴军西下的原委想西域都护府解释清楚。为了防止信使途中遇险，雕陶莫皋派出一千骑手护送。

　　“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单于再追了，唯今之计要先撤兵，静待时机，联合汉朝从敦煌进军，匈奴、乌孙大昆弥三方合围，一举消灭安日。”兰加戈里很冷静的缕出头绪。

　　“汉朝的误会自会由我出面化解，现在就派人去截住你父王，无论如何让他返回王庭！”我对雕陶莫皋说。雕陶莫皋点点头，行礼出去了。

　　“阏氏，您要保重身体，这些日子真的憔悴很多。”兰加戈里临走前很担忧的说，我勉强笑笑。

　　自从事情发生以来，我没吃过一顿好饭，没睡过一夜好觉，作为国母，我是大家的主心骨，必须坚强，不能慌，不能哭，不能倒。

　　可是，我也是女人，是妻子，是母亲，我的心很脆弱，会痛，会害怕。稽侯珊，赶快回来吧，我真的有些坚持不住了，我和孩子们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