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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冷漠 ...

  •   三月春归,万物复苏,草原又萌绿草,牧民开始忙碌。

      我站在王庭的空地上,捧着圆滚滚的肚子,眺望远处山腰上,农人们带着匈奴牧人开荒。去年的丰收让匈奴人尝到了耕种的甜头,整个冬天草原丰衣足食。所以今年一开春,牧民们便自发的跟随汉人农户,开荒种地,播种耕耘。

      “阏氏,春天风大,您出来太久了,还是早点回吧,不然大单于又要责备奴婢们了。”慧儿嘟着嘴催促着,我拢了拢披风,瞪了她一眼,还是听话的抬脚往回走。

      三个月来我和稽侯珊的冷战仍在继续,形式却变得十分怪异。自从新年祭天大典之后,稽侯珊死乞白赖住回了阏氏大帐,住都住了,还假惺惺问我同不同意?我用文字明明白白告诉他:整个匈奴和王庭都是他的,大单于想到哪里,谁敢说不行呢?

      他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朝夕相伴,三餐共进。不但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体贴,还变着法的献媚讨好。我的心腹慧儿和锦娘,不知受了他什么好处,纷纷变节,成了他的马前卒。我冷眼瞧着三个跳梁小丑,整日围着我转,时时陪着万分小心,真觉得好笑!

      稽侯珊的悔意,通过行动来表达,此中诚意我完全体会得到,却没有办法接受。虽然每夜都躺在一张床上,但我坚持背向他,听着身后传来的一声声叹息,心里也不好受。“生同衾,死同穴”的患难夫妻,那么容易便被人离间,产生诸多猜忌与背叛。这样的感情我不再相信,这样的伤痛我也始终放不下,真的不敢再尝试。如今我只想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

      失语的病症始终不见好转,治伤的药我便很久不吃了。这病已不是器质之症,而是心病,也许在我内心深处根本不想开口,也无话可说,默默无言是潜意识的保护,我甚至享受这种缄默。当稽侯珊从医官那里得知消息,之后的好多天,他用悲伤的目光看我,每次想用我入怀,都被我冷冷避开。

      王嫱的去向万分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是雕陶莫皋在新年集会之后,返回左地之前向稽侯珊和我讨要了她!我虽知窝帐里的女人都是单于的财产,可以随意赏赐给任何人,但不知道其中也包括被单于宠幸过的。当左贤王跪在地上开口时,我惊叹匈奴开放的风俗,更震惊于稽侯珊毫不犹豫的同意。

      王嫱毕竟是我带来的汉人,稽侯珊表达了他的意见之后,钻过头询问我的想法。我眯着眼睛深沉的注视他良久,夺获女人的贞操,又弃之如敝履,把她当做一件物品,随便的转送给儿子,我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稽侯珊?我更搞不懂雕陶莫皋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

      慧儿一直对没能惩治王嫱耿耿于怀,甚至埋怨我不该放她去左地享福。我没有反驳慧儿的话,但心里始终有一种感觉,王嫱到左地,不会享受到什么福气。因为我无意中看见了雕陶莫皋看她的眼神,那不是一个男人注视着心爱女人的眼神,那目光太冷、太锋利、太阴森。我对雕陶莫皋的用意更加困惑,却没机会和他深谈。

      稽侯珊给且莫车分了封地,在靠近大兴安岭的东北方向,那里与鲜卑人的领地接壤,是重要的军事重地,可见这是稽侯珊对逐鹿王的历练。逐鹿王接到旨意便来我的毡帐,絮叨了很久,小小年纪就像个老婆婆。我拉过他的手,放在高高的肚子上,胎动让这个少年英雄万分动容。我告诉他,在弟弟或者妹妹出生的时候一定要回来,因为他或者她很希望看到哥哥。

      我叫锦娘停止制作婴儿服,日夜赶工给且莫车做了好些漂亮的袍子,其中还留了他再长高长壮的预分。昔日天真大男孩,如今已成出飞的小鹰,我舍不得他,却还是要笑着送他,这就是老鹰赶走小鹰时的心情吧。逐鹿王走后我伤心了很久,总是想起初见面时,他毫无芥蒂的亲近,和长久以来对我的依赖与关怀。

      之后王庭迎来了又一项重要的政务,就是准备与乌孙小昆弥的和亲大礼。慧儿问我大单于为什么没与乌孙翻脸?我告诉她:虽然安日给乌孙和匈奴的友好带来了阴影,但稽侯珊不会为安日各人的劣迹,放弃与邻邦的修好,更何况安日已经与小昆弥反目,成了小昆弥的死敌。如果说作为一个男人,稽侯珊在我心目中已经不完美,但作为一个睿智的君王,他无可挑剔。

      休屠王的女儿在八位佳人中脱颖而出,被封为公主和亲乌孙。按理本该由我教授她作为和亲公主该承担的责任,该舍弃的权利,该承受的艰辛,该忍受的痛苦……承失语之福,这项任务由左谷蠡王夫人接手。

      自古和亲公主多,真正幸福的有几个?远离家人,异国他乡,多少血泪独自品尝?我都是个失败的和亲公主,如何有脸面去教导别人?

      九个月的身孕,臃肿笨重,行动不便,已不允许我出席和亲大典,实际上我也不想参加。看着又一个如花少女,走上一条自我牺牲的道路,有何喜庆可言?

      四月初,匈奴公主带着丰厚的嫁妆,随乌孙小昆弥踏上归途。我知道这次乌孙小昆弥借迎娶之机,和稽侯珊达成了某种共识,我也知道,那一定是关于安日的。

      产期将近,稽侯珊不允许我擅自活动,我便在王帐召见了接生的稳婆和医官,由慧儿作译者,将我的想法和要求告知他们。准备工作细致严谨,包括环境、人员和用具的消毒,突发情况的处理等等,几乎接近一次帮助赤脚医生脱盲的正规医疗培训。青钢打造的器械,我也消毒备好,如有万一,不能措手不及。

      伴随着我的忙碌,稽侯珊开始显现出焦虑和不安。女人生孩子,在匈奴人眼中是神圣而伟大的,之所以神圣,是因为生产带来了新生命,使种族得以延续和壮大,所以伟大,是因为这个过程是危险的,会以生命为代价的。

      第一次面对生产,紧张在所难免。我和他都需要安慰,只是我一直吝啬给予,也冷漠的拒绝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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