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君心，昭日月》倚清秋

53、求援

　　一路上我仔细辨认方向和沿途的景物，可惜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从中午开始，四周渐渐出现了山峦，我终于有了重大发现。记得逐鹿王对我说过，匈奴有一种雉鸡，整个头部的羽毛都是翠绿翠绿的，这种野鸡很少见，只在燕然山脚下才有。我瞪着远处扑棱棱飞起的绿头野鸡，再看看四周的地理环境，确定我们正身处燕然山脉。当日和安日闲聊时，他说从匈奴去乌孙，要绕过燕然山，然后向西南进入隔壁，一直走就到了乌孙。看来，现在他带我走的就是这条路线，这一认知更加深了我的紧迫感。

　　马队在燕然山脚下停住，五六个男人带着弓箭进了树林，看来他们是要打猎，为进入沙漠做最后的食物补给。如果真的进入千里戈壁，就再没有逃脱的希望，现在是我的最后机会。可是，到底要怎么才能跑掉呢？

　　“告诉他们，我要下车小解。”我拉过慧儿的手，在她掌心写道。

　　孕妇总是比常人更急的，一路上我以释放内存为借口频频下车，推延了马队的速度，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蹲在地上，慧儿和锦娘用袍子遮挡。起身时，我隐隐嗅到一股特殊的气味，这淡淡的香气使我心跳急速加快，我急切的在四周寻找。就是它！虽然掩没在大雪下已经枯萎，但那金黄的花冠和香味依然，我赶忙又蹲下身子，快速的采摘干花，慧儿虽不知这东西是什么，也机灵的掠了一大把，揣进怀里。

　　回到车上后，我用帕子把花朵仔细包好收起来，同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里成型。我一字一句、认认真真把计划写在慧儿手上，确认她完全明了，再悄悄转诉给锦娘。

　　天黑时，乌孙人在燕然山西篱扎营，乌孙人的骑射也很好，猎物非常多，大家拢起火烤野味。安日割下两只烤好的鹿腿，来到我和慧儿、锦娘三人的篝火边坐下，把肉切好递给我。我很不客气的接过来，分给慧儿她们，今天晚上她们任务艰巨，一定要吃饱。

　　看她们俩吃好了，便打发回车上休息，积蓄体力，我则继续留在火边，有很多事情需要和安日谈谈。

　　“你这样做是公然向匈奴挑衅，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你想过吗？”我拿起木棍，在地上写道。

　　“昭君，你要相信我，这件事前前后后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他非常自信的说。

　　听他的口气，在他心里还有别的打算，那会是什么？我皱着眉继续写道：“哦？能和我分享一下你的计划吗？”

　　“昭君，你和我到乌孙去，以大汉公主的身份争取汉朝的支持，助我消灭大、小昆弥，统一乌孙。到那时，我是乌孙王，你将成为又一位解忧公主。我们身后有大汉朝的支持，坐拥乌孙百万子民，牛羊无数，统帅西域三十六国。到那时，匈奴又有何惧？你身上这个孩子，将来我可以把它送还给呼韩耶，我想他也会衡量形式，不敢贸然发兵！”

　　安日越说越兴奋，两眼直冒蓝光，我却越听越生气，拳头攥的死紧。好个安日，金算盘打得真精啊！什么知己良朋，什么知音伴侣，他乡遇故知的倾慕和爱恋，根本填不满权力和欲望的沟壑，甚至更贪婪的想两者兼得！

　　一百年多前，匈奴曾经发兵索取和亲乌孙的解忧公主，百年后乌孙竟反过来掠夺和亲匈奴的昭君公主！历史往往惊人的相似，原因就在于人类千年万年不变的，欲望与贪婪！

　　“安日，你想成为挑起战争的罪人吗？你在王庭劫走了我，匈奴人哪里会就此罢休？乌孙、匈奴，乃至大汉，又将有多少人被卷入杀戮，血溅沙场、家破人亡？你是学过历史的，以无数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九五至尊，你会安心吗？”我飞快的在地上写着，质问他。

　　“昭君，经历过这次穿越，我才真正理解为什么历史上，有那么多为争夺权力而发生的战争。原因只有一个，皇权是近乎于神话的强大力量，它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和命运，它无可匹敌、神圣不可侵犯。越靠近它的人，就越被它震慑，进而迷恋不顾一切的去拥有！”他目光变得很深沉，脸上的神情近乎痴迷。

　　“难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大禄，还不能满足你对权力的热衷？”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看清了安日的内心，他比我想象中的更深不可测，我写字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既然命运将我放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我当然要搏一次。与其让愚昧的古人做君王，同样的涂炭生灵、功成骨枯，还不如由我‘取而代之’！昭君，和我一起吧，在这个时空里，无论感情还是政治，我们都是绝佳的伴侣。”

　　他说的激情澎湃，我听的痛心疾首。我们虽然同样希翼权力，但目的却截然不同，我不能标榜自己、抨击他人，但他的想法和做法我也实在不能苟同。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也不必再说。我撇下木棍，疲惫的起身回到毡车里。

　　夜深了，除了四个守夜的随从外，乌孙人都钻进毡包歇下，白天赶路太累，不久毡包里就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我用腰刀把羊毛毯子上割成四块，又裁了些细皮条，然后让锦娘到守夜随从燃起的篝火上，取热水和食物。一路上安日都知道我奉行“少吃多餐”，夜里总会给我在火上留点儿吃的。

　　“趁他们不注意，把这包花扔进篝火里。”我写字，告诉锦娘。

　　锦娘取回了水和烤肉，并示意完成任务。我赶忙让她们用湿帕子掩住口鼻。不一会儿，营地里便弥漫起特殊的香味儿，片刻之后，四个人高马大的守夜侍卫全都昏倒在地。

　　我在雪地里摘的干花，是枯萎了的洋金花，这种花是蒙汗药的主要成分，燃烧时产生的烟和香气，能使人陷入昏迷。我见效果很理想，便带着慧儿和锦娘下了车，悄悄牵出一匹健壮的西极快马，把它四个蹄子都用毯子包好系紧。我把烤肉和水囊交给慧儿，她翻身上马，风驰电掣向西北而去。

　　送走了慧儿，我和锦娘守着篝火警觉的坐着。这样的安排，我在心里衡量了很久，我是孕妇不能骑马，三个女人一起逃走绝对做不到，唯一的希望就是慧儿。她机灵又聪明，最能领会我的意图，骑术也不错。白天在路上，我已经把堞带上的金兽族徽割下来交给她。当日稽侯珊告诉我，这族徽可以号令匈奴草原，所以我让慧儿带上它一路向西北，那里是右贤王和右薁鞬王的领地，只要见到匈奴人，就以用族徽号令他们来救我。

　　安日和他的手下在毡包里，中的迷烟不会太深，应该是可以被叫醒的那种程度，在这野兽出没的荒野，我不敢让男人们完全失去战斗力，那也是很危险的。明天一早他们照旧会醒来，也会发现不见了慧儿和马匹。所以我才叫慧儿把马蹄子用毯子包上，跑起来声音小还不会留下蹄印，可以反乌孙人的追踪。

　　我拨弄着篝火，在心里默默祈祷，慧儿千万不要迷路，赶快找来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