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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那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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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山的路上白一轻声喊了句:“系统,在不在?”
没人回答他。
如果今天没有遇见庄华年,山中三年他不会觉得孤独……
说来也怪,他养蚕蚕死,养鸟鸟亡,仿佛他就是个天煞孤星,活该一个人孤孤寂寂的留在这个世界。
他叹了一口气,闭上眼想:连顾天行都走了。
他总觉得自己该大哭一场,明明求仁得仁,偏偏输的体无完肤。
真是羡慕那个他放在心上的人。
白一改变了主意,他没有回到山里,而是选择扎根在尘世里。
本来他想去江南,这个季节的江南花开的好,春雨朦胧,别有一番风味。可他从小就是个睁眼瞎,别说认路识方向,他连他家有哪几条路都没搞清。在实力允许的情况下,他光荣的来到了塞外。
白一狠狠的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不太凑巧,他来这正好碰上沙尘暴,这大漠中央没有树没有房屋,找个扎根的地方比登天还难。万不得已,他只好随着风沙一起卷进了不知道是哪的地方。
他在四处都是沙子的大漠思考了片刻,最后竟十分随意的选择了一个方向,扬长而去!
这破地方能想出个什么绝妙的路线?该死得死,该活能活,想那么多干嘛。白一心想。
他一身新买的雪白长袍在大漠沙子的宠幸之下变得灰黄灰黄,头发在大风和他自己无敌的爪子之下直接成了鸡窝,挂在树上绝对能当场孵蛋了。
大概走了半天的路,他终于看见前面不远处微微亮着光。白一面上欣喜,嘴角轻轻的上扬了几分,他走近一户人家,隔着窗户喊道:“呃……多有打扰,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借宿一晚,不行的话劳烦您告诉我哪有破庙……”
白一话没说完里面的人粗暴的把门打开,是一个五十多岁且身体还不错的老汉。
为什么呢?
他手里拿着一把铁锹,中气十足的对着白一吼道:“好事不灵坏事灵,这菩萨不拜也罢。臭小子,中原来的吧!来塞外还信中原那一套?”
白一疑惑道:“来塞外不能信佛?”
老汉被他呛的哑口无言,他梗着脖子气的满脸通红,一个劲的赶白一走:“快滚,快滚,我这没有给你住的地方。”
白一更加莫名其妙了。
他在外面将就对付了一晚,等天渐渐变白,他是被耳边一阵阵的笑声给吵醒来的。
这些年他修为涨了不少,唯一没涨的是不会防人的心。
他在适应光亮,等彻底睁开眼便有人问他:“大哥哥,你醒了?”
白一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然后对着眼前金发碧眼的胡人女孩略为尴尬的笑了一声。那女孩见惯了大伙各种各样的奇怪行径,白一一没赤膊,二没剔牙花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精致的气味。
胡人女孩爽朗的笑了几声,“没事的,大哥哥,你很好看,比我们这任何一个女孩都好看。”
“这……”白一说道,“是夸奖吗?”
胡人女孩道:“我阿爹说这在中原叫……”她绞尽脑汁的想了片刻,说:“叫文人墨客,谦谦君子!”
见胡人女孩和白一搭话,大伙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大哥哥,你的衣服颜色真好看,是中原新的染布吗?”
“大哥哥,你的头发像一个鸟窝……”
“你从中原来的吧,中原好玩吗?”
白一一个头两个大,他连忙喊停:“别说了别说了,你们都是百灵鸟。”
一女孩听不懂他话里有话,十分惊喜的问他:“真的吗?我真的像百灵鸟?”
白一:“……”她们心眼这么实在,显得他的心眼很多啊!
胡人女孩道:“别沮丧,她们就是这样,别理她们就好了。每次村里来新人她们都会这样。”
沮丧他倒是没有。不过,“你刚才说你们这里来新人是怎么回事?”
胡人女孩又说:“不是大事,就是在中原的皇帝那待不下去了。”她想了一会,加了句,“你们那个皇帝不是好人,来这里也好。我们这里的人热情。我阿爹就是中原人,他说我阿娘是最好的。”
“你叫什么,看上去……”白一看不出她的年龄,随便猜了猜,“十八了吧!”
女孩子嘛,永远十八。
胡人女孩脸色不太好看,不过看在白一这么好看的份上她没打算揍他。她说:“我今年十五岁,不是十八。”
“啊,不好意思。”好了,又尴尬了。白一摸了摸鼻子,转脸问别人:“你们呢?都是这儿的小孩?”
胡人女孩:“……”
“我还没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你不准看她们!”
“好,不看不看。”
“我叫格尔朵朵,我阿爹阿娘都叫我朵朵,大哥哥你也这么叫吧。”
“你好!朵朵,很高兴认识你。”
他这张脸很讨巧——白白净净中带着一点婴儿肥,一双眼乌黑透亮,仿佛里面装满了星辰大海。女孩子天生就对好看又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这么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着和她说:“你好!朵朵,很高兴认识你。”格尔朵朵的心“砰砰砰”强有力的跳动着。
这个时候格尔朵朵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她只知道这个在他阿爹眼中印象不好的中原人……她觉得他很好,尽管他们只见过一面。
格尔朵朵对上他的目光,笑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大哥哥。”
白一因为一张脸成功的在这里住下了。
可他的本事在这里并不能发挥多大的用处。
算命卜卦?看风水?测吉凶?
这个地方的人过的很幸福,种葡萄,种蔬菜,染布,养蚕……只要这片不算肥沃的土地上能养的活,他们什么都可以种。
天气回暖,雪山上融化的雪水会短暂的浇灌这片大地,季节回冷后又重新被冰封起来……可无论再艰苦的环境都不能磨灭他们那颗积极向上的心。
尽管身处沙漠,生活依旧能开出鲜花。
白一喜欢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
没有戾气,不需要除恶,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模样啊。
现在的中原会是什么样?
中原皇宫
女子发疯一般的在宫殿内疾走,逢人就问:“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没有人和她说话。
女子双目噙满了泪水:“为什么你们都没看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不能离开我的……”
“他不能离开我的,他不能离开我的。”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抓住她。
突然有宫女惊呼道:“贵人投井了,快来人!!!”
不远处站着一个和尚,他神情冷淡看了一眼手里的孩子,眼神不知是怜悯还是讽刺,“真可怜,这么小就没娘了。”他手里的孩子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和尚没有去管他,婴儿哭了一会有些累了……
和尚又说:“你应天意而生,便唤天行。”
“小家伙,你可别让我失望。”
出来的第三年,塞外这年的葡萄收成很好。葡萄很甜,酒也很香。他很久都没有大醉过一场,酒能忘忧,要是真能忘忧便也好……
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可白一看起来仍然像二十出头少年,现在连朵朵看起来都比他成熟了。
“大哥哥,我阿娘说我该嫁人了。”
“嗯,我听你姐姐和你爹说了。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吗?”
她却突然问:“大哥哥,为什么你来这里三年都没有娶媳妇?”
“因为……”白一愣了一会,说道,“因为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朵朵道:“大哥哥有爱人?”
“嗯,我爱他,但是他不爱我。他有一个爱人,他的爱人和我长得很像,他对我好是因为他需要我的身体来复活他的爱人。”
“大哥哥,别伤心。”
“我封印了灵魂,现在不会伤心的。”
朵朵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白一说道:“喜欢一个人是一见到他就会很开心,明知道他心里喜欢的是别人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会怀疑自己,会开心也会难过……”白一拿着酒和她聊,一直聊到了他家门口,白一笑着同朵朵打趣,“怎么?朵朵有喜欢的人了?”
朵朵很认真的看着他,她下了很重要的决定,“大哥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白一有些意外:“为什么?”
“你爱的人不喜欢你,你也说了,你再不会爱上任何人,而我喜欢你,反正你要娶妻生子,娶我好了。”她说的有理有据,白一却被她逗乐了,“朵朵,这不对。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我不会因为你喜欢我就和你在一起,也不会为了成亲而和你在一起。”
朵朵不懂:“大家都要成亲的。”
“不是的,”白一说道,“婚姻是两个喜欢的人去共同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在我的那个世界是这样的……”
“可我阿爹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纲常伦理……”
“我不能告诉你那条路是对的,那条路是错的。朵朵,你要好好想想,问问自己的心。”
她摸着自己的心脏,固执的说:“朵朵喜欢你,想嫁给你。”
“朵朵……”白一说道。朵朵打断了他,“但是我知道大哥哥不会和朵朵成亲的,你一直都把我当成妹妹。我阿爹阿娘要给我张罗亲事了,我要不说出口,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为什么我告诉你之后心口却更疼了,”心口的地方在隐隐发痛,她抬起头,问道:“喜欢一个人会这样疼?”
白一沉默了。
喜欢一个人真的……真的……很疼。
三年又三年,他又也没能忘掉那个人。明明那个人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会……喜欢他!
为什么连情感都湮灭了,为什么还是忘不掉喜欢他的感觉。
白一闭上眼。
朵朵出嫁的那一天,天气很好。她穿着阿娘亲手做的婚服,被新郎挽着,
白一站在人群里,他望着去她,感受到白一了的目光,她回头看他。白一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的朝她点了点头:“新婚快乐!朵朵。”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人声鼎沸的喧杂中,但他知道,朵朵能听见的。
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别开了头。
所有的人都在祝福她,所有人都在开心这场婚礼……
他心底忽然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小白,你看,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幸福,你确实是个扫把星呢。”
好像……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不幸福,是真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