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岚雪》云雾山岚

166、117 花魁

　　“五妹，可想上舫一游？”桑弘青端着一杯酒，眼神充满暗示地投向她。

　　上去画舫？瑞雪不作痕迹地皱了下眉，挑眉看了看下座拿起笔墨重写新的诗句以博美男一笑的众才女们摇了摇头：“这浮幽公子人气太旺了，小妹这半吊子水的文采，估计也上了不了人家的眼。”

　　“五妹实在过谦了，今日饶是妹妹想‘久留’在那舫是都未尝不可。”说着，极富深意地将瑞雪的视线引导在了守在店内外，由她二人各自带来的数位贴身后卫上。

　　这厮又想强抢？还以为她长大变乖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看来的确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想到这个可能，瑞雪连忙拒绝：“这可万万不可，她们可是母皇派来保护你我安全的。”

　　桑弘青张了张嘴，而后哭笑不得地啧啧道：“五妹以为我要强抢？哈哈，你真是太幽默了，咱们风雅文人如何能做这等俗事儿？姐姐也知道这些禁卫军除了保护我们更是监视我们的，怎能让她们抢人，姐姐的意思是，在这京城片上，稍微有些眼力劲的人都知道禁卫军是干嘛，即使你我两人现在是便装，舫上的人也会心知肚明地给咱们几分薄面的。”

　　瞪大眼睛，瑞雪受教地颔首，这京城果然龙蛇混杂、消息众多之地，自己还认为颇为简朴低调的劲装武士服，竟如广而告之一样暴露身份，还好自己从未带着她们去赴任何私人场所。

　　说话间，榭中才女竟已完成了新作，小童也从画舫伸出的长长跳板来到水榭，将墨迹未干的新作与榭中文书桌案上的一同收集了起来。

　　“小哥且慢。”

　　在童子即将登上跳板返回之时，一个看起来有些孱弱单薄的女子将他叫住了。

　　童子不耐烦地回头，正要开口，那女子已将手伸到童子身前，刚还颐指气使高傲如斯的孩子顿时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等他回过神来，手中已空无一物。

　　“你在干嘛？”下意识地与身前的人保持着，童子不悦的眸中充满了防备。

　　女子略显淡白的辰抿笑不语，只是在飞快地翻阅完纸张后，抽出其中的一张，又将其他交还给了童子。

　　“小哥走好。”

　　恭敬、疏远、友好，她的态度顿时让瑞雪对她生出几分兴趣。

　　“凰姐，她是谁？”

　　随着瑞雪的目光，看到那人的桑弘青嘴角噙起些许幅度答道：“她是四品都尉齐勒的女儿齐度，可能你不记得了，她还曾是八妹的陪读，当初与我们在一起还听过几年课。”

　　没印象，瑞雪回忆再三下了这个结论，难怪她没有印象，当初在太学，陪读的大臣子女都站在另一屏侧陪听，她当时又装的是木头公主，除了装傻睡觉，眼睛也决不会到处乱瞄，记忆里自然也就没有这号人物。别说是这个小小陪读，这次回来，就连她的几个不太亲近的凰姐凰妹，也是重新介绍后才记得的。

　　“现在呢？”

　　“现在？闲赋在家。”

　　“为何？”意料之外的答案，让瑞雪颇为疑惑，就算她对桑弘皇朝内务不太熟悉，但也知道只有宠臣的有才子女才能成为凰女的陪读，齐度既然从小就被送入了宫，成材了为何还被闲赋在家？

　　“她几年前在宫里生过一次重病，养了很久，后来她娘许是怕她病死在宫中给自己留下诟病，就将她接了回来，就算现在，你看她这身板也不堪一击呀！可惜她这一身文采。”说罢，桑弘青深深的叹息了声，仿佛十分疼息般。

　　“……”

　　瑞雪刚想说什么，突然就被四周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吸引，合上了嘴，顺着众人的目光向湖中画舫望去。

　　一道窈窕的人影出现在了精致画舫漂亮的舷栏沿，纤纤十指玉沁温润，腕上松松垮垮的墨绿玉镯时而淹没在他随风起舞的翩翩流云袖之中，轻薄的红色沙制外袍恰到好处地露出他性感的锁骨，修长优美颈上尖尖下巴，微启的樱唇配上他似迷雾般流动的眼波儿，竟使这一身艳红的男子在完全无其他任何辅助动作的情况下，显得艳而不俗，魅惑众生。

　　自从在这个世界降生后，瑞雪见到的男子大多貌美，先别提她主观觉得最美的风钰月、莲儿，就拿焱儿来说，绝对的倾国倾城之姿。而这浮幽公子可能单凭五官比不上焱儿，可那身妩媚到骨头的妖娆气质，却绝对比焱儿更吸引女人眼光。

　　祸国妖姬可能就是为了形容这种人才发明出来的吧！难怪自古代的文人墨客、到从现代影视剧作，都离不开青楼题材，它的确有让人注目的本钱。瑞雪不由自主地点头无声赞美道。

　　美人红唇轻启，音似水滴如玉盘般悦耳动听：

　　“淼淼翠柳拂香茗，夕阳犹印如蓬境。
　　叹吁良辰疑无多，惟伴寤寐沉如醉。”

　　轻轻几句，随风入耳，绵软细腻，落在瑞雪耳中竟听出了比她所作之诗更深层次的意境，就象包裹在蜜糖中的黄莲，品出了些许苦涩，莫来由地让人心疼忧愁。

　　“众人皆赞浮幽貌若蓬境天仙，不知哪位小姐叹吁奴良辰无多？”音虽软，可字间却暗藏锋芒，刺向瑞雪。

　　被人定做目标的瑞雪这才后知后觉地茫然抬头，从她暗自在心中拿他与妲己、褒姒等人的相貌比试中回过神来。当发现所有目光再度聚焦在她身上，才暗叹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先是被人逼着诗，现在又因这见仁见智的诗意被美男挑上了，成为众才女的眼中钉。

　　“公子误解了，在下只是感叹这湖边夕阳美境随性而作，不知，也未料到会遇到公子您。”

　　“哦……看来是奴误会小姐了。”美人淡然而笑，玉指上抬，挽起额角垂下随风调皮乱动的发丝，莲步轻移，摇曳垂地的衣摆随着他的走动竟形成了朵漂亮的花波。

　　就在这美丽身姿消失在众人眼中之时，那妩媚绵软的声音再度淡淡响起：“含儿，请众位才女上舫吧！”

　　这道‘旨意’无疑给众才女打了记强心针，刚刚低落下来的情绪再度被高高吊起，最不济的人竟然还发出了欢呼声。

　　“五妹,不去吗？”桑弘青问。

　　“大姐，您似乎也没有起身的意思！”瑞雪挑眉，看了看坐在原位纹丝不动的她非常肯定地回道。

　　“五妹果然绝顶聪明，不过不是你大姐我不想去，而是我家那只老虎，盯得紧，实在是不敢呀！”说着，桑弘青挤眉弄眼向她暗示站在一旁纹丝不动的禁卫军。

　　瑞雪顿时明白，桑弘青带来的禁卫军之中肯定有大王夫派遣而来的眼线，联想到前些日子在无聊宴会上听来的大王夫八卦，看来这个时代还真有如同河东狮吼的公老虎呀！突然，瑞雪想起了仲绮弦，如果那家伙知道自己被青楼花魁邀上画舫，会不会打破他没恢复美貌就不见她的誓言，从他家直接跳出来找来。

　　好想见他，自从上次两人解开误会后，仲绮弦一直只隔着窗户与她说话，说不想让他在自己心中留下变丑的模样，她也只得无奈体量他的爱美的情绪，每隔几日就去隔窗约会，搞得神神秘秘象愉情似的，除了见不到面、摸不到人。

　　“同样，同样，小妹也才新婚。”瑞雪有所暗示，心中向至爱柳韶莲致上十二万分的抱歉，让他这样落下个不雅的罪名。

　　“既然这样，哎……”桑弘青讪讪收起垂涎的口中，不舍地将视线从紧凑排队，兴奋登船的排列上移开，而后又突然非常不甘地朝瑞雪说道：“不行，五妹你一定得上去，没道理如此尤物没落咱们皇家手里呀！”

　　凑巧喝茶的瑞雪差点没把一口茶喷在她脸上，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就因为她们是皇家，所以所有的好东西就一定得她们要，别人不能染指？她这学习文人的凰姐怎么回事，突然有些让她看不懂了。

　　“话可……”才张嘴，话才吐出两个字，瑞雪突然停了下来，此时，她忽感到一阵凉意迎面而来，习武的直觉告诉她，这是杀气，有危险靠近。

　　“怎么话说……”桑弘青想问，怎么话说到一半停下来，可她的话也只说了一半，就被瑞雪直接伸手过来捂住了。不管她如何挣扎，也抵不过那只象夹钳般坚硬的手，此时此刻，桑弘青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她这五凰妹现在只是捂着她的嘴，要是这手再下去那么二寸，情况又会如何？？想着想着，她全身冷汗飙出，身体也不敢再乱动弹。

　　桑弘青的合作使瑞雪能静下心，使出内力谨慎探测，这水榭小筑今日虽被包场，但除去十数个文人才女，还有十来个禁卫，这榭中店内，少说也有十数个伙计正在到处忙碌走动，一时半会，瑞雪还真没发现什么。

　　“不好！”听到了什么，瑞雪猛地站了起来，向正在列排登踏仙板准备上船的队伍冲去。

　　“你们快回来，有危险……”象是回应瑞雪的激动大喊，震耳的声音从舫上传来……

　　“砰……”

　　“轰……”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