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一百零三章（上） ...
-
很久很久，瑞雪在屋内紧紧的环抱着那瘦小的人儿，两人的宫中的最初相遇到后来的数年相伴，再到两人的互定情缘，美好的日子一一在她的眼光流过，当怀抱着他，在瑞雪的脑海中，这四年失去他无边限的痛苦仿佛都一一消失，留下的只有曾经的美好和得而复失的喜悦。
当怀中的人儿又开始无意识的挣扎抵抗时，现实才又如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击碎了瑞雪才有的那么一点点开心。抱着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要人找到了，一切都仅仅只是开始，以后的日子还很多，现在，自己不应该再沉溺于过去，应该一个一个解决现在的问题。
轻轻放下柳韶莲，细心的将他用那床不洁的床单裹好后，瑞雪这才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在他耳边低喃：“莲儿乖，安心的睡，小姐在这里，以后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了。等你再次醒来你的世界就不一样了，你会得到最好最好的一切。”
安顿好柳韶莲，瑞雪轻声迈出了房门，楼道中蔓延着与屋内绝然不同的浓厚香气，这种气味又一次刺激了瑞雪的神经。屋外，一直候在门口的恬老鸨见到瑞雪的出现眼前一亮，立刻就仰了上去。
“大人，您……他……”恬哥儿刚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自己等候了多时的问题怎样提出。
瑞雪毫无心思与他周旋，直接提起将他丢进了柳韶莲隔壁的房间，好在今天‘观艳斗’屋主去外面迎客了，所以没有人在。
“我有问题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给我回答，否则你这‘恬’哥儿就要名符其实了，成人肉果脯似乎还没人做过，我不介意当第一人。”
“大人，小…的知无…无不言，言…无不尽！”悬空于地，被瑞雪挂在墙上的恬哥儿双腿止不住的颤抖着。
“我要知道那名官妓的所有情况，从你接手开始说起，缺一点我要你一斤肉。”红果果的危险不经大脑的冲口而出，瑞雪体内那匹原始血性的狼已经冲体而出，为了柳韶莲，她可以做出任何事来。
“好，小…小的全说…全说，事实是这样的……”
恬哥儿慢慢的交待了出来，四年前的某一天，官府又照列分发官妓，当那次分发的官妓刚遣来他们楼里不久，又有官差带来了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的就是一个半生不死的莲儿。那人出示了大内官符，说是个钦命重犯的家眷，上面交待必须特殊处理，要极尽可能的折磨他，但不准让他死，如果死了，保不齐就会要了恬哥儿的命。于是，这四年来，周而复始的就是营生、保命、保命、营生，为此恬哥儿甚至出重金的花百年人参为他钓命，所以就有了维持到现在的莲儿。
可是多年的折磨早已磨光了莲儿的灵魂，他早在四年前就不认得任何人，每当有人接触到他的时候他就大喊大叫，其他时候他就象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一动不动。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博得了某些特殊人士的喜爱，勉强可以完成律令里完于官妓营生的任务
“他四年前就疯了？”这句话，沙哑得连瑞雪自己都不敢相信。
许是瑞雪的表情和发抖的手肩让恬哥儿不再那么害怕，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断断续续：“是吧！刚来就是，那时我还请了大夫来看过，大夫说他的症状象极了失心疯，只是他平常不会说话而已。”
放下恬哥儿，瑞雪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的肚子发痛，双眼飙泪，而落在地上的恬哥儿，走也不是，留在不是，傻傻的坐在地上看着她笑。
终于，笑声停止了，瑞雪的脸迅速的垮了下来，仿佛刚才大笑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人我包了，从现在起，把那房间给我锁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去。这样的行尸走肉早就该死了，活着只不过是多浪费粮食而已。”
“不行呀！大内的官使交待了，死了要偿命的。”都是过来人，身为老鸨的恬哥儿虽然一直心痛哪每月付出的药费钱，但莫名的，他就是不想那还有一丝活着念头的人儿就这样白白的没了。
瑞雪无所谓的笑了笑：“怕什么，他这样的人早该死了，放心，我也是京城来的，如果因为他的死给你带来任何问题我帮你解决。别舍不得，他活着也不过是多受罪而已。”
挣扎了半天，恬哥儿终于败下阵来，也是，死了好，死了就解脱了，不象他们，还要继续拖着这肮脏的皮囊活在这龌龊的世界里。
解决完恬哥儿，瑞雪亲眼看到他把莲儿的房间锁好后，她才转身离开芬芳楼。
出楼以后瑞雪这才惊觉时间的飞逝，当时进店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头顶，现在，漆黑的夜幕上已经挂上了点点繁星。本应直接回清轩雅苑的瑞雪飞快的闪身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飞身上了墙，直赴凌音阁在金山镇的分店。
拿着四年前柳云给她的信物，瑞雪直接就在分店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秘室。
“主子您来得正好，属下正准备明日一早去找您呢！”金山分店管事柳菱对瑞雪的突然到防颇为诧异。
瑞雪挑了挑眉，暗付估计又是那件事。
果不其然，正想着柳菱就恭敬地弯腰行礼道：“柳当家的已经传了三次密令了，说如果见着主子就要此刻恭请主子回京。说是京里已经向柳家下了几道旨了，怕这宣病不朝的借口不能再用了。”
从边境返京不过二月路程，井碧早已带着一干人等返回了京城，而自己却因迟迟未找到莲儿，硬生生的以大胜归来，替亡父尽孝道为名让人假扮她在柳家守孝。这一个月下来，除了宫里的女皇等得不耐烦外，可能朝廷的各种势力也等不及了吧。
“知道了，从金山返京也不过几日路程，让柳姨安心，还有，让风家回女皇，说我会在行完七七四十九天的孝道后才返京。”
“属下遵命！”知道了明确的时间让柳菱松了一大口气，伴君如伴虎这道理自家主子怎么不懂呀！女皇下了几次圣令了，也只有自家主子敢不理不踩。
解决完管事的问题后，瑞雪开口道明自己的来意了：“今天我来有几件事吩咐于你，一，替我找一间雅致安静的院子，除了要保证绝对的隐僻外还必须保证安全，这事要绝对忠心的人去办，不准让其他任何人知晓，包括柳当家的。”寻找莲儿一事瑞雪一直都在秘密进行，怕的就是柳姨接受不了，如今莲儿这样，更加不能让柳姨知道。
“二，秘密找些各地名医来，要最好的。”瑞雪上辈子被叔仲韶逼着也学了不少医术，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当她颤颤巍巍触上莲儿微弱的脉搏时，听到的，感觉到的，只有自己那颗乱得已经分不明东西的心跳。难怪以前有听说外科手术的大夫们会尽量避免为自己的亲人开刀，关心则乱呀！
“三，找一具刚死的少年尸身，病死的饿死的都行，记住，身体一定要瘦。”
“四,召出此阁中最忠……算了，就以上这三条吧！”
尽管自己有很多的疑问，柳菱还是尽量克制住自己做为人的好奇，恪尽职守的应承了下来：“是！”
柳菱的态度让瑞雪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了，下去吧！院子我马上就要，今晚就辛苦你一下吧！”
“应该的，属下立刻去办。”柳菱的心突然咚咚乱跳了一下，暖暖的，主子还真如传闻一样，虽然脸冷得象掉进了冰库，但那体贴下属的心却在不经意见透露了出来。
跟着柳菱有些飘浮的脚步瑞雪走出了密室，飞身上墙的她却在下一刻停止了跃动，刚才她跳去的方向本是芬芳楼的位置，可迈出步子后却发现现在还不是时候，红灯繁华的青楼一条街将金山镇的小半个天空映射得格外明亮，此时正是青楼上客的最好时段，更别提这两天是‘观艳斗’的日子，今日的夜晚怕是要比往日更加热闹。
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想到这七个字瑞雪就不免有些好笑，到这十八年了，这七个字就用了十八年。自己也想任性行事呀，可是不行，就象刚才，自己根本放心不下将柳韶莲一个人放在那芬芳楼中，想派出最忠心的暗探去暗中保护，可是除了她自己她终究是不信任其他人，怕有一天莲儿身处青楼四年的秘密被人捅了出去，她名声她根本不在乎，可正所谓人言可畏，她不得不为莲儿和柳姨着想。
为了让那招李代桃僵上演得绝对真实，自己现在也不能在芬芳楼出现，忍吧，再忍忍吧！莲儿，别慌，再等等，等青楼的人们都睡了，小姐就来接你。
遭着芬芳楼向反的方向瑞雪一步一回头，她尽力的在空中跃出最高的高度，只为看到那片红光。当她落入满院竹林中，她终是失落的收回了头。
“五姐姐!”惊喜的呼喊在她前方响起，瑞雪抬头便见焱儿欢喜的向她跑来，身后还跟了个冷面冰柱穆沁恫。
错开飞身而来的身影，瑞雪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迎向自己的那张笑脸，仿佛突然变成了自己最最憎恶的脸。那张脸上满满的都是得意与嚣张的嘲笑。
“五姐姐？“扑了个空的焱儿迟疑的喊了声，回头之后他才发现，一直对自己笑脸以对的五姐姐今日看着自己的眼神象是蛇蝎猛兽，避之而无不及。
虽然自己知道不对，但莲儿那枯瘦如材衣不遮体的模样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提醒着她正是与眼前这张相似脸庞的主子把他害成的那样；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个人便是与那个迫害莲儿的凶手同脉相承的亲姐弟；提醒着她，就算近在眼前，自己也无力报仇的事实；提醒着她，不管是在战场还是宫斗中，她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者。
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瑞雪尽力克制住那股想杀人的冲动，再睁眼时，眸中只剩冰冻刺骨的寒意：“回房去。”看也不看愣在原地的焱儿，瑞雪开口道。殊不知仅这三个字就花掉了她沉静半晌才得来的平静。
张了张嘴，焱儿看了看瑞雪那张他从未看过的陌生表情后，如被人遗弃的小狗般垂耸着肩背，缓慢的迈向那间他与瑞雪同住的房间。
“我这几日有事，不会回来。好好照顾你自己还有他，半月后我们回京。”目送着那道可怜巴巴的背影，瑞雪似自言自语的对着穆沁恫道。
穆沁恫却仿佛象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径直问：“你一直都留在青楼吗？”
这话纠结了穆沁恫整个下午，当时他怒气冲冲的出了芬芳楼，本来已经看到了瑞雪追着他出来的身影，可是没想到，等到真的出了芬芳楼后，却不见那道自己追随了多年的身影出来。而自己居然还傻傻的在芬芳楼外站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他才明白，自己原来还是不重要，至少不如那跑向芬芳楼内院的费逸重要，于是，他失望的返回了清轩雅苑，把自己关在那从来不属于他们两人的房间。
直到那个瑞雪名义上的干弟弟跑来敲响他的门，告诉他瑞雪一直没有回来吃饭后，两人便一直站在这厢房的院子里傻等，可等来等去，将近子时了她才回来。这段时间里，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无数的发生在这四五个时辰里的事，本想抛开脸面直接冲去芬芳楼找她，但理智却告诉自己，不能去找，如果真的找到了，看到了，那一切都会改变。
“没有，下午发生了件重要的事。这几天我可能都不会回来，有事就把车中的羿鸟放来找我，你知道怎么弄的，我会随身携带暗香。”本来只想遣人来告诉他们二人的，但终究是不放心他们，亲口告诉他们才能让大家都安心。
瑞雪说话的时候虽没带出什么感情，但却如同春风般化开了穆沁恫的冰柱，让他的唇微微上翘。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一百零三章（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