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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七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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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寒风飒飒,在驻边营地附近找了几圈的瑞雪顶着被雾水弄得湿漉漉的头发垂头丧气地向睡帐走去。
这大半夜的,穆沁恫到底跑到哪躲着了?如果是以前,谁会去关心一个成年男性半夜三更跑哪去了!可现在这里不同,这个女权为尊的地方,男子不管再强势,都难脱离弱者的地位。更何况这边境重地,到处都是两国的女性军人。他一个男扮女装的假女人,如果被发现,瑞雪都不敢想象他会遇到什么情况!
焦急、担忧、惶恐汇聚成一组组可怕的画面,特别是穆沁恫临走前那扭曲的大笑更加让她担心,一个愤怒、忧伤、绝望的青年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以前他听话、乖巧,从不让自己担心,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他让自己忽略了,今天突然爆发后消失的穆沁恫,让瑞雪操心、担心,时间真是要命的毒药,在不知不觉中,那个沉默、坚强、乖巧的男孩在自己心目中已经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了。
睡营已经是自己唯一能找的地方了,如果再找不到。那就要马上找井碧,告诉她一声就回将军府去,希望他还在哪儿吧!
撩开险些被呼噜掀翻了的帐帘,瑞雪走了进去。微弱的点点油灯照出七零八落的各色女兵睡姿,如果不是此刻瑞雪心情极度郁闷,可能还会笑出来,如果这些女人放在她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估计一个男人敢要,实在太粗鲁了!
角落处,一道蜷缩的隆起让瑞雪眼前一亮,那是营中女兵们特别为她们两‘姐妹’留下的位置,可以睡下三四人,比起初来一个平躺位置已经好了几倍。
如果、仅仅只是如果,这个隆起下的人儿是穆沁恫,那……
不知道此刻应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反正瑞雪垂到谷底的心又重新跳了起来,心还越跳越高,有蹦出来的嫌疑。脚下慌乱地踩着轻功,急切地来到角落,伸出颤抖的右手,将蜷起的被头拉了开来。
回应她的是蜷缩中的人儿如下意思般的拉回了被单,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已经足已让瑞雪从那一头黑发辨认出这个隆起到底是谁。
心脏落回了原有的位置,呼吸也渐入平静,对着那堆任性拉回被单的隆起,瑞雪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那么乖巧,虽然明明已经伤心欲诀,可还是那么听话,让他回营帐他还是回来了。从来不知道,沉默的他发起脾气来跟仲绮弦的少爷脾气居然还有几分相似,还以为他已经被自己培养成特立于世的阳刚男人,可还是可爱的保留了几分这个世上男儿的特有风格。
运起内功,将全身的湿气蒸散,脱掉鞋子爬上了床。瑞雪对着穆沁恫的背影侧睡时才发现,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掩盖下,还有一丝弱不可闻的抽泣起。仔细听了一阵儿,瑞雪可以肯定,这个蜷起的孩子此刻正在哭泣。
哭?他以前有哭过吗?对了!刚见面跟踪自己时哭了一次。后来不管训练再苦再累,也不见他眼眶有红过!可现在他却又在哭了,难道这次自己真伤他有这么重吗?
就这样静静看了半个时辰,那被子下依然还有规律地抽搐哭泣着,闭上眼睛,瑞雪深叹了口气。屈服于倔强男子的坚持,伸手用力的将他的被子拖下,不出意外地,穆沁恫迅速抢回了掩盖全身的被子,再次将他整个人包裹得闷不透风。
他的力气真大,瑞雪再次从心里赞叹。被子在他二人手中你来我住,终于,在瑞雪额上飘出几滴热汗后。被子盖着的头部位置领地被她抢占成功,趁着穆沁恫盲目地乱抓东西裹头之时,瑞雪进一步撩开被单钻了进去。
原本还挣扎得很厉害的穆沁恫顿时失去了力气,身后灼热的温度让他一动也不能动。这种让自己怀念又流连的热量在盼望了多年后,偏偏又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刻回归,让他碎成冷块的心更加零碎了。
正暗中为自己动作麻利抢占成功的瑞雪突然皱起了眉头,怎么搞了,刚才与他抢被单动作这么激烈。自己头上都冒汗了,为什么这小子被子里会这么冰?迅速触上那僵硬的身体,还是冷的!连离脸颇近的发丝都透着一股子凉气。
“你怎么会这么冷?”心急不已的瑞雪不由自主地开口寻问。
回答她的是穆沁恫更加蜷缩的身体,原本的担忧和纷乱的思绪此刻突然转化成了一股莫名的怒火,来不及细想,瑞雪一个翻身就来到了穆沁恫的对面,双手未带任何置疑地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将脸抬起,为了避免他乱动,瑞雪更是用双脚将他的下肢扣住。
未有任何一丝选择余地的穆沁恫被迫抬起了他蜷至胸口头,毫无遮掩地与瑞雪面对面。满脸的泪水及狼狈的表情赤裸裸地印入了瑞雪的眼帘,让她愤怒的心刹那转化为疼痛的心悸。抓住头发的手转而及上他的脸,怜惜地将穆沁恫脸的上泪水擦掉。
惊惧仅能让泪水停止一时,随之而来的从未享受过的温柔却便眼泪流得更猛。
“别哭了!”男人的眼泪不是没有面对过,只是处理它们永远都那么让瑞雪不知所措。
这句怜惜的命令当然不能让眼泪停止,只能让泪的主人更加悲伤。
叹了声气,瑞雪突然才想到,当初刚进军营两人合盖被子时,他也一如现在这样凉冷,这孩子应该只是紧张或者情绪纷乱的时候便会整个身子都象冷块一样吧。
“对不起!”放弃毫无用处的擦泪动作,瑞雪用手轻轻的将他的螓首压向自己的肩窝。
这个位置自己一直不都渴望着吗?这个肩窝每次停靠的人都不是自己,次数多得让他以为自己可能永远也不可能会有机会在此停靠,却没想到,在这个心伤得体无完肤的夜晚,居然能可以达到自己遥远的梦想。
“我爱你!”第一次主动伸出手,穆沁恫环上了瑞雪的腰,在这一刻,憋屈、哀伤的他仅仅能想到的,能出口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了。
回应他绝望的表白只是身下僵硬的身躯,在瑞雪看到的面侧,穆沁恫又露出了那种绝望的笑靥,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明明自己就没有希望的,却还期盼着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能感觉得出来,怀中的人儿体温更加冰冷。原本还想逃避的瑞雪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不值得!我不配!”
借口!这种明显敷衍的借口我穆沁恫不屑。机会有些尖锐地,穆沁恫开口道:“你堂堂当朝五公主!桑弘国中名气最响的镇国大将军!民心所向的皇位接班人,你都不配?那谁还能配得上我?你的母亲女皇陛下吗?”
问题尖锐得伤人,但瑞雪却知道,这话是双面刃,明着伤她,暗中伤害更多的是他自己。手摸上他的发,希望很平息一点他的愤怒。
“傻瓜,不是身份的问题。我已经成亲了,你值得遇上一个全心全意对待你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懂吗?我已经失去了再爱别人的资格!”虽然这个世界允许一妻多夫,但瑞雪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再娶其他人,她的梦想仅仅就是为莲儿报完仇后,带着爹爹和仲绮弦找个安静漂亮的地方过完下半生。
凰女可能只娶一个正夫吗?女人呀!义父说得对,女人都爱骗男人,都爱说假话。本以为这个自己追随多年的女人不是义父口中那种女人,没想到,连她也是,她也是……
哀莫大于心死可能就是形容这个时候的吧,穆沁恫苍凉地扯了一下唇角道:“是吗?不可以再爱人?那我要不要去问下六公主,看她能否爱除了她正夫以外的男人?”
问下六公主?奇怪的心脏突然又开始纷乱地跳动了起来,耳朵里只有这几个字的瑞雪顾不了身体奇怪的反应,马上将穆沁恫的头拉离了开来,直直的与他面对面:“不准,六公主不是你能靠近的!”
锦儿从来都不是好人,听宫中多嘴的仆役说,从她懂事起就很会摧残男孩。以前她未成年就有听闻她爱玩弄男子,现在成年了,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沁恫真要去问,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到这个花季少年往悬崖里跳。
“不能靠近?果然,是我身份低微!对呀!我只是个奴才。”心中空荡荡的,孤儿出生的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呀!相貌不行、身体不行、连最基本的身份出不行!为什么在没认识她以前自己会自识甚高,真的象义父说的,离开了他,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疼到麻木的心彻底没了感觉,眼中泛滥的泪水此刻渐渐干涸。原本以为流泪是最糟糕的瑞雪突然觉得不哭才是最难对付的,穆沁恫的喃喃自语她不是没听见,但如果这样让他死了这条心也好。可现在他的模样,却又让已下定决心伤人的瑞雪很是不忍,自己试过伤心的感觉,知道那种被伤的滋味,那是生不如死的痛!自己一个现代人都撑不住不想活了,更何况他一个涉世未深的古代男孩。
此时烦恼的瑞雪没有发现,曾几何时,她现代的思想已经被这个女尊的世界给同化,已经把男生当成被保护者来看待了。所以她始终还是没忍住,解释道:“我说过,不是身份的问题。锦儿不是好女人,比起我来,她更不适合你。”
以为在悬崖深处的穆沁恫听到瑞雪的话,感觉就象乍见一道旭日的阳光,有了一线希望:“你舍不得吗?”
舍不得吗?是吗?穆沁恫的话象记重锤一样敲得瑞雪耳皮发麻,虽然自己从未想过沁恫会嫁人,但说舍不得他跟锦儿也太牵强了吧,自己只是担心他的安危而已。
“额!不是,是担心!”结巴地道出理由,左右躲避着穆沁恫炙热的眼神,瑞雪不自然的放开环着他的身体,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个姿势这么暧昧。
刚抓住一丝希望的穆沁恫哪肯这样就松手,他反手抱住瑞雪,不让她逃离开两人制造的这个小小的空间。
怕大力伤了人,可小力又挣不开,瑞雪左磨右蹭想离开穆沁恫强健的怀抱,突如其来感到他那即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味着实让她有些不自在,直到一声微若压抑在喉间的呻吟传来,她才停止了扭扯。这时才发现,不知在何时,两人相靠的身体间,有股烧人的灼热正在发烫,早已是过来人的瑞雪当然明白这是什么,尴尬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而穆沁恫原本执意要追问答案的眼光却变得迷蒙,一夜冰凉的身体从下自上窜来一股热浪,陌生的生理反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抱着他的人儿脸上那抹红意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唔!”在以呼噜声作背景音乐低声争执的环境下,突然外来一声初醒的杂音,知道是营中女兵醒来的征兆,还想继续保持这种矛盾幸福感的穆沁恫马上松开了手,将瑞雪一脚蹬了出去,背对着她重新裹了起来。
第一次被人踢下床的瑞雪好在身手不错,没被踢了个大马哈,借力使力地弹了起来,看了看帘外已微亮的天色,用大喊掩饰这莫名的尴尬:“起来了起来了!出操出操,你们家伍队在,居然还敢睡懒觉……”
“你…就你……还装死,快起来了。这营里的两个班的人,除了伍华,其他的人全都给我负重十公斤在外面集合!”
伍华是穆沁恫女装假名,此时躲在被窝里的穆沁恫傻傻的笑了,带着又重新又起雾的水眸,时光好象倒流了,当初第一次在营中合眠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吧!用手忙脚慌的喊人起床声,掩饰两人初醒的尴尬,这样的她,怎能叫自己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