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隐九歌》斯文白水泥

11、初识（1）

　　很久之后，九歌才明白，他第一次见到周子扬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种下了一颗种子。

　　九歌看着这个自称周子扬的年轻男子，觉得挺稀奇的，他从未见过如此性格之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样貌之人，周子扬穿的衣服和他的头发刚好成了一种不言而喻的呼应，上衣短短的，裤子也与他见过的不一样，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特别奇怪。
　　“周兄，你这是何种衣衫？”九歌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啊？衣服啊？我这是最新款的暗黑毛衣，怎么样，还不错吧？”周子扬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毛……衣……所谓何物？是何种料子制成？不曾见过。”
　　“毛衣你都不知道？就是羊毛织成的，或者是棉纤维。毛线你知道吧？”
　　“未曾听闻。”九歌看见周子扬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是否哪句话说错了。
　　“你们这是在……拍戏？”周子扬问他。
　　“这……拍戏又为何物？”此时的九歌就像一个小学生一般，只觉得对方说话的方式和语气都非常奇怪，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
　　“靠！难不成真穿越了？”对方暗骂了一句，“那什么……九歌兄弟，我能问问现在是几几年吗？”
　　“几几年？周兄莫不是在问今年是哪一年？”九歌按照自己的理解，“今年是开元二十一年。”
　　“啥？开元二十一年！”周子扬突然大喊了一声，“靠，不带这样玩儿我的吧？”
　　“周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九歌虽然不怎么能理解对方说话的方式，但是从语气来看，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啊……呃……我这……怎么说呢……”周子扬整个人好像突然蔫儿了一样，“你们这里，对于我来说是千年之前，我的意思是，我是从未来的人，就是千年之后的人，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了，周兄是从千年之后来到了这里。”九歌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惊讶，毕竟他可是大司命，掌管万物生死的妖神。
　　“我怎么回去啊！大爷的，刚洗完澡出来就穿越了，合着还给我整了点儿仪式感，穿越前还得让我洗干净了。”周子扬嘟囔道。
　　九歌似乎是看出了周子扬的担心，“周兄不必担心，若是周兄没地方去，可以和在下一起，慢慢找回去的方法也不急。”
　　“你家房子大吗？”周子扬突然喜上眉梢，对着九歌一脸坏笑。
　　“有一两件空房可供周兄挑选。”九歌微微一笑，“不过在下还有要事，一会儿就让天禄带你过去吧。”
　　说着，九歌对一旁的天禄点了点头道：“天禄，一会儿你就带周公子先回府上，云翳那边，也先不去了，等过几日再去吧，哦对了，你顺便带着周公子到洛阳城中看看，我想周公子暂时需要在府上住一阵子，定是有些东西需要添置。”
　　“是，大人。”天禄点点头。

　　周子扬看着九歌和天禄两人，估摸着这位九歌应该是一个大人物，刚才吩咐天禄那会儿，显得特别威风，九歌看着一脸痴像的周子扬，问道：“周兄，还有什么事吗？”
　　周子扬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啊，没了没了。”

　　九歌让天禄带着周子扬走了之后，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幽冥，已经接近午夜了，幽冥中被囚禁的鬼魅们已经是躁动不安，毕竟这是一年只有一次自由的机会，有一些亡灵还有心愿未了，也只能等着每年的鬼节，鬼门大开，才能够回去看看故人。
　　“大人，您今年来得比往年要稍早些呀。”刚入幽冥，就见到冥王土伯点头哈腰的小跑上前迎接他，对于这样的人，九歌一般都不怎么喜欢。
　　说到土伯的名字，河伯便是最有发言权的，当年九歌、云翳、河伯、土伯他们几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会儿大地上的大妖、神明、妖神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在那个时候，若是想要拥有名字，只能是你所归顺的大人赐予你名字，你才能够拥有姓名，否则是不会有名字的。
　　可偏偏这几位，都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妖或者神，他们未曾归顺与谁，自然千万年来都不曾有过姓名。
　　这几位在一块儿的时候，河伯便提出了起名这个事情，大家就都起好了名字，从此便拥有了姓名。
　　不过，这几位对外的时候，河伯叫做妖王，土伯叫做冥王，云翳叫做云中君，九歌叫做大司命。
　　这官称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名字被太多人知道了也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被歹人知道了名号，就相当于被人抓住了把柄。毕竟名字在那时候是很珍贵的东西，只能是拥有主上的人才可以被赐予的，这样一来，有谁不怀好心知道了你的名字，那基本上也就可以成为你的主上了。虽然那几位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不过他们向来行事小心，所以对外几乎都用官称也就不足为怪了。

　　大司命表示，至少“司命”这个称号是他自己选择的，来源是当年的一颗大星辰。据说那颗大星就像是猎隼扑杀猎物一样从天而降，威风凛凛，彷佛将天下生灵之命掌于爪中，让他产生了灵感。
　　不过，河伯大人每次谈到此事便颇有微词。
　　“当年都说好了，我在河边，叫河伯，那谁在地底下，叫土伯，那谁在云里，叫云中君，这家伙如扫把星般从天而降，叫大扫帚……可恶的是，他居然偷偷改名了！”

　　“冥王，今年可要统计好上去的名单啊，别再出现像去年那样的状况了。”九歌声音里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平静的出奇，平静的让人听上去便觉得后脊梁发冷，不敢忤逆。
　　“是是是，大人，今年已经安排人守在了各路出口，而且今年出去的每一个人都登记在册，有迹可循，并且也在他们身上做了标记。”冥王听见九歌的话之后，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只好毕恭毕敬的将事情计划一五一十详细讲给九歌听，一是因为畏惧，二是想邀功。九歌哪里会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只是这会儿他并不想搭理眼前这个点头哈腰的冥王，他现在心里想的全是天禄有没有把周子扬安排好，有没有带周子扬去熟悉熟悉洛阳城，还想到了先前他们刚见面时，周子扬说话的样子动作和语气，好像所有关于周子扬的一点一滴，他都觉得特别有趣，想着想着，九歌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微微的笑容，这笑容被眼前的冥王给捕捉到了，他以为九歌是因为听了他的报告之后才笑的，看样子大人对他的安排非常的满意啊，冥王突然得意起来，觉得大家都传的九歌是座大冰山，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今日竟让他给逗笑了，这说出去得多有面儿。

　　“啊？你刚才说什么？”正当冥王沉浸在自己的小剧场里的时候，九歌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满脑都是周子扬身影，赶紧调整了状态，看着眼前莫名其妙有点儿高兴的冥王，“你刚才说什么？抱歉，我没仔细听。”
　　“呃……是这样的……”冥王又重新把计划安排讲了一遍。
　　这一次，九歌听得很仔细，时不时还皱了皱眉，问了几个问题。这下可给冥王吓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摩挲着手心：“大人，是小的安排得不够好吗？还请大人指点。”
　　“不是，安排得不错，只是对待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再有任何差池。”九歌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和语气。
　　“那小人方才看大人笑了，后来又皱起了眉，以为是小人哪里安排的不好。”冥王试探性地问九歌刚才笑的原因。
　　“哦，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个人。”九歌轻描淡写的回答了冥王的问题，但是他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翻涌了，自己怎么想到他就笑了，还被人给看见了，若不是被人瞧见了，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方才下意识的笑出来了。
　　这时候，冥王这才弄清楚，眼前这位大人刚才不是听了他的汇报而笑，而是因为别的人和事。

　　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够让九歌大人在脑海中回忆就能笑出声的人！

　　这件事情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妖界、冥界还有人界。

　　“诶！听说了吗？大司命大人笑了！”
　　“是啊是啊！听说了，而且好像还是因为一个人，不是因为一件事。”
　　“太不可思议了！”
　　“我从来就没有见到他脸上除了冷漠严肃之外的任何表情。”
　　“对啊！竟然有一个人能够博君一笑，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好想知道这位神秘人士是何方神圣啊，竟然能够让冰山露出笑容！”
　　“我也是，早就听说大司命从来没有情绪，不知道这个人是人类还是妖啊？应该不会是幽冥那边儿的吧？”
　　“肯定不是啊，不过我听有人说啊，是个人类……”
　　“天呐！我没听错吧！人类！”
　　“是啊，消息可靠，就是个人类……”
　　“……”

　　天禄正和周子扬在洛阳城里闲逛着，他便听见了角落里的窃窃私语，是在说他家主上大人，天禄瞪了那几个人一眼，那边说闲话的人便识趣的赶紧离开了，天禄又转过头准备继续陪周子扬购买东西，这不转不要紧，一转要人命。

　　周子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