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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刀锋寒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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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虔眨了眨眼，突然发现自己置身在古色古香宽敞明亮的厅堂之上。
堂上摆着两排宴饮长席，席间几人跪坐，身畔皆有宫女侍奉酒茶。
他缓了口气，方知刚才只是自己坐在这里回想过去，那只是一段记忆罢了。
现在距战场杀人那天，已经足足过了一年。
而勾起自己这段记忆的，毫无疑问是坐在自己对首的一位年轻男子。
他眉峰凝聚，面如冠玉，清透的皮肤显得人清瘦奇崛，星眸如水，微挺的鼻翼和薄薄的嘴唇勾勒出流畅优雅的线条。
清虔见到身着古代服饰二十刚出头的隋升，心跳漏了好几拍，不由得暗道，没想到你这家伙放在古代也是万人迷型的啊，不行我回去得好好稀罕稀罕。
忽然愁至心灵，一年前我居然杀了他大哥隋永，那还怎么把他拿下啊！
再一回忆，他突然想起，隋升今天是代表梁国向晋国求亲，梁国国主金冷要把自己的女儿金灼妍嫁给自己！
几个戴面具的舞女在堂央展袖长舞，歌女抚着幽黑玉质箜篌散出婉转莺音，正是诗经那句：“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堂首中央是晋国国主清威，也正是清虔父亲。
清威人如其名，不怒自威，一双豹眼闪烁着炯朔的光芒。他一摆袖，两旁太监躬身趋步将歌女舞女屏退。
清威眼角带着磊落的笑意：“隋将军，贵邦国主肯将千金许配给犬子，晋国上下皆与有荣焉。”
晋国梁国比邻相接，就国力而言，梁国那是远远不及晋国的。
一年前那场败仗，更是让梁国吃到血的教训，从此安分守己和晋国来往生意，再也不兴侵吞城池之念。
而此次梁国主金冷愿意将独生女儿嫁来和亲，更是表达了他永求和平之意。
隋升冷淡疏离地浅浅一笑：“既然国主同意了，那自是再好也没有了。”他举起玉斝酒杯，遥遥相祝，清威满脸笑容地饮下这杯香酒。
隋升清透的皮肤上顿时染上一抹潮红，清虔悄悄想着，你到哪个世界喝完酒都是这么愿意脸红。
隋升却转过目光，正好撞上清虔贪婪的眼神，清虔连忙把眼睛转开，差点就吹起了小调儿。
隋升缓缓站起身，在众人注视下走到清虔面前，于两步远开外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清虔知道将军主子身份有别，对这个大礼倒是心安理得受之，可内心却道，宝贝儿快点起来腿别跪疼了！！
“恳请大公子赠公主一物，好让隋升回去有交待。”
清虔对金灼妍没有任何心意，但人家向自己要赠物却又不能不给，一时微微有些踌躇。
“啊……这个嘛，赠物啊……”清虔挠了挠脑袋。
众目睽睽之下，清虔不好让隋升等太久，于是解下自己腰上玉佩，走到隋升面前交给他，并握着他双臂把他扶起。
突然间，隋升抬起了一双熏红了的眼眸，那渗透出来的杀戮欲望顿时让清虔心里泛出一丝数九隆冬的寒意。
“虔儿，小心！”
那边父亲的提醒已经太晚了，隋升早拿出了袖口中藏好的经年累月磨出来的短刀，凶狠地往清虔心窝刺去！
清虔几乎是瞬息之间后仰，可利刃的寒气依旧贴肉而过，他能感觉手臂先凉后热，一股温热的血喷涌而出。
他本有机会可以踢隋升一脚，但这一脚临到关头却没踢出去，隋升凶恶的眼神让他心中一凉，下一刻那利刃就向他咽喉划来！
清威在这时赶了过来，矍厉的手狠狠扭过隋升的肩膀，拦住了那一刀的势头。
却不料隋升顺势掉转刀刃，匕首狠狠插入清威的胸膛！
鲜血在清虔眼前炸裂开来，突然之间他刚才的优柔全被骨肉血亲遭到残害的愤怒所占领，他飞身一脚把隋升踢倒在地，反手利落地钉住他手腕，卸了短刀，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喉咙。
由于厅堂之上不允许有刀斧手，所以前来救驾的侍卫来得稍晚，但迅速无伦地把厅堂上所有的梁国使者都控制起来，唯有隋升还被清虔捏着咽喉掼在怀里。
使者全都吓得神志不清，坚称自己毫不知情隋升刺杀一事。
鲜血顺着清虔的衣袖流在隋升的脸上，他闭紧了鸦翅般的羽睫，突然狠狠地低头咬了下去！
“啊——”清虔忍不住痛喊一声，扯着隋升的头发迫使他扬起头来，听他嘶哑的声音绝望地道：“你要杀要剐，我都不怕！”
清虔疼得抽了口气，恍惚中寻思我来救你命你居然还咬我，不由自主地在他耳边极具威胁地道：“你给我消停点，我一会儿就带你走！”
隋升猛然回过了脑袋，仇恨的殷红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
所有人都在救治清威，没有人关注到清虔这边的情况。
清虔就这么半抱半拖地把隋升带到了屏风之后，继而退去内堂自己的寝宫。
身材的绝对优势让隋升根本没有办法逃脱，清虔一边抱着人一边低声令自己在寝宫的心腹管住其他下人，不许把事情往外说。他关上房门，一把将隋升扔到了自己的床榻上，扯下好几条束腰带利落地把他双手双脚捆了。
隋升挣扎地坐起来，惨白脸庞半边都是清虔的血液，惊心之余带着一丝魅惑，眼梢却被愤怒微熏，流泻出一抹绯红。
清虔轻车熟路地在自己的寝宫里找到了金疮药和绷带，自己给自己把手臂包扎上了。
他大踏步走过来，把捆住隋升手腕的腰带挂在了床帐银钩上，自己坐在床沿边，手垫着他的腰。
“你干什么？！”隋升使劲地扭动着自己的手，大声咆哮：“有种的你就痛快地杀了我，不用这么折磨我！！”
清虔使劲捂住他的嘴，往外边瞧了一瞧，压低声音：“你给我小点儿声，再喊我把你嘴给堵住了啊！”
隋升到底是才二十出头，被人这么折磨了一通顿时控制不住地哭起来，泪水淋漓地爬了一脸。
清虔找了个手帕，轻轻给隋升把眼泪都擦掉。
“你有什么可哭的？现在是我老爸被你捅了，我还被你给划伤了，你有什么委屈的，嗯？”清虔把脸凑得很近，隋升想把头别过去却又被他板过来，哭得红丝丝的眼睛终于狠狠地迫视着清虔。
“你杀了我哥，我要给我哥报仇！”
清虔用力地攫住了他的手掌，另一只手还摩挲了一下隋升的下巴：“那是战场，你们来攻城，我
出来应战，你总不会让我伸出脖子来挨砍吧！你哥当时是我的敌人，他要是自来送死，那我怎有不收人头之理？”
清虔忽然感觉这个世界里的自己略微有辣么一丝油嘴滑舌。
隋升用力地躲开清虔的手，脑袋却撞到了床边。
“哎哟磕疼了，来我给你揉揉……”清虔趁此机会把隋升的整张脸都给揉了，直到隋升的脸快变成铁青猪肝才罢休。
“清公子。”一名心腹在外边叩门。
“进来。”清虔顺势把隋升揉进被子里。
“国主那边形势已经稳定下来，说匕首没有毁损脏器，实乃万幸。”
清虔终于舒缓了内心的忧急，他知道这是这个世界里他和父亲的血脉亲情所致。
站起身走过来问：“现在人醒了吗？”
“人醒了。大夫们说流血过多，需要好生开方疗养。”
心腹低声道：“国主还问抓没抓到隋升。”
清虔点头，道：“跟外边就说隋升趁乱逃走了。”
心腹点头退下。
清虔把隋升抱起来，低声道：“我杀了你哥，但是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这次又差点杀了我爸，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也可以放走你，咱们这算相抵了吧？”
隋升别过头没有说话。
清虔知道让他爱上自己这事不能太急，今日放走他，以后自有相见之日。他给隋升把束缚解开，道：“我寝宫后边有个后门，你从那里出去直接就可以到无妄森林，就可以回到梁国了。”
隋升豁然起身，刚走一步，迟疑地回过头：“为什么要帮我？”
“这不是帮你，这是帮我自己。”
隋升疑惑地望着他。
“哎，听不懂就听不懂吧，你快些走就是了，一会儿该被发现了！”清虔推着他往后门走。
“隋升，”清虔忽然拉住他。
“干什么？”他冷冷地回答。
“再见面可不许对我这么冷了啊。”清虔微笑。
隋升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目光里又泛出一丝冷峻：“你说功过能相抵吗？”
清虔一愣。
“功过不能相抵，恩怨自然也不能。所以你救我，不代表我可以不为我哥报仇了，而我可以在报完仇之后把这条命还给你，即使你到时候已经成为一个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