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正常追求》飞天带鱼

5、第 5 章

　　林陌九正翘着腿在沙发上敷面膜看电视，见她回来，特意探头看了看她包纱布腿，呦了声，“挺下力啊。”

　　“相当下力，微信搞到了。”

　　宋黎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胡乱吃了口东西，随后换了衣服。

　　林陌九看着她忙前忙后，“这点了还有下半场？”

　　“嗯。”

　　她胡乱的用手拢着头发扎在脑后，“去上班。”

　　“这个点你去上班？”林陌九感到匪夷所思。

　　“便利店里值夜班，刚找的工作。”

　　“哇靠这么辛苦？”

　　“还行，夜班不辛苦，这几天班都没上。”

　　忙活完要出门，随后像想起什么，扭头看她，“我妈明天就出院了，你可不要瞎说。”

　　“懂，中国好室友。”

　　林陌九扯下面膜，顺手拍在脚上，“你还真挺不容易的，家里其他人呢？”

　　“都没了。”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我有时候不在家，我妈可能会麻烦到你。”

　　“只要别把屎把尿的我都不嫌麻烦。”

　　林陌九从沙发上起来，抓了两瓶牛奶递在她手里，“快去吧你，好好看路别被车撞死。”

　　“谢谢。”

　　便利店夜晚的工作并不算太忙碌，空暇时间宋黎坐在收银台前，打开沈时越的朋友圈。

　　没想象中的丰富多彩，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条，大多是城市的灯红酒绿与风景，几乎没有显露出任何生活痕迹，没什么好看的。

　　返回去的时候，看见他更新了朋友圈，背景是在周末里，是一张很多人的合照，大部分都是周末里略熟悉的脸孔，正中间是周宁，面前的生日蛋糕插着蜡烛，她正戴着生日帽，闭眼许愿。

　　沈时越站在周宁身边，看着镜头，露出一点笑意。

　　她曾见到过周宁，这个能在沈公子和谭老板相爱相杀故事中横插一脚的异性，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所以，今天不止是周末的年庆，还是谭老板情敌的生日。

　　宋黎点了赞，觉得不妥，又顺手取消了。

　　连着几天没睡好，她坐在收银台强撑着精神，眼皮子仍是上下打架，在模糊的视线中，瞄到屏幕的时间显示零点，日期瞬间切换，与此同时，手机里收到一条消息。

　　她盯着已经切换过后的时间，失神片刻，慢慢点开消息，是一条日历提醒。

　　宋黎整个人从浑噩中惊醒，紧紧盯着日历上的字眼。

　　是宋祁的生日，她怎么会忘记了。

　　手机是以前宋祁买给她的，她第一时间在日历上设置好赵尔容和宋祁的生日，当时宋祁笑着问她，不靠日历就记不得妈妈和哥哥的生日了吗？

　　她说当然不是，这是以防万一，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妈妈和哥哥的生日。

　　时隔两年后，她当真靠着当时设置的日历提醒才想起来。

　　是宋祁的生日，也是他离开的整两年。

　　宋祁年长她四岁，打她从记事起，便是趴在宋祁的背上的，口水浸湿后背，她奶声奶气的喊：“得得。”

　　宋祁纠正她，“是哥哥。”

　　她啃着手指，直到拇指变得秃秃的，“得得。”

　　口齿日渐一日清晰，她没日没夜跟在宋祁身后跑，像个小尾巴。

　　父母的工作忙碌，将他们寄托在乡下的奶奶家。

　　初来乍到头一天，她怯生生的躲在宋祁身后，被村里小男孩调皮的扯了辫子，她当场吓住，哇哇大哭。

　　宋祁上去就是一拳，那小孩懵住，两人很快滚成一团，对方仗着人多势众，见那小孩被一脚踹到边上，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她见此情景，急的跳脚，大叫一声：“你们别打我哥哥。”

　　话音刚落，宋祁拳脚交加，对方三个小孩已经躺地上了。

　　自此一战成名，村里小孩都知道宋黎有个哥哥，一个打三个，残暴的很。

　　后来他们才知道，宋祁是青少年跆拳道少年组的冠军。

　　上小学的时候，他们被父母接回了城里，父亲常年在外的打拼有了起色，他们搬去了大房子，也有了四轮的小汽车。

　　可依旧是忙，整天整夜的看不到人。

　　父母的忙碌，让两个孩子时常独自在家，宋祁几乎肩负起照顾她的所有责任，从小时候的喂水喂饭哄睡，到做饭洗衣辅导功课。

　　父亲的生意逐渐做大，开了一家小小的工厂，虽说不上多么富有，可也保证全家衣食无忧。

　　宋祁成绩向来不错，高考之后被理想的大学录取 ，她也考上了还算不错的高中，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高二那年噩耗袭来，父亲意外离世，一家人的顶梁柱轰然倒塌。

　　宋黎和母亲哭成一团，刚刚大学毕业的宋祁赶回来，跪在父亲的牌位起誓，他说他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家。

　　宋祁死的那天，是他的生日。

　　早上出门还笑着谈论晚上吃什么的宋祁，下午就被医院告知出了车祸，宋黎赶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给他盖上了白布，同样的白布，她在五年前也见过。

　　她固执的掀开白布，看见他的脸上沾满了血污，那么爱干净的宋祁，怎么能允许自己如此不体面。

　　宋黎一点点擦他的脸，血腥味浓郁，那是宋祁的血。

　　她亲眼看见他惨白的脸，也摸过他僵硬冰冷的手，再也感受不到他丝毫的温度，除此之外，他像是睡着了。

　　可他的表情并不安详。

　　她想起小时候学习骑自行车摔倒，膝盖磕破了皮，她哭的不行，宋祁耐心的哄她，背着她回家，轻柔的为她擦药。

　　宋祁一定是疼极了。

　　父亲离世后由宋祁撑起的一片天，也在他的离去后轰然倒塌。

　　宋祁的丧礼办的极为仓促，她来不及缓和自己的情绪，就不得不站出来处理他离开后的大小事务。

　　工厂的倒闭，债主的上门，还有母亲的忽然患病，所有的一切，都在接二连三的发生着。

　　她卖掉曾经的家还债，再到陌生的城市求医，租房子，找工作。

　　其实宋黎还想再看看他，也想好好的送他一程，可她没有办法，她甚至都没办法在他生日以及祭日的这一天，在他的墓碑前摆上一束花。

　　她盯着宋祁的照片看了很久，眉眼还是熟悉的模样，当初的温度已然变成了冰冷的相框，她恍然意识到，无论她再如何痛苦如何哭诉命运多舛，宋祁都再也不会出现了。

　　清晨的太阳洒在人的脸上，带着深秋里特有的暖洋洋，便利贴上早班的员工来替班，意外发现昨天才刚来上班的小姑娘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哭过了。

　　她安慰几句，问她是不是不适应，小姑娘只是摇头。

　　早班员工一边让她早点回去休息，一边感叹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娇弱的不成样子。

　　宋黎去医院办理了出院手续，拎着大包小包，在回家的路上反复告诉赵尔容，家里有一个合租室友，人看起来不好相处，不过只是看起来，人其实很好，这段日子也挺照顾她的。

　　预防针打完，又担心家里凌乱的不成样子，有点后悔没有提前给林陌九发微信让她多少收拾一下。

　　这心操的有点多余，进了门，她愕然发现平时乱七八糟的家里被收拾的井井有条，林陌九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

　　她呆怔片刻，再三确认没有走错门，手里的脸盆咣当掉在地上。

　　林陌九听见声响，从厨房里探出头，系着围裙，嘴里叼着烟，看见她们回来，连忙按灭了烟，“阿姨回来了？快坐快坐，饭一会就好了。”

　　“你是小九吧？我们家黎黎麻烦你了。”赵尔容看了眼宋黎，觉得她说话多少带了点夸张的意思，这不是看着挺好的。

　　“害，都是出来混饭的，谈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咱能住在一起，都是缘分。”

　　林陌九素面朝天，穿着睡衣，说话带着笑，看起来十分的……良家妇女。

　　宋黎放下东西，招呼赵尔容坐下，进了厨房，锅里炖着排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肉香味扑鼻。

　　林陌九拿着铲子翻动，“楼下超市排骨打折，很便宜。”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后卷起袖子洗手，“我来吧。”

　　“不用你，马上就好了。”林陌九摆摆手，背身继续翻动锅里的排骨，“我家里也没人，我妈死了六年了，我一个人也就这么过来了。”

　　林陌九从没说起过这些事情，顿了半响，她才问：“怎么过来的？”

　　“瞎混呗。”

　　林陌九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咱们日子都不好过，没钱没本事，各有各的难，你也只比我幸运一点点。”

　　林陌九记得，她的母亲终其一生的愿望，是能够在这个城市有一个家，她曾怀揣着这个梦想，从少女蹉跎成妇女，从对生活的满怀希翼，到油尽灯枯的绝望。

　　这座城市繁华的不成样子，繁华到抬头仰望，只有一望无际的高楼大厦，甚至看不到一片完整的天空。

　　生活不是连续剧，没有惊喜与男主，有的只是一个馒头分成三顿，和与催租的房东的斗智斗勇。

　　所以到了最后，母亲对她说：“我很快就解脱了，可是苦了你，小九。”

　　那年，林陌九刚满二十岁，在举家团圆的中秋节，她一个人料理了母亲的后事。

　　她没觉得苦，只觉得绝望，深入骨髓的绝望。

　　排骨丝丝缕缕的香味钻进鼻腔，她看了眼时间，铲起一点汤汁尝味道，刚刚好。

　　真可惜啊，她妈那个没有福气女人，到死也没吃过她炖的排骨。

　　她叹着气关火，听见身后的宋黎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咻的扭头，语气恢复到平时那样，“谢我干什么，我现在的收入可跟你挂钩，你别耷拉那逼脸，拉那熊样，你争气点，咱们日子都好过。”

　　撒好葱花香菜，淋上一点醋和味极鲜，她想了想，又说：“你肯定在你妈跟前没说我好话，听听她叫我什么，小酒吧？这账我以后给你算。”

　　宋黎：“……”

　　“别在这杵着，拿碗，那个大的，这么大人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