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正常追求》飞天带鱼

16、第 16 章

　　宋黎连着几天医院公司两点一线，奔波到两眼发直 ，晚上她就窝在病房里的行军床上，睡的很浅，稍稍有一点动静便立即惊醒，黑眼圈几乎耷拉到鼻尖。

　　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会犯困，注意力不集中，连着犯了好几次原则性的错误，分管主管帮着解释了几次，最后索性让她自己去和谭易解释。

　　宋黎忐忑不安进了谭易的办公室，听他打了五分多钟的电话，明明知道要严阵以待，可大脑不受控制，即便强撑着精神，仍然昏昏欲睡。

　　晃了个神的功夫，耳朵好像听见他说了句什么话，反应过来时，谭易已经挂断电话正在埋头写东西了。

　　她一下惊醒，迟钝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顿时觉得羞愧难当，诚挚道歉，“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您刚才说什么？”

　　谭易掀了掀眼皮，淡漠道：“我正在打电话。”

　　“不好意思。”宋黎更羞愧了。

　　“没有睡好吗？”

　　她含糊的应了声。

　　进公司一段时间，发现谭易时常会写笔记，现代年轻人里，极少数有人会采用笔记的方式，谭易恰巧有这样的习惯，大部分事情上，他不会依靠电脑，而是用笔认认真真的写下来。

　　笔记上的字迹与他龙飞凤舞的签名不同，很工整很整齐，如他这个人般一丝不苟。

　　谭易笔尖略微停顿，似乎是思索了下，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头也没抬，“你去休息一下。”

　　宋黎没能明白他的意思，站在原地没动。

　　他抬眼，指了指办公室内设的休息室。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她愣了一下，“不用的谭总，这怎么能行，我以后一定认真工作，晚上也会早早睡。”

　　“你在医院很难睡好吧。”

　　谭易一脸平静，“一个半小时以后我叫你。”

　　宋黎在原地站了起码一分钟，脚尖动了动，十分诚挚的道谢，“多谢谭总了。”

　　谭易是个工作狂，时常会睡在公司，休息室里除了一张单人床，还有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深灰色的床铺整洁干净，清冽的香气钻入鼻腔，她选择席地而坐，靠在角落，额头埋在双膝。

　　休息室空调是独立的，没有开，她冷的蜷缩成一团，困顿的大脑得到暂时放松，姿势很不舒服。

　　朦胧中听见好像有人进来，滴的一声空调运作，有温暖的风吹在身上，温度适宜，她沉沉睡过去。

　　醒过来时，以为睡了很久，看了眼时间，也才不到一个小时，宋黎活动了下僵硬而麻木的身体，空调遥控器放在很近的地方，谭易中途应该进来过。

　　她关上空调，正要推门出去，隐约听见门外有人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依稀能听出来，是沈时越的声音。

　　她几乎下意识停住推门的运动，把耳朵贴近，努力想听清楚。

　　停顿过后，谭易的声音传来，“那你呢？不怕多管闲事会惹一身骚了？”

　　“不多管闲事，不照样让你泼一身脏。”沈时越笑了一声，“谭易，我不是能让你糊弄的，可不吃你那套。”

　　谭易很久没再回答，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久久的沉默过后，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这回的声音很小，让人听不真切，宋黎扒在门缝偷听，什么也听不清，抓耳挠腮之际，随手拍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冷汗瞬间下来了，门外小声的交谈骤停，沈时越声线提高，“金屋藏娇？”

　　谭易望着休息室的方向，眼神动了动。

　　装死是不大现实了，宋黎咬咬牙，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调节放松自己的面部肌肉。

　　门把手转动，两人齐刷刷看过去，宋黎的脑袋出现在门内，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谭总，沈总，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静默过后，沈时越笑了一声，“谭易，真有你的。”

　　谭易没说话，示意她出去。

　　宋黎如获大赦，经过沈时越身边时，听他悠悠说了句，“偷听别人说话烂耳朵。”

　　她脚下没停，逃也似的出了办公室。

　　沈时越在下班时间再次出现，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宋黎在众目睽睽下硬着头皮上了他的车，正逢高峰期，马路上车流拥堵，路口的交警有条不紊的指挥交通。

　　他不急不缓，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方向盘，跟着车流缓慢前进。

　　相比他的悠然自得，宋黎有些坐立难安，几次三番的想看时间，又硬生生忍下。

　　但很快被察觉到，沈时越当着她的面给医院打了个电话，开到免提，在得知赵尔容一切正常后才挂断电话。

　　她开口道谢，“谢谢沈总。”

　　“用不着跟我道谢，不是什么难事，我说过我能帮你。”

　　沈时越神情懒散，挑眉冲她笑，“你得想想怎么报答我。”

　　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个道理，宋黎一直都是知道的，话虽如此，可从沈时越嘴里一听说这个，她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拥堵了半个多小时，车稳稳停在高放所在的清溪茶社，望着门口的四个大字，她手心不自觉出汗，恐慌从心底蔓延上来。

　　沈时越站在她身后，掌心贴着她的脊背，轻轻推了一下，声音透着漫不经心，“走啊。”

　　她手足无措，呼吸有些发紧，肩膀后挪紧挨着他，这么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沈时越感觉到，弯着眼睛看她，嘴角有了笑意，“怕什么，我还在这呢。”

　　高放一群人正在打麻将，打眼瞧见沈时越进来，忙停下让手下人出去，自己迎了上去，“沈总怎么有空过来上我这，有什么事说一声就行，怎么还麻烦亲自跑一趟。”

　　沈时越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去，皮笑肉不笑，“高哥可别抬举我，来时也没提前知会一声，怎么着，我没打扰吧？”

　　“沈总这说什么话，我是个闲人，平时打打牌喝喝茶，哪来什么打扰不打扰。”高放说着，看了眼边上默不作声的宋黎，心里有了个大概。

　　“别站着啊，沈总快坐，随便坐。”

　　“有高哥这句话，那我可不客气了。”

　　沈时越大喇喇挑了把椅子坐下，冲着宋黎示意她坐，抬眼瞧见高放还站着，一挑眉，“高哥也坐啊。”

　　高放下意识道了声谢，随后反应过来。

　　他出来讨生活这么些年，鲜少碰见这么厚脸皮的。

　　待三人都坐下，沈时越一抬下巴，嗓音不紧不慢，“实话说，今儿领这小姑娘过来确实是有点事，想跟高哥讨个面子。”

　　他停顿了下，接着道：“年纪不大，脾气倒是犟的很，从不肯张嘴让人帮忙，倒让这些人难办，不得已，只能给高哥添麻烦了。”

　　“沈总这话多见外，咱就是吃这碗饭的。”高放摸出烟盒递过去一根，“宋小姐借的不多，就冲沈总的面子，这点小钱就是一句话的事，哪还用这么麻烦，亲自跑一趟。”

　　“该麻烦的事得麻烦，总不能破坏了高哥的规矩。”

　　沈时越看向她，开口问：“自己说说，借了多少。”

　　“十万。”

　　手心被汗浸湿，内里全是指甲印，她小声补充了句，“我已经还了一部分了。”

　　“怕成这样，还以为你能花多少。”

　　沈时越弹掉一截烟灰，模样漫不经心，“这点小钱还能让你担惊受怕，把心放肚子里，高哥可没必要大动干戈，找人来为难你一小姑娘。”

　　高放就算再笨，也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了，“沈总，我是跟宋小姐要过几次钱，不过都是口头的，可没做什么实际的，我手上的单子不止这一个，几百万的都有，催债方法千千万，说实话对待宋小姐这边，已经足够宽容了，宋小姐，我没怎么为难你吧？”

　　高放态度真诚，急着撇清，生怕被沈时越赖上。
　　 “从高哥嘴里说出来，我肯定是相信的，话说开了倒好，省去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沈时越食指弯曲，敲了敲桌面，皮笑肉不笑，“不过，还得麻烦高哥再给算算账，还欠多少，今儿顺道一块儿结了。”

　　高放忙不迭答应，用计算器算出一个数，推到他面前。

　　沈时越看了眼，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接通后直接递给高放。

　　高放到一旁接电话，他便转头问宋黎：“一会儿想吃什么？”

　　宋黎紧张的说不出话，他啧了声，“这么值得庆祝的日子，连吃个饭你都不给我面子？”

　　她随口说了句火锅，耳朵听见高放正在小声的讨价还价。

　　高放接完电话，转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份合同，上面条条例例写着借款明细，还有她的签名和手印。

　　她心口怦怦直跳，呼吸有些急促。

　　高放递给沈时越，后者翻开看了看，在担保人处看见谭易的名字，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本事的。”

　　他话有所指，宋黎说不出话来，见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上烟吸了一口，两指捻着合同，打火机再次发出吧嗒一声。

　　火苗席卷纸张，连带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一同迅速萎缩成黑灰，直到再看不见那些触目惊心的条例与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