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宇间

16、在一起吧

　　董帅被林奕然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轰得晕头转向，直到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他才彻底恢复了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可眼前幻灯片似的都是今晚的林奕然。
　　柔和灯光下认真唱歌的他、一脸期待问自己怎么样的他，以及轻轻贴向自己的他。
　　董帅赶紧给自己的大脑踩了刹车，抬手抹了一把脸。
　　不管发生了什么，日子还得继续过，好在林奕然态度无比坦然，他俩也像之前一样相处。
　　只是董帅自己知道，他完全不能像之前一样只把林奕然当个孩子看了，一天中总有那么几次他回过神时发现已经盯着林奕然忙碌的背影看了好久，亦或者当林奕然和某个客人有说有笑地攀谈，他就会有些淡淡的不爽。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正因为知道，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
　　高考之后的第一个重要的日子无疑是成绩公布的这一天，很多人严阵以待早早守在了电脑前，也有人前一天晚上已经心慌得不行。
　　林奕然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不过还是有些紧张的。董帅一起床就打开了电脑找出成绩查询的网页，只等着时间一到就立刻查。
　　时间终于不紧不慢地到了十二点，两人在电脑前并排坐着。
　　“你自己查还是我查？”
　　林奕然在裤腿上搓搓手，咽了一口唾沫：“你来吧，我慌。”
　　董帅点点头，认真地输入了林奕然的考号和密码，点下确认。
　　林奕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加载中的页面。
　　“靠！”董帅一扔鼠标，靠在了椅背上。
　　网站的服务器架不住瞬间爆炸的点击，已然宕机了。
　　林奕然一口气全泄了出来：“果然…估计查的人实在太多了。”
　　“每年都这样也没说升个级？这不折磨人吗？”董帅没好气地道，用鼻子出了两口气。
　　“要不等短信算了，这一时半会儿看样子挤不进去。”林奕然抓抓头，也有些无奈。
　　一时间俩人都不想干别的，林奕然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微博和朋友圈，试图转移自己的紧张感，而董帅则是不死心地一遍遍刷新着查询界面。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林奕然依然紧张地心怦怦乱跳，董帅也没挤进查询系统。
　　“我倒点水去，你要么？”林奕然扔下手机，打算喝口水润一下自己有点发紧的嗓子眼儿。
　　董帅接过林奕然手上的水杯，暂时放弃了继续和脆弱的网站作斗争。
　　“我咋感觉我比你还着急。”他喝了口水道。
　　“可能我已经慌得看不出来慌了…”
　　话音刚落，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一声，亮起屏幕。
　　林奕然整个人激灵了一下，一把抓过手机、
　　“卧槽卧槽！招办！”
　　短信抬头的招生办三个字让林奕然惊呼出声，立马看向董帅。
　　“快看！”
　　林奕然做了两个深呼吸，点开了招办的信息。
　　董帅从他脸上没看出什么表情变化，清清嗓子道：“你到是给点儿反应啊？”
　　林奕然眨眨眼睛看向董帅：“五百七…”
　　“啥？”
　　“五百七！572！”林奕然兴奋得脸都有些红了，紧紧攥着手机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董帅。
　　“我靠！”董帅一把从林奕然手里把手机薅了过来。
　　总分572，董帅把这几个字来回看了好几次，然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一把搂住了林奕然。
　　“卧槽好小子！可以啊！”
　　林奕然大有嘴角连上耳朵根儿的趋势，把下巴搁在董帅肩膀上紧紧抱住他，开心得直蹦。
　　“我真没想到能考这么高！”
　　董帅用力揉了两把林奕然的头，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等两个人都冷静下来，董帅第一时间给王一嘉打了个电话，王一嘉听了林奕然的成绩也很为他高兴。
　　“他之前不是说想学地理学来着，这个分应该稳了。”
　　董帅对着旁边一脸期待的林奕然比了个“OK”，然后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谢了啊兄弟。”
　　王一嘉笑笑：“谢啥？请吃饭就行。”
　　“一定一定。”董帅赶紧答应着，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报志愿的时候林奕然看着师大地理学系这几个字有些出神，手放在鼠标上良久，才郑重地点了提交。
　　“完事儿了？”董帅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
　　“嗯，就等通知书了。”

　　七月的气温已经完全是夏天了，董帅的酒吧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得一两点才能上楼休息，而出于私心，董帅并没有给林奕然排过夜班，总是让他早早上楼睡觉。
　　他上到一半停下来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夏日的夜风吹散了那几分倦意。聒噪了一天的知了终于没了动静，取而代之的是没什么规律的虫鸣之声。
　　董帅背靠着已经有了些许锈迹的栏杆，抬起头望向晴朗的夜空。
　　夜里也灯火通明的都市让星星显得不那么明亮，三三两两的挂在那里。
　　这些天他一旦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那熊孩子的身影，就算他再纠结，也不得不承认了。
　　董帅轻轻叹了口气，拍拍胳膊肘蹭上的铁锈，继续向上走。
　　林奕然似乎从来没有关着房门睡觉的习惯，董帅从他门前就经过就又窥到了他已经和周公相会的身影。
　　董帅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倚在门框上借客厅的灯光端详着把被子揉成一团抱在怀里的林奕然。
　　这小屁孩儿怎么这么可乐儿呢？为什么就怎么看怎么顺眼呢？
　　董帅轻轻摇了摇头，面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转身离开。
　　出了成绩报了志愿，这帮被高考压榨许久的孩子算是彻底撒了欢儿，一大早林奕然就被杨潇拉着和一群同学出去玩了，留下董帅久违的一个人待在家里。
　　看了一会儿无聊的电视综艺，董帅估摸着陆喆该起床了，就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陆喆被一阵“八戒，八戒，心肠不坏”的铃声从睡梦中强行唤醒，眯着眼睛扒拉开腰间姜冉的手，在床头柜上摸手机。
　　姜冉也醒了过来，一听是董帅的专属铃声，干脆连窝都没挪，一把搂过陆喆刚转回来的身子，把脸埋在了他肩上。
　　陆喆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懒洋洋的沙哑：“有屁快放…”
　　“呦，还睡着呢？这都快十一点了。”董帅声音带着调侃。
　　陆喆没好气地道：“昨晚睡得晚，再说谁跟你似的家里住个考生整天半夜睡二半夜起的？快放！”
　　董帅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清了清嗓子，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吉吉啊…”
　　“嗯。”
　　“喜欢男人是不是传染啊？”
　　“嗯…嗯？！”
　　董帅这句话让陆喆瞬间清醒，猛地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姜冉的下巴在他肩上重重磕了一下。
　　“卧槽…你什么情况？”陆喆一边呼噜了一把姜冉的下巴壳大脑飞速运转，“林奕然？”
　　那边董帅没吭气儿，陆喆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说真的？”
　　“嗯…”这回董帅出了声。
　　陆喆顿时有些懵逼，虽然说之前经常半开玩笑地把两人往一块凑，也确实能看的出来董帅对林奕然的保护欲，可他没想到这才没多久自家直了快27年前几年生日愿望还是能找个大长腿小姐姐的发小就打电话来质疑自己的性取向了。
　　“你认真的？”
　　董帅：“我自我反省了一阵儿，发现真的不是一时冲动…这可咋整啊皇上啊。”
　　陆喆沉默了一会儿：“你别问我…这事儿我没立场给你做决定啊兄弟。”
　　“我这不是实在不知道该咋办了，他还小想不了那么多，我不一样啊，我老是会想以后。”说完董帅叹了口气。
　　陆喆又是一阵安静，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胖儿，别的我不知道能说什么，但是就一样儿，别让自己将来后悔就行。”
　　这话砸到了董帅的心坎子上，他忽然想起来，似乎自己也对林奕然说过这样的话，别让自己后悔。
　　怎么跟别人一套一套的，到自己身上就傻逼了呢？董帅想。
　　“谢了啊兄弟，先挂了。”
　　陆喆对着通话结束的手机看了几秒，才扔在了一边，转身抱住了姜冉：“爱妃啊，我真稀罕你。”
　　这会儿已经清醒了的姜冉弯起嘴角，环住陆喆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让陆喆耳朵根生烫。

　　一群终于自由的孩子像是被放归山林的野猴子，痛痛快快地疯了一整天，等林奕然回来天都已经黑透了。
　　他在楼下习惯性地抬头看向楼上的窗子，没想到今天是亮着灯的。
　　“嗯？”
　　林奕然推开门，董帅果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回来了？”见他进来，董帅回头道。
　　林奕然换好鞋走过来，问道：“你今天怎么在家啊？”
　　董帅盯着电视道：“今天在家想事儿。”
　　林奕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了杯水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他在外面疯了一天，再加上天儿热，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了头上，后背也是一小片被汗水洇湿的痕迹。
　　“赶紧洗洗去，一身汗吹空调一会儿感冒了。”董帅侧头看着林奕然的背影，叮嘱道。
　　等林奕然冲完澡出来，看了一圈发现董帅正在厨房里不知道忙活什么。
　　“你干嘛呢？”
　　他刚问完董帅就端着两个小碗出来了：“下午熬了点绿豆汤，喝点儿？”
　　林奕然接过一个碗，冰冰凉凉的温度拿在手里很是舒服。
　　“他们都说我绝对能考上师大。”
　　林奕然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董帅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接了一句：“你那个分确实没问题，比往年录取线高不少呢。”
　　林奕然点头：“所以我考上大学了。”
　　“是啊，开心不？”
　　林奕然又重复了一遍：“我考上大学了，一本。”
　　董帅：“？？？”
　　“所以我们打的赌还算数吗？”
　　董帅这才反应过来林奕然在说什么，也想起了那个没头没脑的赌约。虽然一年的时间里一切完全变了样子，和他当时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一切确实从那里开始。
　　董帅早就没再把那个赌放在心里，靠它催促自己做些什么，而是把面前这个小孩儿放了进去，全心全意对他好。可是林奕然还记得，他还心心念念希望通过这个约定，能更靠近董帅一点。
　　董帅：“不算数了。”
　　林奕然的心沉了一下，看着董帅。
　　“我不想你追我。”
　　林奕然垂下眼，心里翻江倒海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这时头顶传来董帅手掌的触感，董帅轻轻抚了抚林奕然没干透的头发，然后略微低下身子让他看着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董帅直视着林奕然带着几分不解的双眼，声音轻却认真：
　　“跟哥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