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你个头》垚精灵

4、第三章 接受现实（1）

　　陈珂不死心地在周围问了一圈，所有人都表示两周前这里并没有出过车祸。不死心的他甚至借口自己的山地车在这个路口丢了，跑到派出所把出车祸当天这个路口的监控都看了一遍，最后终于失望地发现这个小区一直都在，而当天这里也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车祸。

　　那么这就怪了，如果这里没发生车祸，他俩到底是在哪里出车祸的？昨晚他们夫妻二人也跟张女士确认过了，他们就是在这里被抬上救护车的，为什么监控也没拍到，周围也没人记得？一股寒气突然从两人的脖子后面冒起来。李思琪和陈珂对视一眼之后决定还是不要纠缠这个细节为好。

　　找不到任何线索的两人只好回家。回到家以后，陈珂就闷闷不乐的。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李思琪也懒得去安慰他。两人十年婚姻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必假惺惺再作互相关心的样子了。白天张女士去牌搭子家里打麻将了，王阿姨今天休息也不在家。房间被陈珂霸占之后，李思琪就坐在客厅里思考互换身体的得失：虽然要恢复和瑞瑞的关系有点费时间，但是李思琪相信就凭她对瑞瑞的爱，用不了多久，瑞瑞就会像之前爱妈妈一样爱“爸爸”了。而除了瑞瑞以外，她实在找不到一点成为男人的弊端。

　　可以回到自己热爱的律所，可以有一个时刻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母亲，不开心了可以在外面呆到半夜都不回家，照顾孩子太累了可以借口律所有事而逃避责任，她从此不用再听婆婆讲女人的责任，不用再搭理领导因为她要照顾孩子而时不时请假的冷言冷语。当然，离婚这件事势必要拖下去了，但是既然她都成了男人了，离不离婚还有什么关系呢！ 李思琪越想越开心，甚至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忍不住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她决定等陈珂冷静下来，要好好和他聊一聊两个人今后的安排。

　　而房间里的陈珂却是欲哭无泪，他光想到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变成了女人就浑身难受。而且这个变身期限是永远的可能性也变得非常之大。而他绝对无法接受这种事情！这时候的他还远远想不到成为一个父母都在外地，独自嫁到首都来的职场妈妈会有什么在未来等着他。他就从来没有意识到李思琪为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究竟付出了多少。陈珂太过于骄傲自己的男性身份，他嘴上说着尊重女性，其实他内心中一直有着身为男人的自得，也对女人的贡献视若无睹，包括陈思琪，也包括他的母亲。而哪怕仅仅是因为性别上的骄傲，就足够让他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崩溃了。

　　可惜，这个家中不会有人再考虑他的情绪了。张女士哪怕没有出去打麻将也不会关心儿媳妇的心情，而李思琪和他感情早就破裂，更加不会在意他是否能接受这个现状。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人生前三十几年都顺风顺水的人，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变成女人更让他恼怒还是变成女人的恼怒无人在意更让他恼怒。

　　到了中午，陈珂一个人还在房间生闷气，而李司棋因为心情大好下厨做了一顿大餐。本来李思琪不想叫陈珂下楼吃饭，但是她想到她的计划，只好捏着鼻子上楼请陈珂屈尊就餐。房间里的陈珂现在哪有胃口吃午饭，因此李思琪上来请他下楼吃饭的时候，他对她的口气就不怎么好，甚至可以用恶劣来形容。他这是还没清醒，还当自己是这个家的中心呢。

　　按照李思琪的脾气，陈珂这么不识抬举她当然要呛回去。但她想到自己的事业，决定硬生生忍下这口气。她憋出这五年以来最温柔的语气对陈珂说：“你现在这么生气也没用了，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想办法，你现在发脾气不吃饭除了把自己饿到，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嘛。”

　　或许快乐真的是藏不住的，尽管李思琪很努力隐藏了自己的小心思，但是陈珂就是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猛然抬头，仔细看着李思琪，似乎想从李思琪脸上看出她在打什么算盘。可是最终一无所获。

　　陈珂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他李思琪在打什么坏主意。他不知道这个坏主意究竟是什么，于是他决定直接开口问。“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就接受互换身体这件事？你甚至有心情做饭，你是不是在盘算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李思琪心里一惊：果然，哪怕是情绪已经到了崩溃极点的陈珂都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敏感性。但她却不敢确定这时候的陈珂如果知道了她的真实想法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因此她决定装傻。

　　“你少胡说！我哪里像是轻松接受的样子？我也很不想做男人啊，瑞瑞昨天都没有对我多冷淡你又不是没看到！我用乐观的精神对待意外有什么错？你以为人人都要跟你一样要死要活？”

　　提到瑞瑞的时候，李思琪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去了。而陈珂也发现提到瑞瑞的时候她是真的心如刀割，也就下意识忽略了她其他话里的狡辩。毕竟她作为瑞瑞的母亲，是真的爱瑞瑞如生命，她也必然无法接受瑞瑞把其他人当成妈妈。因此陈珂再开口时语气就好得多了。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陈珂觉得自己已经尽量温和，但是对于李思琪来说，这依然不够。她需要陈珂下楼吃饭。或许陈珂自己不知道，在他吃饭的时候和他谈事情总是格外好商量（所以他妈也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跟他要钱，或者坦白自己麻将输了多少）。十多年的亲密关系让她非常了解陈珂的情绪，意识到他实质上已经态度软化以后，她直接抓起他下楼吃饭。

　　半推半就之间，陈珂就被拉到了饭桌前。纵然陈珂心情不爽，但是看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他也暂时放下了心事，准备饱餐一顿。李思琪一看到陈珂的表情，就明白她的计策成功了一半。

　　吃饭的时候，李思琪就在琢磨该怎么开口。看到陈珂差不多吃完之后，她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我们这样离婚肯定是离不成了，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这个开头其实真不怎么样，陈珂能有什么打算，他现在依然在五雷轰顶之中，还没考虑到今后的事呢。

　　无视陈珂的黑脸，李思琪继续说下去：“我和你的病假都只剩下一周了，也就是说下周之前我们如果再不换回身体的话，我们就要代替对方去对方的单位上班。”

　　说完她看了陈珂一眼，只见陈珂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她明白他这是同意她的话了。于是她更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的小情绪后说道：“这一周我其实是建议我们做双重保险。重点当然是放在换回身体上，但是也要防备如果我们这一周以后依然换不回身体怎么办。我想我们为了以防万一，应该要做一个工作上的交接。”

　　其实李思琪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陈珂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同时也意识到刚才让他一下子警觉的李思琪小心思究竟是什么。李思琪想回律所上班的心愿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每次因为新公司的部门矛盾或者是家里的琐事让她不开心的时候，她都会仿佛不经意间说出想回到从前这类话。只是过去他装作听不懂或者说他装作没看到李思琪为了这个家的牺牲。当李思琪为了瑞瑞和这个家以自己的事业为代价时，他却无法感同身受。他的人生里从来只有别人妥协为他，他何时有过妥协为别人呢？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李思琪虽然有她的小心思，但是她的这份提议是没错的。只是要防着她在寻找换回身体的办法这件事上出工不出力，她嘴上说做工作交接是以防万一，只怕这才是她心中想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陈珂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思琪忐忑不安的神情，他因为互换身体而暴躁的情绪反而安定下来。他沉默越久，李思琪脸上的焦虑就越明显，在感到李思琪差不多在爆发边缘的时候，陈珂终于松口说了一声“好”。其实陈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和李思琪的婚姻明明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事吸引她的注意。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吧。

　　陈珂的松口明显让李思琪松了一口气，得到了陈珂的同意以后，李思琪一下子爆发出了绝大的做家务的热情。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干净了餐桌，又用非凡的效率将碗筷洗干净，并将厨房收拾整洁。她的效率之高让陈珂都来不及说自己其实还想喝碗汤。看到李思琪因为她的小算盘而心虚做家务，不由得让陈珂想起刚认识李思琪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心虚就会用各种方式对人好。可是婚后陈珂却觉得他们的婚姻之中算计越来越多，那十年里的李思琪仿佛已经不是两人谈恋爱时的她。再一次见到这样的李思琪，陈珂内心居然有一种叫做幸福的感情在萌芽。

　　但陈珂很快就后悔对李思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