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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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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离客栈并不远,都是在古高城的西南角。
只是我们却花了半个时辰,缘何如此,我无奈的看着旁边吃的正欢的家伙。
从客栈出来,白彦的眼神就没放在路上过,举凡小零嘴小玩意儿,他都不放过,偏生这家伙似乎不知道吃人东西是要付钱的,拿了就跑,最后付账的还不都是我。
看着越来越轻的钱袋,我欲哭无泪,这样下去,能不能撑到下一个城镇都是个问题。
等我们来到张府门前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张府正好处在古高城的西南死角上,并不算特别大,只是黑暗里看去,似乎蔓延到无边境。张府的旁边并没有其他屋房,俱是些破墙残瓦,想来,当初那位老管家怕是看上这里的幽静适合养病吧。
只是,我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在这么一个富饶的城镇里,竟然还有这么一片地没有人居住,这让人觉得很是奇怪。
“季,”白彦突然出声打断我的沉思。
“嗯?”我不解的回头。
“等下,不管如何,顾好自己。”说着,往我手机塞了一块温软的东西。
暗黑的夜色让我看不清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凭猜测,应该是一块暖玉吧。这家伙果然是个富家子弟,我暗喜,捏紧手里的玉,小心的揣进暗兜里,给我的就是我的了,等明天天亮了去当铺问问,兴许能换个好价钱。
我抬头看了眼天,前几日明明星空灿烂,今晚的天却见不到一丝星亮,甚至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使得周围愈加的黑暗,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刚才明明有路过一个小池塘,如今却听不到一丝属于夜晚的蝉鸣蛙噪。
黑暗中,我看不清身旁的白彦,只能依稀看出他起身上前,用力敲了下门。
“咚咚咚。”敲门声划过静谧擦过耳际,最后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半响,悠悠的传来一阵老人的声音,“谁呀?”
然后“咿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我赶忙上前,站在了白彦的身边。
出来的是个老者,提着个半旧的灯笼,只能照亮周围一尺左右,老人的身子骨似乎并不好,佝偻着身体,拿着灯笼的手一抖一抖的,脸上满是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狐疑的盯着我与白彦。
我看了眼白彦,灯笼微弱的火光映照下,白彦笑得很是诚恳,少了平时惯有的嬉皮笑脸。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今天刚进城的外地人,想趁着晚膳后出来晃晃,结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您瞧,天色突然这么暗,我们寻了半天也找不着回去的路,冒昧上来打扰下,可以收留我们一晚吗?”
这家伙,真能掰。也不想着是谁一路吃过来,才会延误到这么晚。
老人看了我们一会儿,然后侧过身子,“进来吧。”
白彦往后退了步,用眼神示意让我先进,搞不清楚这家伙的小动作,我先行跨过了门,进过老者的身边时,感觉被对方的眼神狠狠地穿透过。那是一股即将窒息的感觉。
不过一会儿就好了,白彦推了我一下,然后回头对老者笑道,“烦请老人家带路了。”
老人关好门,然后慢慢的走到前方,灯笼伴随着他缓慢的脚步,在地上划出一道破碎的影迹。
“你们是外乡人,住了今晚,明天记得早早离去,我们老爷不喜欢陌生人,今晚你们赶得巧,老爷正好睡了,我带你们去客房,早早休息吧。”老人的声音嘶嘶哑哑的,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多谢老人家了,我们明儿个一早就走。”白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知走了多久,似乎穿过了几道回廊,老人在一个房间前站定。
“临时也整不出什么好屋子,这是以前下人间的杂房,你们将就着睡睡吧。”说着,推开房门。
我探头往里瞧了瞧,屋子并不大,两边各放着两张床,床中间的过道里放了一张桌子。似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屋子散发着一股霉味。
老人走进房,取出灯笼里的蜡烛点燃了桌上的灯油,屋子登的亮堂了起来,“早点歇息吧。”说完,他拖着蹒跚的步伐走出了门。
我径直走向左边的床铺,整个人软到在上面,虽然床上浓重的湿味让人的鼻子有点受不了,但比起荒郊的夜宿,这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季?”白彦随手关上门,再回头时,床上的人已经发出微鼾声了。
蹙着眉,他走向那人,微弱的烛火中,那人睡颜安然。这么不设防吗?他勾起唇角,稚嫩的脸上满是深思。
半响,他吹灭蜡烛,走向右边的铺位。
暗夜,林中。
“公子。”
“你做的很好。”
“公子如此吩咐,奴家自是办妥。”
“很好,离娘,我们的计划开始了。”
“奴家定会小心,必要时,决不拖累公子。”
“你知道就好。”
“公子慢走。”
半响,再无声音,清冷的月光照过枝枝杈杈,林中空无一人。
“啊”我猛地从床头惊起,浑身冷汗。
头疼的似乎要裂开,我只能大喘着气,手用力按着太阳穴,好半响,才终于缓和了疼痛。
抬头望向窗外,竟奇异的看到一轮弯月挂在树杈间,估摸这时候,才子时刚过吧。
床铺已经被汗整个浸湿透,推开薄被,我起身下床。
却在一抬眼,动作停滞。
通过照进屋的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房里的一切,对面的铺位上,凌乱翻叠,但仍看得出,白彦不在那里。
这么晚了,白彦去了哪里?披上外衣,我轻轻的推开门,难道起夜了?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茅厕在哪儿?不会是被这里的鬼给捉去了吧?我轻笑了一下,为自己的兀自猜测感到好玩。
那这么看来,肯定是那鬼看白彦的皮肤细嫩,哪似我这般的粗糙,捉去打了牙祭了吧。
今晚的月亮亮堂的不输满月,整个后院有如白日般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不得不是那管家还是有点眼光的,这屋子虽然破败成旧,但看得出曾经也是豪门宅邸,那廊桥假山的建设修葺即使如今在没落来看,也仍隐隐透出高雅的风情。
我小心的踏着杂草穿过庭院,一面仔细的欣赏着别致的建设,一面探寻着白彦的身影。
蓦地,眼前闪过一丝白影,快的让我以为是风吹起落叶飘下的错觉,如果那落叶是白色的话。
按捺不住的好奇,我悄悄的往那白影窜过的地方走去。
“狐狸,你不是我对手,叫你家主人出来。”假山后面的声音,熟悉的让我有点呆愣,白彦在跟谁说话?
透过那些个小孔,我看到白彦背对着我站在河边,环手抱胸微仰着头,他似乎是在跟树杈间的某个人对话,只是,他刚才是不是叫了狐狸?
“呵呵呵呵,少爷真是说笑,少爷以为奴家不知道么?你离开冥府有段时间了吧,你以为你现在的修为还可以与当初一比?”一阵酥软到骨子里的声音从树顶间传出,奈何孔的大小有限,我只能看到白彦。
却听白彦接口道,“狐狸,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但是若你现在停下来,我可保你无事。”白彦的口气是我从未听过的严肃。
“少爷到底是心软,只是,怕王爷不是这么想的吧,奴家所做的事,王爷是一件也不会宽恕的。”
王爷?难道白彦竟是皇室里的人?只是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有这号人?
“有我在,我说可保。”
“少爷的好意,奴家终是要辜负了。自从跟了公子,奴家就把这条烂命交给公子了。”
“狐狸!你是怪我没有带你一起出来吗?你别重了那人的全套,你停手我什么都答应你,别胡闹了。”白彦似乎有些生气,语气加重。
“少爷,”女声软了下来,“公子从未迫我,如今这地步,是我甘愿的。这双干净的眼睛,再也不能让少爷欣赏了,少爷就忘了吧。”
“你还记得。”白彦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若不是少爷在雪地里捡了我,奴家怕是不会存活于世了,少爷的恩情,奴家永世不忘。只是这回,公子并没有对少爷出手,也请少爷不要为难公子了。”
“你为那人求我?!”
“请少爷原谅,这是奴家最后一次私下见少爷了,以后,请少爷多保重。”女声渐行渐远。
“离娘!”白彦似乎想要追去,但身影却被一阵白雾所阻挡,“该死的你竟然用狐影!”
“请少爷万自珍重。”
“季,看的差不多了吧。”白彦突然转头,对着我的孔,笑的粲然。
被人抓住的尴尬,让我登时身子一缩,蹲下去,装作没听见。
“季,快过来帮忙。”
我左扭又扭还是躲不过那声音钻进耳朵里,只好蹭蹭鼻子,慢吞吞的站起来。
走到白彦的身边,露出惊讶的表情,“咦,白彦,你怎么在这里,”抬头望天,“今晚的夜色如此之好,连你这等不屑风华的人都被吸引出来了。”
“你装够了没有。”森森的磨牙声在耳边响起。
“啊,要怎么帮忙?”马上奉上笑脸一张。看人脸色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去河边舀点水,泼我身上。”白彦没好气的说。
想着以后的路还能多靠靠这个武林高手小王爷,我乐颠颠的跑去河边,奈何双手合摊捧的水也够少,想了下,一狠心,脱下外头,浸满了水。
把外套中挤出的水往白彦身上泼去,就见那层白雾慢慢的散去,白彦的脸终于清晰可见。
“啊,呵呵。”放下衣服,我搓搓手,笑的很是和气,“刚才有发生什么吗?我什么都没看见。”
白彦盯了我许久,久到我感觉到嘴角僵硬在那里,估计再有一刻,便要永远保持那个造型的时候,白彦突然笑了,那双晶亮的眼里终于不再有生疏和怀疑。不得不承认,我当时是松了口气,并不只是因为我怕死。
“你这个白痴。”他笑着捶了下我的肩,“我有那么恐怖吗。”
有,你当时冰冷的眼神足以让我整个人冻住,“怎么会,看夜色太好,跟白兄开个玩笑。”
“季兄果然风趣,只是这下半夜稍寒,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这良辰美景,有的是时间欣赏。”白彦脱下外套挂在我的身上,属于他的温暖透过我薄薄的短衫传递过来。
那晚,白彦再没多说什么,仍旧跟之前一样嘻嘻哈哈,他不提,我自是不会傻傻的问。
他有什么样的背景我都不想管,我只当他是朋友,而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