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是图》闻笙

14、14

　　Chapter 14

　　清晨，天边泛着蟹壳青。
　　窗外鸟声啁啾，林希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嘴边黏了一根发丝，她下意识地伸手拨开，这才注意到手腕干干净净，活动自如——红丝巾不翼而飞了。

　　她往床头一瞧，哪里还有陆彦青的影子？
　　再看看身旁，枕头又圆又鼓，床单平平整整，丝毫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又骗她？！
　　林希眸睡意全无，正要下床去寻他，这时陆彦青推门进来了。
　　他长指握着手机，腕上仍缠着红丝巾。

　　“醒了？”他将手机滑入裤袋。
　　“小陆叔叔，你骗我。”她指尖抓着被子，分外不满。

　　“骗你？”
　　“你说你不会走的。”
　　“刚才有电话，我怕吵着你。”
　　“那你也不能偷偷解开我绑的丝巾。”

　　陆彦青坐回椅子上，将那条红丝巾一圈一圈地逆方向解开——那个死结还在。
　　他将手伸到她面前，说：“你看，不是还在么？”
　　林希眸恍然大悟：“噢，你给我绑的结能解开！”
　　她费劲心思给他打了一个死结，他倒好，给她打的是活扣，想解开就能解开。

　　陆彦青看着她，黑眸像一片静谧的湖泊。
　　昨夜他在她房里待了半宿，期间半寐着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深夜，见她睡得香甜，这才解了丝巾回房洗漱。
　　洗漱完毕，又怕她醒来看不见他，要发公主脾气，便又折回，把丝巾重新缠了回去，继续守着她。

　　直到刚刚来了一通越洋电话，手机震个不停。
　　他不想惊扰她的美梦，出门去接电话，谁知她偏偏在这时醒了。

　　“我没走，”陆彦青解释，“昨晚我一直在这儿。”
　　若他学她那样打上死结，半夜她要是醒了，想去洗手间都麻烦。

　　“真的吗？”她狐疑地看他。
　　“嗯。”他点头。

　　林希眸掀开被子要下床，陆彦青拦住她，说：“替我解开。”
　　她瞥了一眼那个死结，顿时犯难。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她打结的时候压根没考虑过如何解开。
　　她心虚得直冒汗，装模作样地解了好半晌。奈何绑得太紧，她怎么也弄不开。

　　“小陆叔叔，”林希眸低着头，小声说，“要不我拿剪刀帮你剪开？”
　　他的声音凉了一度：“这就是你昨晚说的办法？”
　　她试探着问：“一条丝巾……小陆叔叔，难道你舍不得？”

　　陆彦青不让她摆弄了，果断把手收回，插进裤兜。
　　接着，他单手撑着床头，垂首看她。她整个人被笼在他投射的阴影里，顿时心跳加速，脸色发红。
　　他的神色惯如往常，只是眸光不经意间深了深，“我送你的东西，说剪就剪？”

　　林希眸懵了，她差点儿忘了这条丝巾是陆彦青给她买的。
　　丝巾这种东西，他一买就几十条。她喜欢的就收进衣橱里，不喜欢的他留着送客户。
　　她不把丝巾当成是“特别礼物”，是因为她所有东西几乎都是他给她买的。
　　曾悦会支付抚养费，可仅限于不让她饿死街头。她目前生活优渥，全是陆彦青花自己的钱在供养她。

　　“小陆叔叔，你别生气，”林希眸声音软了，“我解，我解还不行么？”
　　她伏下身子，继续捣鼓。一绺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溜进她睡衣的前襟里。

　　陆彦青说：“希希，做事情之前，要先考虑后果。”
　　她泄气极了：“小陆叔叔，你别跟我讲大道理了，行么？”
　　他不再做声，伸手将那绺长发拨开，别到她耳后。

　　林希眸专注于手上的活，发丝从胸前划过，有轻微的瘙痒感。
　　她研究了好半天，终于发现死结的小破绽。她扯住一小块布料，拼命往外抽，总算是解开了，她长舒一口气。

　　这时，窗外响起叮叮当当的施工声。
　　为了防止陆彦青再揪着这件事训斥她，林希眸飞快地把解开的丝巾收进床头的抽屉里，并且转移话题：“小陆叔叔，你听外面是不是很吵？我白天在家都没法写作业了。”

　　他活动手腕，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晨风扑面，噪声也随之而来。
　　这间卧室临着花园，被噪声环绕。即使关上窗，仍能清晰地听见噪声。
　　长期生活在噪声环境里，会对听觉造成损伤。虽然施工期仅有一个月，但这不是个办法。

　　林希眸提议：“我白天能不能去同学家写作业？”
　　陆彦青问：“你要去谁家？”

　　“江芮欢啊，你知道我跟她玩得最好了。”
　　“她家在哪儿？”
　　“龙泽花园。”

　　“太远了，”陆彦青说，“有在附近的么？”
　　林希眸说话没过大脑：“纪嘉茂家还挺近的。”

　　他的声音陡然森冷：“你要去找他？”
　　她赶忙否认：“没有！”
　　之前她为了气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比如要跟纪嘉茂睡觉……天地良心，她从来没那么想过。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呜呼哀哉！她生怕他一不高兴，又把她给禁足了。

　　陆彦青的眼神似灼灼日光。片刻以后，他忽然说：“我办公室挺安静的。”
　　“啊？”林希眸不懂他的意思。
　　“以后你白天跟我去公司，别想着到处乱跑。”他语带警告。

　　去公司岂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整天跟他腻在一块儿？
　　林希眸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见她不说话，陆彦青又道：“你不去？”
　　她回过神来，立刻点头：“我去！我去！”

　　***

　　众恒集团总部大楼共有三座，均是集团名下的物业。
　　楼体建筑由美国一家知名建筑设计事务所设计，玻璃外墙映着蓝天白云，好似高塔耸立在CBD的钢筋水泥森林中。

　　外墙顶部立着巨大的LOGO，旁边写着“众恒广场”四个字，
　　三座大厦底部以裙楼相连，一至六层是众恒集团旗下的高端商场，可随意出入。办公区在写字楼内，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众恒集团在A座和B座办公，C座被别的公司租用。在这样寸土寸金的核心地段，整个广场每年光是租金收入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陆彦青每天都是从地下车库直接乘专用电梯上楼，鲜少和普通员工打照面。
　　林希眸跟着他上了电梯，一颗好奇心和电梯一道起飞。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祝秘书西装革履，等在门口。
　　他见到拎书包的陆彦青和一旁的林希眸，难掩惊诧——他还是第一次见陆总帮人拿包。
　　许多员工会对老板的私事有一颗八卦之心，祝秘书也不例外，可良好的职业素养要求他绝不能过问老板的私事。

　　大约三四年前，一次很偶然的机会，祝秘书见过林希眸。
　　那时的她绑着高高的双马尾，穿着牛仔背带裙，踩着麂皮靴，像小尾巴一样跟在陆彦青身后。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压根不会相信公司里的传闻——陆彦青家里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时光飞逝，当年一脸稚气的小女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陆彦青和几年前相比却无甚变化。

　　祝秘书刻意忽视林希眸的存在，说：“陆总，嘉世的张经理约了九点半。”
　　陆彦青看了一眼腕表，还有十五分钟。他问：“会议室订的哪一间？”

　　“不是说去您办公室么？”
　　“改到会议室。”
　　祝秘书不敢多问，立刻着手去协调会议室。

　　林希眸跟陆彦青去了他的办公室。
　　此处宽敞明亮，窗明几净。胡桃色沙发有序围列，茶几的瓷瓶里插了一支绿枝。办公区的背景墙是一幅印象派风景油画，陈列架有一个大大的金属帆船模型，整体设计简约又现代。

　　陆彦青把她的书包放到茶几上，说：“你待在我办公室里写作业。”
　　她踩着吸音地毯坐上沙发，把暑假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

　　陆彦青说：“别坐这儿。”
　　沙发不是写作业的好地方，连伏案写字都不方便。

　　林希眸问：“那我坐哪儿？”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办公桌，桌子宽大又整洁，除了一台苹果一体机，什么都没有。

　　她抱着书包乖乖走到桌子内侧，往他的位置上一坐。
　　这椅子是根据人体力学所设计，坐上去格外舒坦。
　　从这个视角看向整个办公室，顿时有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感。

　　林希眸惬意地左右转了转，见他仍站在原地，便问：“小陆叔叔，我坐这儿，那你坐哪儿？”
　　陆彦青走上前，把办公桌外侧的那张椅子拉出来，指尖搭着椅背，静静看着她。
　　他本意是让她坐这儿，谁知她鸠占鹊巢占得理直气壮。

　　她一愣，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站起来，挪出去。
　　她怀疑自己不光眼瞎，脑子也坏了——那么显眼的椅子看不见，非得坐他的椅子。

　　林希眸把暑假作业举得高高的，遮住通红的小脸。
　　陆彦青替她调整椅子的高度，说：“我马上有个会，你一人在这儿，有事找我秘书。”
　　她胡乱地点点头。

　　陆彦青离开后，林希眸把作业本往桌上一摔，趴上去。
　　白高兴了，还以为他会一直在办公室陪她呢，谁知他一大早就要开会。

　　哎，多么希望他是她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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