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东京》carrotmiao

6、高低贵贱

　　所谓的，人的高低贵贱吗？我擦了一把嘴角的血。

　　“怎么停了？”他掏出香烟还没点上，看着我坐在地上没有动作，就站起身朝我走过来。“怎么不打了？动手啊！”

　　我抬头看了他一样，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最终咽了下去。我知道，我没权利拒绝。

　　我抬起手臂，攥紧拳头，朝自己的脸狠狠打过去。这次是真的结结实实打在脸上，颧骨几乎都会陷下去的疼。

　　口腔破裂的感觉，血又涌到了喉咙里。

　　我继续扬手打向自己的另一边脸，指骨硌碰撞牙床，坚硬的感觉和同样坚硬的疼痛。

　　一拳、两拳、我在打自己，没有演戏，每一拳都结结实实地砸在我的皮上、肉上、骨头上，每一拳都是硬生生的疼。我打着自己，像没知觉一样地打着自己。

　　不知道打了多久，他没喊停，我就不敢停。

　　视线越来越模糊，坐在沙发对面的那个人变成了一团黑影，星火闪现，是他的香烟。他冷冷地看着我，看着我的表演。

　　满意吗？客人？满意了吗？满意的话，可以给我小费吗……

　　眼前的黑影如墨迹般扩散，越渗越大，最终变成铺天盖地的黑……我渐渐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那个人依然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话。模糊的影子从四面八方聚拢，黑色渐渐凝固成了一个人形，他用不大的声音在打电话。

　　我微微睁开眼，又赶紧闭上，索性继续装晕。

　　但他显然并不想放过我。

　　他朝我走过来，我能闻见越来越近的皮革的味道。

　　紧接着背上就受到了沉重的一击，我疼得翻过身。他又从侧肋给了一脚，把我踢得连滚几圈，撞翻了椅子。

　　“醒了？正好，我也休息够了。”他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我们继续吧。你选择自己打，还是我来打？”

　　我缩在墙角不敢言语。

　　他抬脚踹过来，正中我的腹部，我顿时觉得胃和肠子全部绞在了一起，疼痛一直蔓延到脊椎上。他又是一脚踢在我的肋骨上，硬碰硬，嘎吱嘎吱响。

　　滴嗒，滴嗒……拳头从哪边打过来……我已经没有方向感了……

　　他的动作没有停，我一下一下地承受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液体，从食道涌上喉咙，腥咸腥咸，是血的味道。我抬起头，咽下去。

　　滴嗒，滴嗒……二十分钟……好长啊……

　　脚开始发软，一个没站稳倒在四腿朝天的椅子上，竖直的钢管扎着我的脊背。钻心的疼痛，仿佛被戳穿了一般，我大叫着滚在地上。

　　他弯下腰把我从地上抓起来，然后狠狠揍在我的脸上。刚刚咽下去的那腥咸的味道似乎又弥漫着整个口腔，胃里翻江倒海地觉得恶心。

　　滴嗒，滴嗒……时间……还没到吗……

　　不知道被他打了多少下，我只知道我像面团一样被揍得满地打滚，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就被他打趴在地上。

　　但逃又逃不走，区区十坪的密封的房间，无论我爬到哪个角落，他都能把我拽出来，然后更恼火地踹我、跺我，直到打累了的时候，动作才稍稍放缓一些。

　　铛，铛……时间到。他停手了。

　　他取下拳击手套，揉了揉手指。然后掏出一叠钱扔到我脸上。

　　“你还挺经打。”他不屑地看着我。

　　成捆的钞票砸在我的鼻梁上，继而又跳起来，像雪片一样四散纷飞。福泽谕吉的头像覆在我不能动弹的身体上，一贯严肃的面庞似乎也露出了不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