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东京》carrotmiao

16、新朋友？2

　　“你叫什么？”

　　“大叔叫什么？”

　　“他们都叫我阿慊。”

　　“我叫佐久间龙一。”少年狼吞虎咽吃着乌冬面的时候，倒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我看着他的时候，很容易想到16岁的自己。那时候，自己离开家，搭着往关东的火车到东京，举目无亲。

　　“你是东京人吗？”我问道。少年点头：“嗯，东京的，不过东京的也不见得很有钱吧。”

　　“为什么不上学？”我再一次问道。少年正在吃着面，却显然被噎了一下：“大叔，你还真顽固啊。我交不起学费还不成吗？”

　　我在旁边闷闷地笑着，啤酒里的泡沫鼓起来，又扁了下去。龙一也招呼老板要一杯，被我拦住了：“未满20，不能喝酒。”

　　“大叔，您看起来也没满20。”他吹了声口气抵了一句：“你不回家。”

　　“不想回。”我转着啤酒杯。确实不想回。一回家面对玲子满脸质问我的表情，就使我觉得生活无比沉重。

　　“不想回可以去夜店，包个小姐闹个通宵多快乐？何必跟我在这个小面摊喝酒？”他大大咧咧地拍着我的肩膀，也不顾卖面的老板难看的脸色。

　　夜晚的风夹杂着海水的潮腥，大团大团地扑在脸上。东京湾的汽笛响起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16岁真是个叛逆的年纪。如果不是抱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如果不是厌倦了每天路过的街道，我又怎么会跑到这个一无所有的城市呢？

　　但在这个城市奔波了这么多年，我却没有增添任何记忆。我的记忆中依然只有家乡的河川与农田，街道和屋舍。

　　如果它们没有变化，依然还在的话，我甚至完全能想起家乡的故人的脸。

　　可能是还没长大吧。依然还是16岁的心理。

　　望着眼前这张不可一世的面孔，不知不觉就和自己重叠了起来。

　　曾经也是很讨厌这个世界，曾经也想过做一番大事。但事实上，到了大城市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依然过着卑微的生活，依然做着微不足道的工作，依然为每天的温饱而奔波。

　　“大叔？”龙一轻轻叫我，把我从艰难的思考中拉回来：“结账了。”

　　我急忙付清了面钱。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大叔，你是同情我吧。”龙一凑过来问道：“觉得我小小年纪就出来卖，所以很可怜？”

　　我点头又摇头，最终不确定地看向远处霓虹闪耀的灯光。

　　“如果是同情就不必了，反正你情我愿的，我也没什么损失。”龙一说得一脸轻松：“不过这顿呢……如果你是真心请我，倒另当别论。”

　　“为什么干这个？”我又转过头问他。

　　他踢着小石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想要钱呗，父母不给，打工太累钱又少。不过其实没真的做，就是打打枪，用手用嘴解决一下。要是干后面那个勾当，我也害怕。那搞不好可是要脱肛的，治都没法治。”

　　我点点头：“你倒清醒。”

　　龙一侧过头来笑得很狡黠：“我都查过了。所以我才叫得那么大声，他们还以为干得很爽呢。反正射出来就行了。那些老男人没多大精力，又不能太晚回家，还不能搞得太狼狈。我大叫一下，让他们舒服了，他们给钱，一举两得。”

　　他这么清楚地说着的时候，我的目光又不知不觉飘向那些五光十色的灯光。大概早就习惯了在老家看星空吧。

　　龙一又说：“我知道你是在旁边被人打的，那活儿又累又难赚。大叔……哦，不对，我改叫你大哥吧。其实我也常看见你被打得很惨得出来，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我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然后干笑着，笑不出声。倒是龙一在我的背后重重拍了一把，语气倒很坦诚：“咱们怎么说也算同事嘛。”

　　我也伸手拍了拍龙一的肩膀：“你这小子的精明怎么就用错了地方？明明可以在大事上更聪明一些的……”

　　龙一吹了一声口哨：“大哥还是先管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