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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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之内真假难辨千回百转，在石门之外不过弹指一挥间。
铜鼎之内，刚燃起了第二支计时的香。
百里向泉道：“硬闯？长老真是玩笑了，这……”
话音未落，就听见四周有人喊道：“咦？这看台怎么好像在晃啊？”
“我也感觉到了！越晃越狠了！”立刻有人远远地附和道。
顾逍听罢蹙起双眉，抬眼看向石门，只见坚固厚实的石门上，一条裂痕不知何时出现，正自下而上地迅速蔓延扩散，呈树枝状，大有彻底裂开之势，脚下踩着的大地亦开始随着石门的开裂正在越来越明显地震颤起来。
“石门！好像要塌了！”站在门边的那个百里族后生慌忙喊道。
旁观的众人一片哗然。
“都退后！”顾逍说着，抬起双手手势变幻，迅速结下咒印，灵光流转之间，一个硕大的结界已然将整个石门完全笼罩在内。
就在结界刚刚结成的同时，石门上的裂缝中窜出道道赤红色的光芒，高大的石门一时间轰然崩裂，碎成无数石块，向四周飞溅而去，巨大的石块在触到结界后又弹了回去，即将掉落在地的瞬间，如烟花般炸开，一块一块，尽皆碎成粉末。
结界之内顿时沙尘弥漫，混沌一片，有黯淡的赤色光芒，逐渐消散在沙尘之间。
顾逍收手撤了结界，看台上不少人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向这边望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尘烟散去大半之后，他们看见一个少年，静默地半跪在地，看不清脸上神情，少年衣角破损，脚边的地面纵横开裂，石门碎成的粉尘萦绕在他周身，他双手拥在胸前，好像维持着拥抱着什么的姿势。
“离渊？”顾逍一惊，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便要将他扶起。
然而近到他身边，便明显地感觉到不对，果不其然，在手接触到离渊的瞬间，他缓缓抬起头来，在目光对上的刹那，顾逍怔愣了一瞬。
少年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眶却红的像是盛了鲜血，褐色的眼眸如同幽井一般，看不见往昔神采奕奕，却平添一丝寒意与邪气。他动了动唇，声音喑哑。
顾逍听见他问到：“师尊……这次真的是你吗？”
“是我，师父在这里，没事了，你出来了。”顾逍一边出言安抚着一边揽过他的手臂，将他搀扶而起。
离渊的神思好像还未完全从假象中抽离出来，头昏脑涨，没再言语。
看台上的人群讶异片刻后，再次嘈杂起来。
石门已完全塌碎，这意味着石门后的幻境很有可能也已随之毁坏崩塌，这可是前无古人的情况，后面还有不少门派尚未参与试炼，这下倒好，门都没有了，大家今天全都别想进去了。
而打断这场试炼的罪魁祸首，还倚在自己师尊的背上，没有缓过来。但比起试炼被迫终止的愤怒不满，众人更多地还是惊讶，这个翎羽阁的弟子，看起来也不过束发之年，三阶刚过的灵力，居然凭一己之力，毁了这武神之后筑成的三重幻境。当真是……奇之又奇。方才出言嘲讽过翎羽阁的人此刻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精彩纷呈。
确认离渊并无大碍后，顾逍向一旁的百里向泉歉意地道：“实在抱歉，小徒顽劣，耽误了试炼。无涯巅上的所有损失，其余众人此次往来无涯巅的费用，顾某都会尽数承担。”
“人无事便好，只是幻境重铸约莫需要七天左右的时间……”百里向泉也才从震惊中缓过来，看着化为齑粉的石门，转而又笑道，“走出幻境的人数不胜数，长老的高徒倒真是让鄙人开眼了。”
顾逍摇了摇头，神情严肃，没有再回话。
百里绪尚未走近南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她并不愿听人墙角，只是这争吵声太过刺耳，由不得她拒绝便钻入耳中。
她听见房中一个年龄稍轻的少年，压抑着不知对谁吼道：“别碰我！”
“师弟，你灵力不稳，师尊需要给你调息，不然……”少女劝到。
“不必，别碰我。”回答的斩钉截铁，不留情面。
“奇怪，受什么刺激了？”少女嘀咕到，“怎么清醒过来就这样？”
百里绪听的也是一头雾水，她知道这个房间里借住着刚刚闹得试炼不得不中止的翎羽阁师徒，正在里面暂时休养，她奉了族长的命，给那个少年送些提神醒脑的药汤来。结果便听房中这般架势。
“方才在试炼场上，不是挺师徒情深的吗？怎么到了无人之处，就立刻翻脸了？”百里绪低声自言自语道。
“离渊，不管你在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已经结束了，都是假的。”一个温柔的声音安抚到。
沉默半晌之后，离渊闷声道：“怎么是假的了？幻境所见，即是内心。”他的内心里藏了多少不堪的往事和秘密，只有他知道。
前世他早已习惯自己手染鲜血的模样，这一世却突然地害怕那些肮脏的过往被人窥知一二，尤其害怕被面前这个人窥见，莫名地害怕看到他那样失望的眼神。
幻境中的所见所感太过真实，离渊只觉得如果这个人再待在自己身边，等他知道自己前世的面目后，只怕二人终会再次分道扬镳，甚至幻境中他死在自己剑下的场景，会真实重现。若是这样，倒不如和他早点保持距离的好。
说完后，他抬起头，仍是那双如同带血的眸子，紧紧盯着顾逍道，声音很轻，却无端地带着诘责的口气：“顾逍，你到底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你知道我的来历吗？你知道我做过什么吗？”
顾逍怎么也没有料到离渊会这样问，一时之间顿住，没有接话。
陆秋辞更是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看了看师尊。
门外端着盘子等他们安静的百里绪感觉再听下去药汤便要凉了，干脆咳嗽两声，上前叩了叩门。
只听里面的人道：“请进。”
百里绪推门而入，只见房中三人面色各异，确是藏不住的怪异气氛，她装作没有注意到，将药汤放在桌上：“打扰几位休息了，族长嘱咐我送些提神醒脑的药汤给这位小仙君，还请趁热服下。”
“多谢，有劳姑娘了。”顾逍向她颔首见礼。
“那我便不打扰了，还请好生休养，告辞。”百里绪回礼，拿起放药碗的托盘，转身便要告辞。却在回过身的瞬间，看见床榻边站着的少女，冲她浅浅一笑，犹如和风细雨，绵绵柔柔。她礼貌性地微笑着点了一下头，退了出去，回身将房门带上。
待她的脚步声远去了，陆秋辞转向离渊，神色变得有些许严肃了起来，道：“师弟，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但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拜师的吗？”
“嗯？”离渊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引起了些好奇，从他第一次见到陆秋辞起，师姐便一直对他关照有加，有如血亲。且这个师姐性子极好，修习的悟性也高，离渊打心底是心甘情愿唤她一声师姐的。
前世时，他便知道，顾逍曾立誓一生只收两个徒弟，且要求极高。但是论资质，陆秋辞并不算最上乘。悟性虽高，但因较同龄人而言起步较晚，很多地方也不一定能追平其他人。
陆秋辞是怎么拜入顾逍门下的，离渊确实好奇过，他沉默一会儿，便点了点头。
陆秋辞沉思稍许，开口道：“你知道赫连氏吗？”
赫连氏一族，原本是上古洪荒年间的古老神族一脉。
千百年前，赫连族出了个年轻的后辈，名为赫连川。这个赫连川，是武神百里长风座下的得力战将，常年随武神征战四方。一身银甲穿梭万军从中，斩将夺帅，立下赫赫战功，使得赫连氏一族声望渐浓。
原本该是无限风光、恣意年少的赫连川，却爱上了当时的魔君。为了与爱人相守，赫连川自愿堕入魔族，舍弃了永生的寿元和无尽的神力，更为魔君盗取了武神百里长风的灵武——天下第一名剑逐鹿。
逐鹿有劈山断海，改天换日之力，落入魔君手中后，三界再起祸乱，生灵涂炭，天昏地暗。
天帝震怒，下令将所有赫连氏族人剔除仙根，从仙界除名，贬下界去，永世不可再踏足仙宫。而赫连川一系亲眷，更要遭受三重天劫之苦。
可仅在五年之后，魔君便始乱终弃，与赫连川翻脸决裂。失去了魔君庇护的赫连川很快被自己族人手刃，而赫连氏一族，被天人两界所不齿，亦不被魔界认同，唯有隐姓埋名偷生于世，不复往昔荣光。
而逐鹿一剑，在赫连川死后便彻底没有了音讯。
赫连氏余下的族人，想要找到逐鹿向天界将功补过，洗刷背叛旧主的耻辱，却一直未能得偿所愿。
如今赫连氏一族早已彻底没落，销声匿迹于三界之间。
“我就是赫连氏的后人。”陆秋辞道。
“如何，他们那里可有什么异常没有？”
百里绪略加犹豫，道：“没有。”
“我让你送去的汤药，他可有喝下？”
百里绪老实回答：“不知。”
百里向泉脸上略有薄怒：“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着他喝下去吗？”
百里绪回道：“当时他们里面正在谈话，我不便留下。”
“罢了，还好我有后招。”百里向泉一掀衣摆，坐在厅堂正中，拿出一把钥匙，道：“你把那个东西从取出来，给他们送过去吧。”
百里绪半跪着接过钥匙，道：“是。”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