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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晏瓷今年十九岁。
      但是他辍学八年了,连初中都没有念完。
      其实他的成绩非常好,常年年级第一的那种好,后来辍学也实在是被逼无奈。
      正是因为成绩好,最后一位亲人也过世后,社区包括街道办事处,甚至是学校里都很关照他,还有好心人帮他交学杂费。他也从不让人失望,小学的时候跳了两级,不到十二岁的时候就读初二,老师甚至建议他直接去试试考中考,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建议。
      然后,他就遇到了迟清远。
      他那个时候挺傻的,家里没钱没人,不爱交朋友,独来独往,算是个异类,但是老师们对他好,他的成绩好,虽然营养不良,长得瘦瘦小小,也和“好看”两个词没有半点关系,却也没有人敢欺负他的。
      直到迟清远出现。

      迟清远原先好像是在一个贵族学校里上学,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转学来了他们学校。他一来,就受到全校师生的追捧,他真正的黑暗生活也是从迟清远开始。
      晏瓷无意追忆灰暗往事,他说这些是想说明,他其实一直都很敏感,他的身体长得慢,却因为过早地独自接触真实世界,心思早熟。
      也因为此,他很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他喜欢上的第一个人还是迟清远。

      兴许是小时候受的伤害太大,后来,晏瓷再也没有喜欢过谁,甚至对大部分刻意接近自己的人抱有敌对的意识。他十六岁后,师父就放心让他独自出门去开会、接单子了,要说这三年里,优秀的、也不老的,长得好看的,他甚至产生好感的男孩子,当然是有的。
      可是也不过如此,好感永远只是好感,上升不到喜欢与爱。
      去年有个很好的师兄追过他,他们俩还短暂谈过一段恋爱呢,霍莹莹说他们俩很配,晏瓷其实也觉得挺配的,他们拉过手,轮到亲的时候,晏瓷跑了。
      不得不承认,小时候的伤害真的还在,他其实依旧恐惧与别人的身体接触。
      后来自然而来就分手了,那个师兄出国深造去,避免两人的尴尬。

      所以呢,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他的初吻,包括初夜都还在。

      晏瓷仰头看面前的帅叔叔,他则在低头看他。
      晏瓷不知道这位叔叔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如果真的是那个意思——
      奇怪,如果其他人敢这样说话,他肯定是要骂回去,或者打回去的。
      这个叔叔表达这样的意思,他没有觉得很恶心,也没有很愤怒。
      肯定跟他长得帅有关,也跟他算是个挺好的人有关吧,毕竟他陪着自己散步、坐地铁,吃麦当劳,还给他擦眼泪了。

      晏瓷用牙齿咬了咬下嘴唇,问他:“你有老婆孩子吗?”
      迟书宴微讶,他立刻明白小孩的意思了,其实,他真不是那个意思,他是喜欢这张脸,这具身体,倒也没有饥渴至此,他只不过想和这个小朋友再多待一会儿而已。
      不过作为危险而又经验丰富的确不是好东西的老男人,迟书宴并不解释,而是笑道:“我有儿子,没有妻子。”
      “……真的吗,一般这么说的都是骗人的。”晏瓷又朝他伸手,“没有老婆,有离婚证吗,我看看。”
      迟书宴笑着摇头。
      晏瓷也觉得这句话挺傻的,谁有事没事把结婚证或者离婚证带在身边啊。
      晏瓷讪讪地收回手,迟书宴不想逗他了,想问他能不能再陪陪他,可以一起去吃宵夜,有很漂亮的小蛋糕,还有甜甜的牛奶,就和面前的小朋友一样。
      晏瓷却是将牙一咬,算了,这么大,这是唯一一个身体接触过,他没有觉得恶心的。
      其实他也很好奇和人做到底会是怎么样,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碰上也是命中注定,他决定他要和这个叔叔试试!就当冒险了!迟清远那种人渣都能订婚,他也想要彻底告别过去。
      就今天了!

      迟书宴再次晚了一步,晏瓷已经抬头看他,认真道:“不可以去酒店!我讨厌酒店!”
      “……”迟书宴再讶。
      看在晏瓷眼里,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被人瞧不起,愈要挺起胸膛,表现得像个老手:“酒店不好发挥!隔,隔音不好,影响不好!”
      迟书宴低头笑,伸手揉了揉额头。
      “……”晏瓷撇开脑袋,“反正要么去你家里!要么免谈!”
      见迟书宴没说话,晏瓷待不下去了,回身就要跑,跑了没几步,被从身后追来的迟书宴拉住手,晏瓷再甩开,还要跑:“放开我!刚刚的话就当我没说!”
      “我当真了。”迟书宴用手臂揽住他。
      “……”晏瓷苦恼地眨了眨眼,悄溜溜地回头看他一眼,见他真的是说真的,晏瓷也不是怕事的人,他再挺了挺胸膛,“那说好了,只能去你家里,还得是真正的家,我不去酒店的!”不忘再加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我每次都是在家里的哦!”

      迟书宴再笑,笑出声来。
      笑得晏瓷差点又要落荒而逃,身边却已经有车停了下来,事到临头,晏瓷有些慌了,他看看车子,再看看身后男人,问他:“现在还能后悔吗……”
      “晚了。”
      迟书宴打开车门,一把将晏瓷捞上了车。

      彻底上了贼车了,晏瓷再用牙齿咬嘴唇,听男人吩咐司机开到哪里哪里去,听名字应当不是酒店。
      晏瓷是想着,如果对方真的敢带他去家里,说明是真的没有老婆,不是骗他。
      他是有节操的小孩,有妇之夫是绝对不会碰的。
      然而小孩还是单纯,怎能忘记,这样有钱的老男人,又岂会只有一个家?这样的人,多的是地方安放他的人。
      不过迟书宴挺喜欢这个偶然遇到的长发小男孩,他不仅漂亮,还很有意思,还真的带他回了家。
      目前称得上是迟书宴家的地方,共有四处,一处是父母在郊区的别墅,一处是他与儿子迟清远在市区的别墅,这两处他几乎很少去,第三处是他在市区的一套大平层,这算是他常住的地方,然而平常工作忙碌,到处飞,一般回上海,他都会选择去郊区山上的别墅清静几天,这就是他第四处家。
      他带晏瓷去的是第三处那个大平层。

      晚上堵车不厉害,大约半个小时,车子就缓缓驶入停车场,晏瓷坐立不安,他绞着双手。
      “害怕?”身边男人问。
      晏瓷立即将腰背挺得笔直,瞪他一眼:“我才不害怕,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
      迟书宴看着他笑,笑得晏瓷心里发毛,车子停下后,车锁一打开,他推开车门,第一反应竟然还是要跑,却又撞上迟书宴,迟书宴低头看他,笑道:“来了,可就不能跑了哦。”
      “……”

      晏瓷被迟书宴带上楼,也是顶层,这栋楼一共三十层。
      家门打开,灯光倾泻而出,一位阿姨笑着站在门边:“先生回来了,这——”
      她诧异地看向晏瓷,晏瓷有些尴尬,迟书宴笑着牵了他的手直接进去,告诉阿姨:“晏晏,言笑晏晏的晏晏。”
      “是晏晏啊,很可爱的名字。”阿姨朝他笑,“欢迎。”
      “……”晏瓷本还想跳起来甩开男人的手来着,什么狗屁“晏晏”!对上女性温和的笑容,到底什么也没干,老老实实地被迟书宴拉到客厅,迟书宴站着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又拉着他去洗手间洗手,晏瓷有些心不在焉的,双手被迟书宴拉到水下,被轻柔地洗干净,迟书宴问他:“洗个澡?”
      晏瓷吓得身子一抖,这才想起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迅速观察了四周,发现洗手间完全不是酒店那种样板式的,虽说很大,收拾得很整齐,也的确是家的模样,他小声道:“刚刚那位……”
      “是我家里的阿姨。”
      “呼……”晏瓷又松了口气,这说明这里真的是家吧?家里看来真的没老婆,否则不会这样,敢直接带人回家。
      迟书宴的双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按了按,回身去帮他放水,听到身后“哗啦啦”的水声,晏瓷久违地开始咬起了指甲,怎么办,好紧张啊……他真的后悔了,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
      咬得起劲,有手伸来,将他的手拽出来,晏瓷下意识抬头看去。

      温和的灯光下,才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男人对他淡淡地笑,多少抚慰了晏瓷慌张不堪的心。
      “去洗澡吧,洗好,有好吃的蛋糕吃。”对面男人用哄小孩的声音跟他说话。
      说完,他就出门了,并且帮他把门关好。
      不得不说,此时这人走了,晏瓷的确是大松一口气。
      晏瓷回身慢慢走到正方形的大浴池边,一边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与浴袍,沐浴露等等各样齐全,还有泡泡皂,水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晏瓷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不过人都来了,交代就交代了吧!他也的确很好奇那样的事!晏瓷再深吸一口气,迈入浴池中,并缓缓躺下,正经开始泡起了澡。

      洗过澡的迟书宴,拿着茶杯,坐在厨房的料理台上,看何阿姨烤蛋糕。
      何阿姨边忙,边念叨:“这孩子也太小了……都没有清远大吧……你从哪里拐回来的,今天可还是清远的订婚宴呢。”
      迟书宴吹了吹茶叶,轻声笑道:“可不是我拐回来的,是他要跟我回家。”
      “你当我也是那孩子?一定是你把人家给绕晕了。”何阿姨抱怨,“算了算了,我也管不了这些,我就做些好吃的吧,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迟书宴诚实道:“不知道,今天刚认识。”
      何阿姨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他一眼,郁卒道:“这叫什么事啊!”

      有人敲门,何阿姨擦擦手要去开门,迟书宴放下茶杯:“我去。”
      他悠哉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站着他的特助,一头的汗,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都集齐了。”
      “辛苦。”迟书宴朝他笑着点点头,再把门关上。
      特助也是舒了口气,不容易,难得得到老板一声“辛苦”,还是带笑的。他其实非常好奇,老板家里又多了个孩子?否则何必要这种小玩意?

      晏瓷泡了很久,手脚都有些发皱了,也没有人来敲门,他只好自己爬起来,找到吹风机面对着镜子吹头发,将头发吹干,又过去十几分钟,还是没人搭理。
      他把浴袍穿穿好,小心翼翼走到门后,先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
      又过几分钟,他轻轻推开门,探出两只眼睛,却发现外面一片黑暗。
      他非常吃惊,这是玩哪出啊,灯怎么都关了呀!
      他推开门赤脚走出去,有些迷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顺着记忆试探地往前走几步,忽然听到淡淡的音乐声,他立马顺着声音往前走,真的是一点灯也没开啊!房子这么大,又没人说话,他有些害怕了,发展到后来,他甚至跑了起来。
      终于,音乐声越来越大,他越跑越快,最后他倏地停下脚步。
      他微微张着嘴巴,他看到一片悬挂的星空。

      他找到的地方是客厅,客厅东侧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户,窗户外是整片夜空,窗户内是巨大的一张沙发。
      迟书宴靠在沙发上,抿了口红酒,他回身看来,看到站在那里有点傻乎乎的小朋友。
      他笑着朝小朋友伸去手:“洗好了?过来。”

      晏瓷这才回过神,他看到那人转回来的脸与伸来的手,不觉往前走了几步,直走到沙发后,忘记绕到前方,他还在看着窗外的星空,喃喃道:“好漂亮啊。”
      迟书宴放下酒杯,撑着手直接站在沙发上,弯腰一把将晏瓷抱了起来。
      晏瓷双脚落空,是在陌生地方,他吓得差点要叫出声,迟书宴弯腰将他放到了软绵绵的沙发里。落进温软的地方,晏瓷的尖叫到底是没能叫出声,他有些无措地伸手摸了摸,才试探着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这下,他离星空便更近了。
      迟书宴在他身边再度坐下,拿给他一只酒杯。
      晏瓷有些提防地摇头:“我不喝。”
      迟书宴收回手,轻笑一声,晏瓷想,是在嘲笑他吗!人都跟着回来了,还是要这样装腔作势……可是他真的是有一点害怕的呀……

      哪怕眼前是漂亮的星空,晏瓷还是高度紧张,他知道他跟着人家回家来是干什么的,那件事随时都有可能开始。
      忽然,身边的人动了动,他都吓得一抖。
      那人便问他:“很怕?”
      “……”晏瓷想老实承认,真的很怕,可是他要强惯了,握紧拳头,又抬头,“我才不怕!”
      迟书宴笑着看他握得紧紧的小拳头,并不拆穿他,他将一个袋子放到晏瓷怀里:“给你。”
      “是什么?”晏瓷伸手去摸,摸到熟悉的形状,他惊喜起来,抓起来借着外面的光仔细一看,“是皮卡丘!”
      “嗯,一共十二只。”
      “!!!”晏瓷不紧张了,立马将袋子反过来,里面的皮卡丘全部倒在沙发里,他跪坐在沙发里数,“一、二、三……真的是十二个!!”他又一个个拿起来仔细看,“十二个全都是不一样的!!”
      迟书宴晃着酒杯,又抿了口,悠闲地看着他数数。

      “啊啊啊这个是我最喜欢的!这个我也最喜欢!还有这个!”
      迟书宴看他兴奋,反正就是每个都最喜欢,看着看着,他眼中也染了笑意,原来有这么可爱的小孩,他又伸手指了指沙发前的桌子:“挑你喜欢的吃。”
      拜皮卡丘所赐,晏瓷真的完全不紧张了,他一手一个皮卡丘,顺着沙发滑到地毯上,看到一桌子各样的蛋糕和饼干,高兴道:“都做得好可爱啊!都是给我吃的吗?”
      “都是你的。”
      将两个皮卡丘放到一只手上,晏瓷好奇地伸手捻起一块饼干尝了尝,好吃!他又拿起勺子,这个蛋糕尝一口,那边的布丁也要舀一勺尝尝,地毯柔软,食物香甜,星空曼妙,晏瓷觉得再没有这样美好的夜晚啦!
      晏瓷如今有钱了,却也从来没有这样享受过。
      倒不是说这样的蛋糕与房子多难得,说实话,晏瓷什么高级酒店都住过,比这些更美味的食物他也吃过。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手中从来没有过这样子的皮卡丘。
      氛围是很奇怪的东西。
      身后的人他也才认识半天而已,甚至接下来可能还要做一些难以言明的事,可他却是被十足的安全感包围了。
      那份安全感告诉他: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地做小朋友,全无忧愁。

      他懒得再去分辨真假,这些年的生活早已教会他及时行乐,他只想抓住这片刻的珍惜。

      晏瓷兴致勃勃地吃着的时候,迟书宴靠在沙发上懒懒看着他的背影,长发下是纤瘦的腰,两只手就能包住,还有多余,就着酒,酒却越喝越没有滋味。
      晏瓷回头,递给他勺子:“叔叔,你也尝尝——”
      他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男人的眼神,有些瑟缩地往后躲了躲,这样的眼神,令他害怕。
      迟书宴将酒杯放到桌子上,晏瓷再往后躲了躲,迟书宴弯腰朝他伸来手,晏瓷吓得一动不敢动。
      迟书宴直接将他抱到了沙发上,抱到了怀抱里。
      迟书宴往后倒去,晏瓷浑身僵硬地趴在他怀里,趴在他面前。
      迟书宴用手挑起他的下巴,晏瓷瞪着眼睛,双手握得更紧,掌心被硌疼了,他才想起,皮卡丘还在手心呢。
      迟书宴用手包住他的脑袋,往下压去,两个人,越来越近。
      晏瓷身上开始发抖,恨不得推开面前的人就走,手心的痛感再度叫醒他。

      他干干净净的眼中现出一丝复杂,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这是从小到大唯一给他买过玩具的人。
      晏瓷手一松,皮卡丘无声掉落在地毯上,他用力闭上眼睛。
      有冰凉的嘴唇吻住了他。

      他的初吻没了。

      ………………………………

      他的初夜,也没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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