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
浴缸边缘放着一块叠起来的毛巾，杨易深枕着，正在静静地思考。
肉眼可见的损失大概在两千万左右。好在岳县对他的信任还在，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赤诚心可以继续走下去。
张曦时不时在玻璃窗外探头过来，像生怕主人挂掉的猫。他在自己房间的浴室洗了澡，换了背心短裤，从搓澡师傅变成胡同青年。
施盈盈在微信上请求连线视频，张曦瞄了眼杨易深，老板正在出神。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压低声音，跟施盈盈通话。
“...呜呜呜我病了…”张曦把手背给施盈盈看，施盈盈瞪着眼睛找了半天才看清楚了上边的针孔。
“么么，仙女给你亲亲…”
“亲我吧。Mua。”
张曦给施盈盈讲岳县医院的见闻。同行之间，总有谈资，间杂小情侣之间的绵绵情话，聊了大半个钟头。
“不早了，去休息吧。”施盈盈把奥西搂过来，“跟哥哥拜拜。”
“你自封奥西干妈，我是它哥哥？”张曦笑。施盈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让我看看酒店环境？”
张曦拿着手机转了一圈，最后倒在床上：“晕。”
因为关着门，这个套间中的一部分看起来就像一个完整的单间。施盈盈松了口气，仍不放心，问道：“你老板呢？”
张曦：“在隔壁。”
他俩对“隔壁”的理解显然有偏差。没有住同一间房，施盈盈窃喜：“嗯。再来一个晚安吻吧。”
张曦：“mua~”
互道晚安后，对面结束了视频通话。张曦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然后…
——诶嘿，老板还在浴缸里泡着呢！
张曦跑过来时，杨易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头发没有完全吹干，枕头上垫着浴巾，电脑滑落在手边。张曦从行李箱里拿出口服药，一筹莫展：
“还没吃药啊…”
“那现在吃吗？”杨易深闭着眼睛，喃喃地说。
张曦：还学会吓人了。
杨易深坐起来，张曦把水杯递给他，他一手摊开，等着张曦把药片一种一种放过来，给一种，吃一种，虽然困到眼皮打架，仍机械地往嘴里送。
过了一会，听到“可以了，睡吧。”的指令，杨易深乖乖躺下，马上又像个操心的小孩一样，强瞪着眼睛嘱咐张曦，“你也早点…sh…”话没说完就睡过去了。
张曦拿了复习资料回到房间，从刚才的地方继续往下看，越看越来劲，两点多才抱着书沉沉睡去。
第二天吃完早饭，杨易深一行就扎进了酒店二楼的会议室。Katherine继续去赤诚心收拾局面，当然没时间再陪张曦，张曦也不想麻烦人，自己打车去了医院。烧已经退了，漫长的呼吸道症状正式开启，咳嗽的时候，旁边的老大爷嫌弃得不要不要的，张曦只能抱歉地笑笑，把口罩戴上。
他抬头看了看，一共要输三瓶，每瓶五百毫升，磨人。
想把点滴速度调快，刚上手，一个女高音劈头盖脸地飞过来：“十二号，我记得你有胃炎？调快小心胃溃疡，门诊直接变住院。”
张曦吓了一跳，眼前仿佛出现了带教老师的影子。他回过神来，护士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了，看背影，应该年纪不小。小小的县级医院还真是藏龙卧虎，输液室一天这么多人往来，这位前辈居然能记得住具体到某个人的病史。
他不敢再动。没办法，只能等了。索性从包里把复习材料拿出来，开始用功。
秦松从公安局出来时，日光炫目，晃得他失明了片刻。电话响起，对面传来一个操着奇怪口音的声音：“秦老板，你辣个合伙人，把你在华欣的四座别墅，签字送人了啦。”
秦松的脸上升起一团黑雾。律师问他“怎么了？”他没理，重新拨出一个电话。对面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巴裕山攀把华欣的海边别墅给了W集团。”秦松说。
“什么？”律师一脸惊讶，“虽然泰国规定只能本国人购买别墅，但房屋目前是公司所有产权，不可能不经过你啊！”
秦松眯着眼睛，摇头。那可是泰国本土，地头蛇什么野路子没有。人可以胁迫、吓唬，手续可以钻空子。他远在国内，鞭长莫及。
好在大部分资产已经进了他海外的户头里。他让律师先回去，然后给秦樱打电话。
“护照和签证放哪了？”
S市细雨绵绵，秦樱拿着电话，推开男人，直起腰，肩带从肩膀上滑下去。她顾不上，目光闪烁着问：“你要...？”然后马上镇定，道：“衣柜暗门的第二个抽屉里。”
“是。”秦松说，“你跟我走吗？”
秦樱：“我不走。”
“那就尽量不要回岳县。你的公司跟三秦的关系已经撇得很干净了，有其他事情可以找胡律师。”
秦樱：“你从S市出境吗？”
秦松：“S市太严了。不一定能出得去。如果可以，我会尽量先去看看你再走。”
等秦樱挂掉电话，刘明翰的电话响起，他开了免提，依然是秦松。
“…秦樱应该会在S市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拜托刘兄你多照顾了。”
“我这个妹妹，最近情绪不太好…兄弟多担待。”
跟刘明翰只说了几句话，秦松就匆匆挂掉了。尹培林从马路对面的一辆车上下来，看到秦松，笑逐颜开。他把人拉到自己车上，坐定之后，笑容随即消失不见。
“那位杨董正在召集债权人，要联合向法院申请三秦破产清算。”尹培林语速很快，显得很紧张。秦松整理了下头发，脸上现出表演似的凝重神色：“是吗？”
“是吗？是吗？”尹培林咬牙切齿，“那是你的心血，你怎么能让自己的企业破产？！”
“你知道我为什么进了公安局？”秦松笑笑，“我都快坐牢了，哪还顾得上那些身外之物。”
听口气，秦松是要破罐子破摔。尹培林听到的看到的，都昭示着三秦的状况比他想的要差。当时富丽舍的抵押评估根本无法达标，是秦松和他联合第三方会计事务所，“包装”出来的优质资产。作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尹培林不接受三秦破产，一是担心坏账，另一点当然是担心“包装”的事情败露。
秦松没有这些顾虑。他在想着什么，想到出神。尹培林发动车子，秦松一个后仰撞在靠背上。
“我们去哪？”秦松问。
尹培林：“去找杨易深。”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身后不远不近地跟上了一辆黑色捷达。
虽然迟到了一会儿，但尹培林不仅来了，还带来了整个问题的关键——秦松。秦松不到四十，头发油腻，脸色憔悴，但比杨易深高出不少，也魁梧很多。杨易深扭头看了看谢乔，谢乔心领神会，轻轻点头，意思是“老板不怕，真打起来，我能应付得了。”
意味深长的握手之后，秦松拽拽衣服，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之前他还想着要跟杨易深谈一谈，但眼下，不管杨易深要做什么，泰国的事情让他意识到，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
“我跟尹行召集了一部分债权人，”杨易深说，“两个小时之后，在隔壁的会议室开会。”
秦松斜眼看了看尹培林，尹把视线挪开了。
“尹行，五千万我确实还不上了。富丽舍的抵押合同白纸黑字明确无误，房产你交给资管公司，直接处置就好。”
尹培林脑子里飙过一阵暴风骤雨，资管公司一来审计，我的行长位子还想要吗？
“…那是最后不得已为之的办法。秦总，今天拉你过来，就是想一起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方案可行。”
秦松看看杨易深，说：“担保公司的背后大佬在这里，富丽舍不够的话，尹行可以找他要啊？”
杨易深没说话，周伟凡先开口：
“秦总，我想您是忘了，三秦诈骗赤诚心的事公/安机/关已经立案侦查，您也应该是…刚刚保释出来的吧。”
秦松冷笑：“我们这穷乡僻壤效率如此之高，鄙人确实是第一次见。杨董不愧是杨董，真是神通广大。”
尹培林不理他们的唇枪舌战，接着自己的话题继续说：“秦总，你可不是没有办法。你在泰国的贸易公司一直做进出口生意，据我所知，盈利状况还不错吧。”
泰国公司。秦松被戳到了痛处，立即变了脸色，咬肌抽动，像一头怀揣阴狠的狼。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站起来道：“三秦无力清偿债务，重组也好，清算也好，杨董不嫌麻烦，牵头来搞好了。我这阵子，”他皱了皱眉眉头，“得花时间配合公安机关调查，不是吗？”
话音未落，人转身就要往会议室门口走。杨易深这才缓缓地开口：“秦总，你不是在维尔京有家基金会吗？”
杨易深在敲山震虎。秦松不信邪，继续往外走。
“当地法律规定，非盈利组织全年至少要捐出5%作为所属性质的公益投入，这家基金会上一年度没有任何对外捐款，却向至少二十个私人账户转移了几百万美元。”
秦松停了下来，说：“杨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易深并不废话：“你在维尔京的基/金会被举报了，当地检/察署已经开始调查了。”
如同震撼弹在耳边炸裂，秦松感到一阵眩晕。半开的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秦松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在杨易深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