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蔓歌》沛儿

9、命中注定的轮回

　　绿树荫荫，烈日炎炎。官道两边的树木在强烈的日光下，投下浓密的阴影，蝉儿“知了、知了”的声声鸣叫，扰得人心里更加的烦乱。
　　“驾……驾……”官道上远远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扬起漫天的尘埃。
　　骑马的人似乎还嫌马跑的不够快，不停的用鞭子抽赶着。
　　那骑马的人面如冠玉，齿皓朱纯，二十五六的年纪，生得俊美非常，正是劲装打扮的莫南。他此刻眉心紧锁，眼底尽是焦急。六月的天气，本就闷热，正是：“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他的额头已全是汗珠，却也顾不得去擦，又似一点也感觉不到这炎热的天气，只是一心催马狂奔，不愿有片刻的耽搁。一串串汗珠顺着发丝洒下，瞬间就消失在黄土中。
　　此路是通往灵山龙隐寺的方向。
　　莫南的怀里揣着十年前了空大师留下的念珠，揣着救莫桑的希望，一路向龙隐飞驰而去。
　　从昨夜出发到现在，莫南一直不吃不喝，他想起莫桑跟楼风出走的那次，也是这样，心里只想着把莫桑找回来。只不过，上次找的是莫桑的人，这次却是要去找莫桑的魂。“就那么爱楼风吗？为了他，生死都不顾了。难道是我错了吗？”莫南想。

　　莫桑自落水后，一直昏迷不醒，气若游丝。
　　莫南请来京中所有的名医救治。七天过去了，依然没有起色，莫桑仍是昏睡不醒。后来，连皇上宁浩殇也看出来齐莫南的焦急，问明情况后，亲点了御医修远济给莫桑问诊。
　　这修远济也算是一个奇人。他本是一个修道之人。因道教的信仰是长生成仙，而追求长生则首先须祛除疾病，因为疾病可以损害身体健康甚至导致人死亡，是故，学道者往往兼习医术，以致有所谓“十道九医”的说法。
　　这修远济在入宫做御医前，广行善德，悬壶济世，经常免费救治穷苦百姓，因其医术高超，医德又好，被老百姓尊称为“医圣”，久而久之，人们反倒忘了他本是一道人。
　　一次，先皇得了奇病，御医院的医生们都束手无策，太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修远济之名，将其宣入宫中，为皇上诊治。
　　在修远济的调理下，皇上竟逐渐康复。修远济更是名声大振。皇上破例封修远济为御医院左院判，后又升为院长，从此便留在御医院。
　　此时，一根细细的红丝线，一头系在莫桑的手腕，一头握在修远济的手中。修远济微微低着头，脸上的神色满是惊讶，又微微摇头，似是无法相信。
　　在一旁的莫南看的大急：“修御医，莫桑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相爷，可否让我看看令妹的手相？”
　　莫南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修远济放下红丝线，起身与莫南来到莫桑的床榻边，莫南轻轻的将莫桑的一只手抬起来，将她的手心向上放在被褥外。
　　修远济在看清莫桑的手相后，有一种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眼中又充满了深深的忧虑，连连叹息。
　　“修御医可是知道了家妹为何一直沉睡不醒？”
　　修远济点点头问道：“相爷可知，人的精神有三魂七魄，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莫南点点头，不知道修远济为何说起这个，但他知道一定是跟莫桑现在的情况有关，所以忍着焦虑，耐心的听下去。
　　“人的一生，思想或行动，甚至命运气数，都与这三魂七魄息息相关。人命运的好坏，在于人的命与运是否生合或者相制约。若是运强过了命，不去生扶自己的命，并反而压制命，则人身七魄的天魄地魄人魄也必不相生。”顿了顿，修远济接着说道：“令妹，本来命与运都奇贵无比，只可惜互相克制，互不相容，最终，魂魄反会受其命运所伤，甚至有可能魂飞魄散，从此万劫不复。”
　　莫南听修远济所说，竟与十年前了空大师的话不谋而合。又见莫桑现在这样，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了空大师也曾说过莫桑命中会有一劫，难道说，莫桑真的没救了？”
　　“了空大师？”修远济听莫南说到了空，眼睛一亮：“令妹此番落水，可以说是劫，也可以说是幸。”
　　“此话怎讲？”莫南听修远济这么讲，心里又生起了希望。
　　“本来以令妹的奇特命、运之格，逃不过魂魄被命运所噬的结局，然而这次落水，使得令妹三魂七魄失去两魂六魄，只剩下天魂和天冲这一魂一魄，所以才长睡不醒。”
　　“什么？”莫南听得莫桑只剩下一魂一魄，大惊失色。
　　“相爷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修远济接着说道：“正是因为只剩这一魂一魄，令妹才有了生机……”说到这里，修远济却不说了，似在犹豫什么。
　　“修御医，到底怎样才能救莫桑？”
　　“为她补上那两魂六魄！”修远济缓缓说道。
　　“补上两魂六魄？”莫南失声道，本来已经有一点希望的心又沉了下去。丢了的东西可以再买回来，这魂魄却要上哪里去找来补上呢？如果不是因为修远济认真的神色，莫南真要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了，但莫南知道修远济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有无数个世界，只是时间或超前于我们的世界，或落后于我们世界，我们的灵魂在这些世界中穿行、重生，是为轮回，这些世界，既是由时间连接在一起，顺着时间的长河展开，又是同时存在。生死循环，轮回不爽。此时的莫桑只剩下一魂一魄，其它世界却必有与其契合的灵魂。”修远济解释道。
　　莫南被修远济说得有一点迷茫又有一点开始明白，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半晌才不敢置信的问道：“修御医，你的意思是……找来莫桑轮回中某世的灵魂……补上她失去的魂魄？”
　　修远济点点头。
　　有办法救莫桑了，莫南本应该很高兴的，此时他却高兴不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终于，他轻声问道：“那，异世失去灵魂的人……会怎样？”
　　“或许如莫桑现在这样，或许更糟，会死亡也不一定……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现在的世界，会因为一个异世界的灵魂而改变，甚至，以后的每一世，都会因此而改变。”
　　听到这个答案，莫南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心里万分矛盾，想救莫桑，却得以牺牲另一世有着莫桑灵魂的人为代价。
　　“对不起，对不起了。”莫南握紧拳头喃喃道， “我管不了那么远了，我只要我面前的莫桑醒过来！”
　　“修御医，请你救莫桑！”
　　修远济摇摇头：“这个，请恕我无能为力。而今天下，只有一人能救莫桑。”
　　“是谁？”
　　“了空大师！”

　　莫南摸着那串念珠，爱不释手的样子，就像手里是什么稀世珍宝。这念珠自从了空赠与莫南后，他便小心的收藏着，也许是因为了空的预言，他心里莫名的觉得，迟早会用到这串珠子。尽管他已经很努力的防备了，依然没有摆脱命运的安排。莫桑还是出事了。
　　十年过去，珠子一点没有变化，并没因岁月的流失而褪色，漆黑光润，在烛光下有柔和的光芒。对于莫南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这串念珠更珍贵的，因为它可以救莫桑的命。
　　“令尊曾救老衲于危难之中，老衲一直无以为报，今日将此物赠与你。老衲此番泄露天机，将云游四海，积善修德，以赎此罪。他日若有需要老衲帮助的地方，只需托人将此念珠送回灵山龙隐寺，老衲定将速回，倾力助之。”
　　十年前，了空大师的话犹清晰在耳。
　　时间真如白驹过隙，十年就这么弹指一挥间。莫南不由得心中感慨。他小心的把念珠收入怀中，又到莫桑的房中看了莫桑一会。叮嘱了菊月，孤身出了齐府，跨上马，连夜往灵山飞驰而去。“丫头，哥哥不会让你有事的！”莫南在心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