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慧》雪蕴

2、第 2 章

　　偌大宫殿，也没几个宫人在旁伺候，怀慧公主躺在软榻上，榻前摆了盛了冰块的铜鼎，锦芫正站在左侧拿着扇子轻摇，锦绵脚步轻轻走进来，接过扇子摆摆手便让锦芫去休息了。
　　听见动静怀慧翻过身，卸了粉黛依旧明艳却因久病而略白的脸色，柳叶似的眉微微皱着，秋水似的眸子看过来，右臂压住了长长未梳的发，锦绵赶忙躬身替她整理好。
　　“怀忆喜欢新鲜莲藕，可吩咐下去了？”
　　“公主如此疼爱小公主，那些婆子哪里能不知道呢，定是会准备好的。”锦绵笑了笑，“锦云说公主刚喊头疼，怎么也不让太医来瞧瞧？”
　　“都是老毛病了，哪里这样娇贵。只是这天气太热了，惹得烦燥。”
　　“快立秋了。”锦绵拿丝帕替公主拭去额上的汗珠，“出出汗也好。”
　　锦云来报，户部冯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锦绵扶着怀慧起身，怀慧继续道，“冯大人今日下了朝就在皇上那里议政，也不知用过午膳不曾，天气又这样热，他年纪大了，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锦云回：“说是在皇上那里已经用过了，外头是锦芜在伺候着。”
　　拿了梳子替公主绾发，锦绵只简单挑了一只镶翡翠莲叶金钗，蓦地见到一丝银发，心下大惊，梳子都快抖地拿不住了，面上却不能显露出半分来，只好细细将它藏起来。
　　“公主近日大喜，要忙的事情那么许多，朝政大事却还是丝毫不肯懈怠，身体又不大好，真是，太辛苦了。”锦绵说的时候偏过头，生怕被看见她晶亮的眼。
　　怀慧拍拍她的手，笑了笑：“本宫知道你担心，这回是能好好歇一歇了。”

　　议政在正殿，等宫人位摆正大屏风，怀慧公主从里间出来，冯大人便起身向公主行礼。“快起来吧，什么大事，还要冯大人亲自来本宫宫中请示呀？”
　　冯程双手奉上奏折，锦云却没接过，只听得公主又说：“本宫有些头疼，大人坐下直
　　说吧。”
　　“东鲁之地之前干旱连年，近年稍好一些，但今年春种过后蝗灾不断，如今又近秋，怕又是 颗粒无收。济南县令上奏请求拨款振济，以免百姓饥寒流离之苦。”
　　“有什么问题吗？”
　　“此事原应由东鲁巡抚主奏布置，但他自去岁大病后一直未好，巡抚空缺也一直无人可替，此次灾情济南尤重，才越级上报的。”
　　“皇上没有替代人选吗？”
　　“皇上说东鲁是公主旧时封地，理应由公主决断。”
　　“虽是本宫旧日封地，这几年也不大管了，只是听闻这两年有个县令很是了得，师从蓬莱仙，弱冠后入仕做的县丞，没有什么鸿图却也是把一方子民教养得很好。”
　　“公主说的人叫云道。确实是个好官。微臣于京中也有听闻。”
　　“那就让他暂代巡抚之职吧，先从附近郡县拨粮，京中么……”怀慧吃了一颗锦绵递过来的新鲜葡萄，“户部发放的灾粮的银两，让御史台着人督办护送。至于赋税，就还是继续免吧。”
　　“是。还有……”
　　一个时辰后，政事议过，冯大人行礼告退，最后，还是说了句恭喜公主大喜。
　　“这事原不该老臣多嘴，但公主也算是老臣看着长大的，公主这婚事，实在不算妥当。”
　　“老大人多虑了。不过您也知道本宫即将大婚，也是有许多事情需要操办，以后这些政事，朝上听听也就罢了，只是再不必送到这里来了。”
　　“微臣知道了。”
　　宫人过来撤了屏风，锦绵问道：“公主可要再躺躺，方才皇后宫里的人送来了冰镇的酸梅汤，公主要不要用一些，就是不要贪多怕闹肚子。”
　　“你呀，”怀慧笑着摇摇头，“都快变成老嬷嬷了，这样烦人。”
　　“为着公主的身子，本来也是不能跟你提这酸梅汤的，只是公主刚同冯大人说的话奴婢深以为喜，才想着给主子尝一点，多了也不行，太医都说了……”
　　“好了好了，”怀慧闭上眼摆摆手，“本宫不用了，你出去让锦芫进来伺候吧，她可不像你似的。”
　　锦绵满面委屈地出去了。
　　看绵绵跨院门，正弯腰侍弄花草的锦云问：“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呀？”
　　“公主不喜我，我还不一边呆着去。”
　　说着，就往太医院去了。

　　太医院。锦绵同李太医说着说着，一时伤心，哭了出来：“李大人，您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可不能由着公主这个样子下去呀，她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公主的身子一直不好，是从胎里带来的心悸之症，本就得万分小心地看顾，可这些年还要帮着皇上打理朝政，自己更不能好了。我也只能尽量帮着压着症候，如今公主又生了银发，可知不能再多费心神，心血亏损可是大事，还得劳烦姑姑多多看着了。”
　　“这我也知道，也就是咱们公主是从小养在先皇后身边的，日日与皇上同吃同住，各个方面也照顾得更好，这才能保得安安心心长大，还是有劳李大人再斟酌斟酌用药了，奴婢……奴婢谢谢您了。”锦绵作势便要跪，被李太医扶住。
　　“姑姑真心待公主的心何人不知，此事我知道了，会仔细斟酌的，姑姑放心。”
　　锦绵拿帕子擦了泪，眼睛红红的，声音还是有些不同。
　　“姑姑在这里洗个脸吧，别回去被公主发现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