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红颜游》年终么奖金

4、赵家村（下）

　　赵轻言一身白衣，跪在山后的两座孤坟前。
　　她把坟边的野草清理干净，又把新土拍打结实，才双手合什道，“姑姑，轻言要走了，请你在天上保佑我。阿牛，有你和姑姑做伴，我放心得很……我……我一定会好好的……”说到此处，她使劲咬了咬嘴唇，心想，赵轻言你可不能再哭了，姑姑和阿牛地下有知，会担心的。她摸摸身边的包袱，拿出一块铁牌，黑幽幽的很不起眼，正面写着堂庭两个篆字。
　　“姑姑，我从前一直贪玩，什么也没有学会，你常说江湖不是小女孩可以去的地方，可是姑姑，轻儿不能让你去得不明不白，这是那恶人身上的东西，我这就要去堂庭城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就长大了……姑姑你不是最盼着我长大吗？阿牛，你在的时候，我恨不得再也不要看到你。你不在了……我……我很想念你……对不起……”
　　赵轻言抽了抽鼻子，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了她的肩头。
　　“太公！”她强笑了笑，“您不是来抓我回村的吧？”
　　老人怜惜地拍拍她的头，“轻言丫头不要把我老人家想得食古不化，想当年我疯魔武林的时候，你这娃娃还没有生出来呢！不过你这点连三脚猫都不如的功夫，实在给赵家村丢脸啊！我老人家一念即此，就觉得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香。”
　　轻言被“疯魔武林”四字整得哭笑不得，但也不得不承认太公说得十分有道理，她转了转心思道，“太公，莫不是您想给轻言讲一讲疯魔武林的秘技？”
　　太公眉毛一挑，“算了吧，一时半会你也学不会，白浪费我老人家的心血。轻言，今天太公传你三式保命掌法，你可给我看好了！”
　　他喝道，“第一式！”
　　太公左拳右掌，于膝盖前方硬击。腿向上提起，掌向下直击而落，左拳极力向上，反穿而出。向下再击出一掌，一气呵成。动作干净利落，身法敏捷，丝毫不象个年近七旬的老人。“第二式！”大吼声中，他以偷步向右，左手化刁手，右手以横切掌向前直切。如猛虎出笼，拳打一线。
　　本来满腹心酸的轻言瞧得胸中豪气顿生，大大喝了声好。
　　“第三式！”老人急行四步提起右腿快速翻身而回，成坐虎式顺势手曲肘上架，左拳向前直击。端得是刚猛狠辣，凌厉非常。他收式站住，问道，“丫头可看清楚了？这三招学了去，最起码不会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回来，哭哭啼啼让太公我出头教训江湖后辈小子去！你一个女娃娃，本不适合学近战肉搏的招式，但事急从权，临时抱抱佛脚，也是好的。”
　　当下又细细指点轻言发招收势之法，一教一学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好在轻言别的本事没有，过目不忘却是天生带来。从前她用这种天赋借了杂书看，然后大呼小叫地讲给同村的孩子们听，是半点不差样的。直至今日，方用在正途。
　　太公见轻言虽然内劲不足，但也比划得有模有样，老怀大慰，“好啦，老人家压箱底的本事也传了你，总算能睡得着啦！”他想了想又道，“记得了，你一个孤身女孩上路甚是不便。换身男孩装扮再走！”轻言感激地恩了一声。
　　谁知他打量了她几眼又接道，“反正你也没长开，看不出男女来。”
　　……太公啊，你不损人几句很难受吗？她突然扑进太公怀里，闷声道，“太公，轻言会好好的。”老人缓缓的伸出手，无言地揉揉她的头发。
　　轻言想，我要永远永远记住这怀里的温暖。外面风雨再大，我也不会怕。
　　她从太公怀里探出头来，“太公，我走了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赵轻言拎着包袱，一蹦一跳地跑了，远远地只听她喊，“姑姑，阿牛，再见！太公，再见！”
　　太公不舍地望着她越走越远，再也看不到了，才轻声说，“阿怡啊，十五年前你来赵家村的时候，轻言还象小猫一般大。这娃现在很好，你可以放心去了。”
　　微风吹过，坟前四周的野花绿草轻轻伏了伏腰。
　　扮成男孩的赵轻言走到村口，发现出村的路口边蹲了两个人。
　　一个瘦的可与竹竿比美，一个胖的连走路都是用滚的，不就是守成和小栓子两个活宝吗？他们望见轻言，忙跟了过来，却不说话。
　　轻言再笨也知道他们是为自己送行的，故作轻松的说，“你们两个，不是也想和我一起走吧？”
　　守成他撇撇嘴，从身上摸出把小剑来，往轻言手里一塞，“这个放在我家也没用，便宜你了。”轻言拔出小剑一瞧，剑刃轻薄锋利，正是守成视若珍宝的东西，她心里感动，笑嘻嘻地问，“平日里我们碰碰都不行，真的舍得给我？”守成不耐烦，“给就给了，我又不是小女娃，自不会婆婆妈妈。”
　　轻言道，“赵守成，我从前觉得你眼高于顶，清高得很，不大看得起我们，所以常捉弄你，你可不许生我的气。”守成小声说，“要是生你的气，哪里生得过来……全村子只有阿牛……”
　　他难过地低下了头，所有人的眼圈都红了。
　　守成咳了几声， “不是想要做女侠客女英雄吗，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轻言忙擦去了泪水，哈哈一笑，作豪迈状拍拍他和小栓子的肩，“谢谢你们来送我，我走啦！”小栓子却道，“轻言姐，我也有东西送给你。”他在大袖子里找了半天，翻出本很新的书，“这个现在很抢手的，我去镇上的书店等了两天才买到。”
　　轻言接过一瞧，封皮上六个龙飞凤舞的红字，《行走江湖指南》，旁边副录写道，江湖百晓生吐血推荐！疯魔武林必备工具书！
　　……好神奇的一本书啊！轻言伸伸舌头，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作者都是寂寞而谦卑的，大侠也是。”
　　好象有点道理……她接着瞧下去：
　　“不看不知道，江湖真奇妙！
　　这样的奇书，今天会有，明天不会再有！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浮沉江湖数十载，资深人士年度巨献！
　　----年终无花红著（本大人的古代名字）
　　“这作者大概是个精神病！”守成用了肯定句，轻言难得和他意见一致，也点头道，“好在无聊时消遣消遣也不错，小栓子，谢谢你了。”
　　小栓子红了脸，“轻言姐，你以后成了女侠，还回来吗？”
　　轻言点头道，“女侠我家里还有二亩地，当然要回来了。”
　　守成被她逗笑了，“阿弥陀佛，大小姐快些走吧，我们也过几年安生日子。”他回过头，刚好看见隔壁村的大爷赶着马车经过，大声喊，“大爷，拉我弟弟一程行不？”大爷憨厚地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轻言大乐，对他们两人摆摆手，风也似的去了。
　　守成和小栓子目送她离开，在村口站了很久，直至夕阳晚照，才怅然而回。

　　赵轻言躺在马车中，和大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闲着就看看《行走江湖指南》，非常自在。
　　大爷把轻言带到镇上，叮嘱她不许贪玩早些回家，方驾车走了。轻言心中苦笑，看看天色还早，趁早祭了五脏庙，再找个地方住下才行。
　　她看看周围，左近就是两家客栈。一家叫做悦来，一家唤做同福。轻言见同福的门面小一些，心道能省则省，不然没了银子可大大的不妙，遂进了这家。
　　谁知掌柜的反应非常离奇，他瞪大了铜铃似的双目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个遍，看得轻言直冒寒气，最后嘀咕道，“还好不是带刀带剑的。”才勉强点头对她说，“现下没有空房间了，不过二楼有位公子下午要走，你坐边儿上等一会就好。”
　　轻言瞥瞥嘴，世人皆先敬罗衣后敬人，竟还有嫌弃带刀剑的，幸好守成给她的小剑没露在外面。她找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下，也学掌柜的把菜单研究个通透，最后小手一挥，“一碗阳春面！”
　　店小二自此寒了脸，只当轻言不存在。
　　轻言吃面的时候，听到掌柜的异常热情地招呼着，“唉呀公子，可是要走了吗？”她抬头看去，一个穿蓝衫的公子背朝着她，对掌柜点点头道，“吃些东西就走。”
　　掌柜点头哈腰，“好的好的，公子想要点什么？”那人双目一扫，“也来碗阳春面好了。”他走到轻言坐着的桌子前，道，“一个人吃太无趣了，我就和小兄弟搭个桌子吧？”
　　轻言愣愣地瞧着他温和的笑容，觉得他笑得实在好看，整个人宛如春日初破薄冰的暖阳，说不出的舒服熨贴。她下意识“恩”了声，蓝衫人朝她点点头，安静斯文的吃起面来。
　　轻言觉得分外不好意思，心想：“不过是长得俊了点，赵轻言你发什么呆啊！”她又偷偷看了看那人，见他神情自若，心里又有个小小的声音反驳道，“多瞧几眼，又有什么打紧？人人生来不是被别人看的嘛？”她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心里一惊，“这人从楼下下来，怎么我没听见他的脚步声？他的功夫比我要强多了。”
　　她想到此处，用景仰的目光偷偷看他一眼，故作镇静地继续吃着面，装出一付我也见过世面的老成样子来。

作者有话说

　　瞧俺这悲惨的古代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