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红颜游》年终么奖金

34、龙泉剑（上）

　　“龙潜是雌雄双剑，一为龙泉，一为太阿。我手里的，就是当年太师叔大破缪玑国时所用的龙泉剑。传说远古时为铸此剑，曾用数百活人填炉。直至有位铸剑师傅冒死用了特制的剑鞘封了它们的剑身，才把双剑从炉中请出。世人只知它锋利无匹，却不知它一旦拔出鞘，就连执剑之人也克制不了它的戾气。我青城祖师曾专为它创龙泉太阿剑法，才勉强能使用自如……即便如此，执剑人心智稍不坚定，便会气血逆流而亡。纵然活下来的，神智也大为受损，恢复不了啦……”
　　“就象……太师叔……”虚昰嘶声问道。
　　在他的记忆里，青城诸君中，只有太师叔才当得起惊才绝艳四字。
　　四岁入门，十岁时学会全套青城无影剑，十六岁时单枪匹马只剑单挑岷江水寨，二十岁时，在武林大会上技惊四座。
　　当时，虚昰就站在台下，痴迷地望着太师叔神采飞扬的面容，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在江湖上大展身手。
　　他也记得多年前那个冬日，大军压境，百姓们恍恍不可终日。哪怕是出世的青城山，师兄弟们也哀声叹气，提不起精神。
　　国之将亡，我们又能在哪儿呢？这世上，可有修道的净土？年少的虚昰问高高端坐在台上、慈悲俯览众生的天尊。
　　天尊没有回答他。
　　虚昰很失望。然后，他看见坐在房檐下，擦拭着乌黑的剑的太师叔。
　　太叔师抬头向他一笑，招手唤他过来，“虚昰，你没头没脑地同天尊说什么呢？”
　　不知为何，虚昰感到安心了。
　　青城还有太师叔在呢，我不怕，他对自己说。
　　太师叔见他只盯着那乌黑的剑，遂拍拍他的头道，“这是咱们青城世代相传的龙潜，你要不要摸摸看？”
　　虚昰大力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冰冷的凉气一直沁到他的心里。
　　“太师叔，这把剑很厉害吧？”
　　太师叔点了点他的小鼻头，“是啊……明儿个，我就和它一起去杀蛮子！”
　　“太好了，”虚昰不知轻重地拍手，“太师叔定会大获全胜，凯旋归来！”
　　太师叔哈哈大笑，“承你吉言。虚昰，你是个有天份的孩子，将来会成为个大侠的。”
　　虚昰激动地手都没处放了，他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请求道，“您能教我无影剑么？”
　　“这个啊……等我回来再看吧……”太师叔见他一脸失望，安慰道，“虚昰，我会回来的。”
　　“哦……”虚昰仍是不高兴。
　　太师叔站了起来，“来，我这就把大江东去教给你！”
　　他握着未出鞘的宝剑，纵身飞到院中。“看好了，此招你使出来，应有雷霆万钧之意。就象咱们汹涌的岷江水，东流之势不复还！”
　　虚昰大大叫一声，“好！”
　　太师叔矫健的身姿，永远刻在了这个少年的心里。
　　再以后，他记得太师叔忽然住了手，朝院外一名女子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虚昰认得那女子是太叔师刚过门的妻子，忙站起身问好。而她灵动的双眸只锁在了太师叔的脸上，偏着头道，“在你胡乱教人的时候来的……”她弯下腰，对虚昰小声说，“他不会教人，你不要和他学。”
　　不等虚昰抗议，太师叔含笑驳她，“你的剑法不也是我教的，不好么？”
　　他走到她跟前，帮她把一缕乱发拨到脑后。她红了脸，顿足道，“有人看着呢，你……”虚昰也红了脸，扭过头不去看他们。
　　只听太师叔轻叹道，“最后一晚啦，小缘。”
　　半晌后，才听到小缘幽幽的声音响起，“你也知道么？反正天上地下，我总随你罢了。”
　　那语气似是伤心非常，但又说不出的满足，虚昰回过头来，怔怔地瞧着他们握在一处的手，不知为何说是“最后一晚”。
　　太师叔道，“是啊，天上地下，我们总在一块。”他忽然瞧了瞧虚昰，指着他笑道，“可惜我们碰见太晚，若是早个十多年，儿子都有他这般大了。”
　　“呸！”小缘满脸通红地啐他，“胡说八道，老不正经。”
　　虚昰也无语，太师叔你就算有儿子，也得王雩那么大好不好？我已经是大人了。
　　太师叔看了看虚昰红得像猴子屁股的脸，仍不放过他，“说真的，将来，咱们的儿子，一个要叫小包子，一个要叫小馒头……最好再生个女儿，叫小汤圆！”
　　小缘听他越说越离谱，忙堵住了他的嘴，对虚昰道，“他人来疯，你快走吧。”
　　虚昰巴不得离他们远一点，听得她发了话，飞快地转头跑了。
　　隐隐约约还听小缘骂太师叔，“我嫁过来时，连嫁衣都是从姐姐那里借的，你这个穷小子！拿什么养儿子？”
　　少年虚昰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情骂俏啊……真是好无聊。
　　不久，他知道龙潜双剑大显神威，杀对方大将于帐中。
　　大军撤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只是，太师叔夫妇再也没有回来。
　　虚昰想，他们定是象书中所写的侠侣一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去了。再出现在青城山的时候，带着他们的小包子小馒头，热热闹闹地，也喊他一声师叔。
　　该多好？

　　深陷在回忆中的虚昰被泪水糊住了双眼，恍惚中听到天风的声音，好象从天外响起，“当年，太师叔夫妻二人明知后果，仍然肯为江山百姓冲冠一怒，一剑当敌百万兵。所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可谁又知道，深藏身与名的侠客义士今在何方呢？”
　　“你骗我，明明太师叔功夫半点没有丢……”
　　天风苦涩一笑，“不错，他记不得自己是谁，记不得龙泉太阿，唯独武功半点没有丢。你觉得他这样很快活么？虚昰，如果换做你，肯为了大义，放弃自己的一切，宁可后半生人事不知……变成个……”
　　“傻子……”虚昰哈哈狂笑，“大师兄，咱们青城派最厉害的太师叔竟变成了傻子！”他笑声忽停，嚎啕大哭起来，“不值得……除了我们，那些人根本不记得他……太师叔好不值得啊！”
　　天风轻抚着他的背，就像学艺时，虚昰受了委屈，他总是这样安慰他一样。
　　“不，太师叔是不悔的……白云苍狗，功名利碌，他已经看开了。”
　　虚昰抬起头，“你不让我拔剑，是怕剑上的戾气伤了我？”
　　天风道，“虚昰，它已近十多年未出鞘，我怎能让你冒这个险？你若有事，你的妻子儿女又将依靠何人？”
　　虚昰定定瞧了天风一会，忽翻身下拜，“大师兄，我不是人，你对我的大恩虚昰再不敢忘。我无颜见你，我走了！”
　　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不等天风挽留，匆匆而去。
　　天风望着他的背影，知虚昰已解开心结，心中一松。方才他只是勉力强撑一口真气，现在眼前发黑，骤然坐倒在地上。
　　院外抢进一人，扶起地上的天风，点住他身上的大穴止血，又输真气给天风疗伤。
　　天风道，“你……都听见了？”
　　“是。”
　　“那好，”天风取过龙泉剑，交到他的手中，边咳边道，“替我保管着，过几日我再亲手放回去。你……你可不要抽剑……”
　　“大师兄，你放心。”他把天风扶到屋里的床上，盖上床薄被。
　　王雩回到院中，握紧手中的龙泉剑，沉思了很久。
　　一会儿，白蔻强拉了太师叔回来，见王雩呆坐院中，吃了一惊道，“你怎么啦？”
　　“掌门师兄受伤了，白姑娘，请你快给看一看。”王雩醒过神。
　　白蔻惊叫一声，连忙奔进屋内。
　　王雩转头对气哼哼不情愿的老人道，“太师叔，你教我龙泉剑法好不好？”
　　“什么剑法？我不记得了……你有酒么？”老人笑嘻嘻道。
　　“有啊，”王雩望着老人沧桑的脸，不觉黯然神伤，“只要您想起来，我就买酒给你喝！”
　　“好啊好啊！”老人拍手笑道，“不就是挥来舞去的那个嘛，我记得很牢呢！”
　　王雩竖起大拇指，赞他，“太师叔最厉害了。”
　　“那是！那是！”老人得意，“小子，我老人家记性很好，你可不许赖帐。”

　　夜晚，无量洞前，一个身影手拿树枝正演练剑法。
　　她似乎练得很不顺，舞了会就懊恼地丢下树枝嘀咕道，“没学到明月师兄教的第三式剑法……唉，我还能不能进青城派呢？要是被他看扁，可真糟糕。”
　　到底是不服输的性子，她又拣起树枝来，将三姐所教的剑法从头到尾练了一遍，心里觉得学自三姐的更合脾胃，可是练得再好，也非青城正宗剑招。能不能凭此胜了比武，仍是未知。
　　轻言丢了树枝，愁眉苦脸坐在地上。
　　忽然，一阵香气传来。
　　她抽了抽鼻子，“刚出炉的绿豆饼……我定是弄错了，山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忽……”一个食盒不偏不倚飞到了她面前的空地上，有人笑道，“还热着呢，快吃吧！”
　　轻言惊喜地回过头，月光下，某个前夜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家伙，正开心地向她笑着。他伤还未好，很不风度翩翩地爬了许久的山路，只为给馋嘴的家伙送顿零食。
　　轻言心中感动，嘴上却说，“那个和人打架的，伤好了么？”
　　王雩一脸促狭，接道，“好得差不多了……那个和人打架挨罚的，还生气么？”
　　“我才不和白菜帮子一般见识。”轻言站起身，走到王雩面前，默默注视他良久。
　　王雩被她瞧得心怦怦乱跳，好在天够黑，没人瞧得见他的脸色。他低声问，“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长出朵花来了？”
　　轻言叹道，“花是没有，我只想看看，蹲两个时辰马步的馊主意，是怎么样一个人想出来的。”
　　王雩大窘，心里暗暗叫苦，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