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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太阿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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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虚昰师兄的信?”王雩问道。
天风道人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不放心别人去,你务必交至他的手中,要快!”
“好,我马上动身。”王雩痛快地应了。
他把信揣入怀中,忽道,“大师兄,我也是青城弟子。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不要瞒着我。”
天风道人抬眼,抚须笑道,“你想多了。”
王雩沉声道,“虚昰师兄为着青城掌门的位子,一向与咱们不合。若不是出了大事,大师兄为何要找他呢?”
“正因为虚昰总惦记着这个位子,我才叫他来啊!”天风道人避重就轻地回答。
“大师兄……咱们是青城派,你不要打太极拳成么?”王雩无奈之极。
天风道人大笑,“小师弟,虚无虚无,青城是虚,太极亦是虚,有什么区别?”
这厢王雩刚刚迈出上清宫,迎面就碰上个叫花浓的女弟子。她哭得稀里哗啦兼梨花带雨,死拉着王雩的衣袖不放。
“小师叔,你要为我作主啊……那个新来的太嚣张了!”
王雩不露痕迹地挣开她,心道被个新来的欺负,也好意思告状?他敷衍道,“哪个新来的敢欺负青城护法的侄女,那人叫什么名字?”
“阿轻。”
“恩?她有多大,是不是姓赵?”
“我……我不知道……小师叔,你抓痛我了。”花浓呼道。
王雩放开了她的肩膀,“对不住……那个阿轻住在哪里?”
花浓见他满脸遮不住的喜色,心中发沉,不情愿地说,“在菜园那边。”
月光下,轻言拿着树枝,苦苦思索着白天偷学的剑招。
“咦,怎么不太对劲?”她右手挥来挥去,不得要领,沮丧道,“要是再能看一遍就好啦!”
“咕咚……咕咚……”
轻言叹口气,“三姐,你喝什么呢?”
三姐抬起头,雀跃地像个孩子,“阿白给的!你尝尝?”
“阿白是谁?”轻言丢开了树枝,疑惑地问。她坐到三姐身旁凑近一瞧,她手里捧着锅黑中透绿的汤,浓郁黏稠,看上去很诡异。
轻言惊呼着把锅抢走,“你吃什么呢?有毒怎么办?”
三姐安慰她,“不会的,阿白是好人。”
当下轻言盘问了好久,才知道三姐去还嫁衣时,不幸被其主人堵了个正着。那个叫阿白的女子居然是位好脾气的姑娘,似乎还懂医术。不但没追究,今日又特意给她熬了药汤送来。
轻言不喜反忧,“那个阿白与你非亲非故的,送你药干嘛?三姐,你听我的话,再不许和她来往了。她送来的东西,你也不要吃,等我回来再说。”
她把锅中余下的汤水,皆数浇在株辣椒秧上。
三姐见她扳起脸,亦不敢答腔。缩成一团坐在地上,看上去分外可怜。
轻言见她如此,又柔声道,“我没怪你,咱们两个无依无靠,总得小心些。我很怕你再晕倒一回,再变小几岁怎么成?”
三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捡起了地下的树枝道,“阿轻,我也会这个的。你瞧!”
她纵身一跃,落在不大的空地上,竟也有模有样的舞起了剑。轻言看了一会,只觉她身法轻灵,招式狠辣,最最不可思议地是,居然和青城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心痒难耐,飞身跳入场中,呼道,“三姐,你来教我。”
三姐喜上眉梢,大大应了声“好。”
轻言静下心来,记住三姐每个动作,若是不懂,就缠着她再来一遍。三姐偶有记不清的招式,轻言索性自创自编将其补全。三姐乐不得能帮到她,虽说不清此剑法的来龙去脉,但好在练得纯熟,一次次地从头到尾舞给她瞧。
轻言初窥武学之道门径,连得高手指点,与当初在赵家村蹲马步之时,已然不同。如今所欠缺的,唯有经验与时日而已。
过不多时,两人分站两侧,同时出招,尤如一对双飞的燕子,左起右始,将一套剑法舞毕。
二女相视而笑,齐齐跌坐在地上大呼痛快。轻言道:“你教我剑法,老爹教我内功。如果你们真是青城派的人多好?我的辈份肯定比明月要高,能听到他乖乖地叫我师叔,定是有趣得很呐!”
“明月是谁?”三姐饶有兴趣地问。
“他是青城掌门的大弟子,很严肃,总是付高高在上的样子。”轻言附在三姐耳边说,“他不是白菜叶,他是白菜帮!”
三姐哈哈大笑,指着轻言背后道:“白菜帮就是他吧?”
笑声戛然而止,轻言惊恐地回过头,果然月色下站着棵面色铁青的白菜帮。他冷冷地逼视着方才言笑晏晏的两女,缓缓道,“阿轻,你对青城派颇有见地啊!”
轻言嗖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恭敬地说,“明月师兄,我刚才说着玩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万万可别当真。”
明月道:“不敢当。我本寻着剑交声而来,相逢不如偶遇,还请你指教一二吧。”
他抽出长剑,行了同辈之礼,“请。”
轻言尴尬非常,连连摆手,“明月师兄,我哪配指教你呢?我武艺低微,不是你的对手,认输就是。”
明月闻言,眉间挤成个“川”字,“这就不对了,若是碰到敌人,你也不战而降么?阿轻,你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根本不该习武。我们青城也不会收你这种人,明日你就下山去吧!”下山?轻言听到这二字,心中不忿,明知明月有激她之意,也不由怒火万丈。又联想起白日遇到的骄傲女子,难不成青城皆是以大欺小盛气凌人之徒么?
不过……被人呼成白菜帮子,想借机报仇也不稀奇。轻言的嘴角绽出一丝笑意,已经冷静下来,遂拱手对明月道,“不才阿轻,向师兄请教。我与师兄切磋并非是意气之争,而是真心实意向你学习。请!”
明月明显怔了下,亦沉声道:“请!”
两人长剑相交,发出金石之声。明月虚晃一剑,第二剑快似流星,斜斩轻言右臂。他的修为自比白日女子高出许多。不过简单一式,势道极是凶猛。轻言颦起眉尖,举剑相格。
“锵”地巨响,明月随即察觉她内劲竟是不弱。他收起轻视之心,刷刷又出几剑,直刺上中下三路。轻言见他招熟力大,不敢硬碰硬,尽用了守势见招拆招。
无奈她对敌经验实在太少,守来守去尽是被明月打得束手束脚。轻言暗道这样下去可不太妙,非得反守为攻才行。她瞥见明月左侧露出空隙,遂快速抢攻。
明月皱了眉头,心说此招似是抛砖引玉,但又划得太远……微一怔间,轻言已抢得先机,依样化葫芦从头到尾将三姐所教剑法舞了一遍。
“好!”明月喝道。他看出她招式并不熟练,故意放缓了速度,有心帮她喂招。转眼间轻言舞毕,她立刻从后至前,又重来一回。
你还真是反应快,明月扯扯嘴角。
又斗一会,明月的剑法越来越快,完全不给她喘息之机。蓦地,他大喝一声,将轻言绊倒在地。
旁边的三姐以为二人玩闹,见轻言跌倒,立刻奔过去扶她。对明月怒道,“你欺负她?”
轻言见她要动手,心里大叫糟糕。打了白菜帮子,两人只怕要被剁成白菜馅。于是死死拉住她,安抚道,“三姐,我没事,师兄在教我练功呢!”
三姐尤自不服,对明月挥着拳头,“你再动她试试,我会打扁你。”
明月愕然的表情变成了怜悯,他低头对轻言道,“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轻言仍不敢放开三姐的手,“师兄,天色不早了,你还是请回吧!”
明月点头,转身离去。
他走出不远,忽回身对三姐道,“你从何处学来的太阿剑?”
三姐仍是一脸怒容,根本不理他。
“太阿剑?师兄你认得此路剑法?”轻言急问。
明月皱眉头,“……我也不敢确定,待我问过掌门再说吧。”言毕转身而去。
“师兄,师兄你别走啊……”轻言悻悻道,“多说一句都不成么?”
这么一耽搁,回到住处已经深夜。轻言往床上一扑,叫道,“三姐,我又把明月师兄给得罪啦,日子没法过了……怎么还没到比试啊,我要拿了银子跑路!”
三姐是完全没听懂,她从桌上打开包东西,取出一物丢进嘴里,使劲地大嚼,含糊道,“唔,我才不要走……”
轻言听得不对,坐起身,凑了过来,“你吃什么呢?我不是告诉你……哪来的糖炒栗子,还有桂花糕和瓜子?青城山竟然还有点心么?”
“不知道啊,我才看见……”
轻言愣住了,她狂喜地拉着三姐转圈,“定是他来了,他找到我啦!”
她银铃似的笑声简直要把屋顶掀翻。三姐被她拽得头晕,只嘀咕道,“老说我迷糊,我看你才是呢。”
熄灯后,轻言睁着大大的眼睛。自住到这里后,她特意将长凳紧贴墙边,晚上合衣在上面练习贴壁。
至于每晚掉下来几回,已经不太理会。
反正白天见面,众有志青年个个鼻青脸肿,倒也是一番情趣。
她对三姐道,“你说,他为何不来见我……莫非他生我的气啦?”
三姐昏昏欲睡,“……他敢?我替你打他!”
“不行,你敢打他,我不理你了!”她脱口而出,马上觉得脸上发了烧,幸好黑暗中无人瞧见。
“三姐,他是不是不想来看我呢?”轻言有生以来头一次柔肠百转,她抚摸着颈中的金海螺,一会喜一会忧。
“唉,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真不该和白菜帮子打架。”
回答她的是阵阵鼾声。
轻言白了三姐一眼,喃喃道,“不够义气,你不理我,王雩也不理我……哼,送包栗子就完事了么,我……哎呦……”
某人激动之下从凳上掉了下来,后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而远在天边的王雩耳朵红了一晚,也不知是被谁骂的。
两天很快过去,明月又拉着张不冷不热的面孔道,“今日教给你们第二式剑法。”
“是!”众人开始摩拳擦掌。
只见他右手擎剑,划了个刁钻之极的角度,直刺前方,复又左腿踢出,轻盈转身落地,而后仍是那句“可看清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没看清!”所有人齐声答道,然后相视坏笑。
明月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淡定吐出一字,“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