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黄花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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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雨下得小了些，将让人发疯的闷热驱散了不少。山间的青石路又湿又滑，实乃登山的最不恰当时机。有志成为白菜叶子的诸人精心准备的白衫成了烧糊的黄花菜，将一个个风度翩翩的未来少侠衬得气质潦倒面目可憎。再加上不时有人惊呼着摔倒在泥水中，场面着实惨不忍睹。
青城派的下马威之二，穿丝履爬山是不行的，大侠们还是换成草鞋吧。
“喂，你叫什么名字？”
一路疾奔的轻言听到有人问，忙抹去了脸上的雨水抬头看。
问话的是前面并排的三个少年之一，他大声赞道，“你轻功不错啊，居然跟得上我们。”
轻言不好意思地笑，心道有人在前面帮我挡风当然求之不得，不过不能同你说。
另外一人见她不答，以为她不敢说话怕岔了气，挺好心地劝道，“你一个姑娘家，别太逞强了。离山顶远些呢，得留着些力气。”
轻言笑道，“谢啦，我叫阿轻，你们呢？”
“哦，最左边那个叫慕容越，我是欧阳青云，这个是轩辕止。”那人擦去脸上的水迹，很响亮地介绍道。
“欧阳公子，”轻言感慨，“你们的姓挺别致的。”
没想到欧阳青云比她还惊讶，他百忙中回头说，“现在江湖上的成名的大侠，有姓赵钱孙李的么，那多没气质？简直是注定一辈子是站桩的命了。”
轩辕止附和道，“不错不错，欧阳兄言之有理。”
有理个头啊，轻言面色不善，本姑娘我就姓赵，很没气质么？
那个叫慕容越的见他们谈得热闹，也插言道：“就以在下的名字来说，慕容两字多么地引人暇思。若是姓张姓李，咳咳，未免不够响亮。”
“是啊，是啊，慕容兄大有见地。”另两人连连点头。
“咦，阿轻姑娘，你姓什么？”言之有理的欧阳忽然问。
轻言想了想，微笑道，“卜领勒多礼伯台。”
三人虎躯巨震，面面相觑，齐齐招打呼曰，“卜姑娘你好。”
“不客气。”轻言露出颗小虎牙，得意地笑着。
上清宫是青城山的中枢，从早到晚人来人往不断。
王雩和明月在宫前一人一把圈椅，坐等山下那群拾阶而上的新手。后者一如继往的沉静，如果不是眼睛睁着，定会被疑已神游至太上老君处。
而前者刚好相反，每时每刻均用火上房的急切目光逼视那柱可怜的香。整个人上身前倾，双拳握紧，象是准备好了要把它扑灭。
路过的弟子都会恭恭敬敬地问候声，“小师叔。”然后对他猴急的表情窃窃私语。
若是平常，王雩早觉得不对劲了。可今天是山下飞鸽传信的日子，他可不想错过了某个人的消息。他冥思苦想曾修习过的拳法，有哪个是能把烛火扑灭的来着？
当起码有三十个人向他行注目礼后，王雩终于醒觉了。他向四周环顾一圈，成功地让几个向他指指点点嬉笑的弟子闭上了嘴，并且自觉地消失在上清宫的范围内。
你们都太闲了吧？王雩认为他们是集体借着招新弟子的名头混水摸鱼来看热闹。新人有什么好看的，哪次青城派招人，不把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
这次的新人运气不错。上上次时正赶上天降大雪，他记得掌门师兄也是站在这里，长衫飘飘，很带着几分仙气地问他道，“小师弟，你想不想看雪？”
青葱少年王雩随便点了点头。
于是，所有的新人被勒令徒手运雪上山。如果雪化了，只能从头再来。
近来年师兄修身养性，淡定超然，再不想法子折腾众弟子了。像明月这样的弟子越来越多，王雩觉得非常遗憾。
又有人叫道，“小师叔。”不等王雩回应，那个小弟子殷切地问，“您还不去找白姑娘么？”
王雩顺口答道，“今天白姑娘采药去了。”
“哦，”那弟子“原来如此”的表情，惹得王雩疑惑顿生。
这家伙想什么呢，一脸地不纯洁！
那弟子坚定地说，“小师叔，我会支持你的。”然后鞠了一躬，转头跑掉了。
满腹狐疑的王雩问不动声色的明月，“那小子什么意思？”
明月的答案简明扼要，“不知道。”
王雩叹了口气，再不想等下去了，“明月，我还有些事先走。反正我在不在也是一样的，辛苦你了。”明月慢吞吞地站进身，标准地施了一礼，“谨遵师叔令。”
你直接说不愿意不就完了么？他恼火地瞪着没有表情的沉默师侄。
明月眉毛都没动一下。
王雩别开眼，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他步履轻快地迈出上清宫，忽听到身后传来明月的声音，“白姑娘是个好人。”
恩？王雩无语，你小子的嘴就不能变成满月状么，非扭曲得跟月芽似的，多说几个字能累着你啊？他心思一转，回过头意味深长地冲明月笑道，“白姑娘一个女儿家，单独进山不太让人放心，下次你陪她去吧。”
明月的脸果然变成了可疑的红色。
王雩仍不放过他，“你不说谨遵师叔令么？”
“小师叔，我和白蔻姑娘清白得很！”明月开口了，很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也是。”王雩哈哈一笑，不再理会明月，急匆匆地由小路奔下山去。
在赵家村时，轻言曾在闲书上看到过，古时昆仑一带有炎火之山，远看尤如山在燃烧，故命名为火山。孤陋寡闻的自己很是不以为然，好好的山为何就沸了呢？但现在她觉得，表面幽静的青城山实则也是座火山，山内暗潮汹涌，不定何时就会爆发出火星子来。
好比这些好不容易跑上山顶的众人，怨恨之火都把身上的衣服烤干了。
让大家疲于奔命的罪魁祸首，毫不内疚地扫视着他们。半晌，他指了指烧没了的香道：“其实你们都晚了。”
大家均抖了抖，赶情儿今天是来青城山折腾一日游的。
明月看了眼绝望的众人，“我刚才请示了掌门，前十九名留下，其他人请下次再来。”
“才十九个……啊啊啊啊！”有人崩了。
“唉，算了算了，下个月去武当派碰碰运气吧……”
等到尘埃落定，轻言惊恐地发现，十九个人里，她竟是唯一的女孩。
她听到欧阳小声问慕容，“先是蹲马步，再来爬台阶，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慕容仍未缓过气来，断断续续道，“此举……大有深意……”
什么大有深意，正在拧衣角的轻言想，若是收一帮弱不禁风的还有得玩么？当然要先把皮厚的扒拉出来。难道我真的要留在这里发愤图强作片精英白菜叶？她快要哭出来了。
似乎上天格外眷顾她，明月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从明日起，会教给大家三式青城剑法。半月后，比试中胜出的五人留下。”
终于进入正题了，有志青年们热泪盈眶。轻言本来想问淘汰的给不给路费，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
明月抬头看了看天，“时辰还早，自有人会领你们去房里休息。”
“是，明月师兄。”众人齐声应道。
明月离开后，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诸人虽不敢高声谈笑，但眉宇间的轻松却是瞒不了人的。不多时，有负责招呼大家的青城弟子领了他们去各自的房间。
隐在青山中的清雅小筑露出片瓦屋角，几丛绿竹摇曳，引人心旷神怡。走在后面的复姓少侠三人帮啧啧连声，赞叹不已。
“蜀山西南千万重，仙经最说青城峰。果然是道教仙山，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不错不错，能在这里习武……”欧阳话未说完，只听第一组分配进屋的仁兄大呼道，“这是何物，床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然后羞愧得不行。刚进屋就找“床”，兄台，你要矜持啊！
大家好奇地从窗口探头往里瞧。
有小桌，有长椅，有木柜，虽说简陋了些，但胜在天然质朴。很快，所有的目光均聚焦在墙上契着的根根短木桩上。
这是何物，床呢？众人没水准地重复着这个不矜持的问题。
领他们来的青菜叶子淡定地回答，“这叫贴壁。明月师兄说，大家还需在轻功上努力些。特地腾出了这几间屋子，晚上睡觉时就睡在木桩上面。”
我们难道是壁虎么？英雄们又崩了。谁能过侧着身子紧贴墙壁全身绷紧松劲就掉下来的夜晚啊？
太欺负人了！
眼看火山就要爆发，那青菜叶子又续道，“你们都知道掌门曾七上天山，鞋底片雪不沾的事儿吧？他老人家踏雪无痕登萍渡海惊世骇俗的轻功就这么练的。”
一席冰雪清凉的话浇熄了火焰，大家看着木桩子的目光亲切了起来。
多么有气质的木桩子啊！
再无人挑剔，人人兴高采烈地抢着往屋里奔。
所以说，把令人难以接受的物件打上梦想的标签，卖相会好很多。
“这位师兄，”轻言看着其他人撒着欢地往木桩子上刻“某某到此一游”，嘴角抽了又抽。 “我住在哪里呢？”
难道你们要把我塞进男人堆里练贴壁？
青菜叶子道，“抱歉，现下没地方了，你先和你姐姐凑合吧。呆会儿我领你去见她……她住的有些远。”
“离吃饭的地方远么？”轻言小声问。
“噢，还成，不到十里路吧。”
轻言微笑，“没到峨眉山呢，真是太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黄花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