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童话书》朔闻

3、龙与小人鱼（二）

　　龙与小人鱼（二）

　　龙族的浮空岛没有四季更替，尤利西斯在岛上数了七万多个日夜。
　　两百年过去，龙族终于迎来了这一千年来第一只成年的黑龙。

　　作为成员稀少而又强大的种族，尤利西斯的成年礼成为了三界最高级别的外交宴会。

　　十二翼天使、光明精灵、人族牧师，甚至就连亲近龙族的海妖和几位恶魔大公都派了人过来，他们不吝与给予这头年轻黑龙世上最华丽的赞美，送给他三界之中最闪耀的珍宝。
　　可尤利西斯却一直没等来自己想要的人。

　　两百年的光阴对于龙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然而他不确定，这份思念是否如同月光一样，同样映照在那条小鱼身上。

　　月升日落，许多人喝醉了。

　　尤利西斯不胜酒力，向族长和长辈们告了个假，想要出去转转。

　　浮空岛虽说是一个岛，但却很大。
　　岛中央的喷泉水来自精灵族的生命之泉，每头浮空岛的龙出生时都曾在这里接受洗礼，生命之泉会慈爱地、包容地给予每一个光明种族以庇护。

　　尤利西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喷泉这里的，他醉呼呼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这个严肃地问题。
　　忘了说，早在成年之前的十年，小黑龙已经学会了化形，现在的他黑发金瞳，看起来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小伙子啦！

　　此时尤利西斯好看的金瞳竖成了一道缝，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金发少年。

　　“尤利西斯！”金发少年插腰，装作发怒的样子，“你傻啦，怎么话都不会说？”

　　尤利西斯半晌才反应过来：“呀……！是雅诺呀！”
　　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苦等一晚后终于来临的喜悦将什么多余情绪都冲淡了，他醉眼朦胧，却依稀辨认出面前这个人就是小人鱼。

　　“你怎么才来。”尤利西斯有些委屈。

　　雅诺歉意地笑着：“抱歉，我的那片海域距离浮空岛太远了，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尤利西斯向来是一头善解人意的龙，他小声说：“没关系……你能来就很好啦。”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了呢。

　　“不说这个啦。”雅诺眼神闪了闪，说道，“你快点往我这里走一点，带我去看看这个喷泉好吗？”

　　“哦，好！”尤利西斯晕乎乎地往前走。

　　“对，再过来一点，走快一点。”雅诺有些着急，言语之间催促道。
　　“再往这边走一点，走到喷泉这里。”

　　尤利西斯走着，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大喊：“大傻个！”

　　是雅诺。

　　是他的小人鱼！

　　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尤利西斯猛然回头，已能幻化出双腿的小人鱼站在夜幕下气喘吁吁，明亮的眸子中盛满了星光。
　　而尤利西斯的眼中却装满了他。

　　先前的“雅诺”眼中划过一道怨毒，黑暗力量从手中倾斜而出。
　　这气息尤利西斯再熟悉不过了——是两百年前重伤他的那只黑暗精灵。

　　巨大的、坚固的黑龙真身出现在浮空岛上，成年黑龙的龙鳞足以抵抗一切攻击，而小人鱼被他紧紧护在怀中，贴近尤利西斯的逆鳞。

　　是的，是他的雅诺。

　　尤利西斯之前的直觉没有出错，面对那个“雅诺”时的怪异和陌生感，在怀中雅诺的面前全都消散不见了。
　　如果不是黑暗精灵还在不远处，他几乎要摇起尾巴来！

　　炙热的龙息朝着黑暗精灵喷去，而王宫里其他的龙族很快就会发现浮空岛中央的这场争斗，黑暗精灵不再留念，咬牙切齿地画了个传送法阵。

　　“等一等！”雅诺喊道，尤利西斯已经乖巧地将他放在了地上。
　　小人鱼脸上满是狡黠，快速窜到了黑暗精灵身旁：“你忘了你的东西。”

　　雅诺一扬手，折射着月光的水珠便飞扬开来，黑暗精灵闪避不及，被泼了一脸。
　　他发出刺耳而难听的尖叫，死死捂住重伤的脸，唯一完好的眼镜从指缝间怨毒地瞪着雅诺，法阵完成的那一瞬间，黑暗精灵狼狈地逃离了浮空岛。

　　“你给他泼了什么？”变回人型的尤利西斯走了过来，好奇地问。

　　雅诺拉起他的手，眨了眨眼：“没什么，一点儿从精灵族带来的高纯度生命之泉而已。”

　　已经堕化了的黑暗精灵和背叛上帝的堕落天使相同，都是被光明抛弃的生灵，光明精灵族的生命之泉对于黑暗精灵的威力，就像是用大圣堂的圣水泼在那些丑陋的堕天使身上一样。

　　作为属于光明阵营的龙族，尤利西斯皱起了眉：“可是，那只黑暗精灵为什么要蛊惑我为他去取生命之泉呢？”

　　雅诺也正色起来，两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在夜幕之下对视，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厚的担忧，以及，掩藏不住的欣悦。

　　原来他也是一样开心！
　　尤利西斯欢快地在心里摇着尾巴。

　　“我想，”雅诺拉长了语调，“我们应该将这件事去告诉大人们——比如我的叔父。”

　　作为人鱼族最幼小的小王子，人鱼们自然不会让雅诺一个人跋山涉水来到宿敌的巢穴。
　　雅诺的叔父安格莱，一条拥有火红色鱼尾的人鱼，是整个海底脾气最暴躁的生物之一。
　　他是人鱼族里最强的战力，如今却因为拗不过幼崽任性的请求，亲自护送雅诺来了浮空岛。

　　尤利西斯与雅诺找到安格莱时，他正把玩着红酒杯，站在红龙斯坦丁对面说着什么。

　　“噢，让我们看看是谁来了。”斯坦丁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冲二人道，“这不是我们的大小伙子尤利西斯吗？看来你已经遇到你的好朋友了。”

　　“是的叔叔。”尤利西斯的脸红扑扑的。

　　雅诺也对斯坦丁行了一个浮空岛上晚辈对长辈的礼。

　　“我们雅诺的礼仪一向周全。”安格莱傲慢地、慢条斯理地说，“只是礼仪是要做给同样懂礼的人看的，像某些目中无人的大块头就不适用。”

　　斯坦丁表情未变，笑意更深了。

　　两百年前他的那句“龙族从不与弱小种族为友”看来还是被这条红鱼知道了，并且记恨上了。
　　好吧，或许他应该道歉，因为至少从面前这条人鱼来看，他们并不是什么弱小的种族。

　　“雅诺，怎么匆匆忙忙的？”
　　安格莱面对侄子的时候倒是温和地很，他不着声色地看了眼侄子与那小龙交握在一起的手，当做没看到。

　　二人将方才在喷泉旁的事和盘托出。

　　“黑暗精灵？”斯坦丁皱起了眉，“可是岛上的魔法阵并没有检测出黑暗力量的波动。”

　　“难道你是在怀疑我们家雅诺说谎不成？！”安格莱不满地拍了下桌子。

　　“……”斯坦丁，“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蹊跷。”

　　雅诺想到了什么，说：“刚才那一个黑暗精灵用黑暗之力打在了尤利西斯的龙鳞上。”

　　“尤利西斯，有这回事吗？”

　　尤利西斯点了点头，犹豫道：“他就是两百年前重伤我的那个精灵。”

　　这二百年来龙族几乎寻遍了三界，然而当初的那只黑暗精灵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现在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听尤利西斯这样说，斯坦丁顿时重视起来。如果真像这两个孩子说的那样，那这个精灵身上一定有什么能够遮蔽法则的东西。

　　“安格莱，此事事关重大，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一同去找族长商讨一下？”

　　安格莱从鼻间“哼”出一声：“去就去，孤难道还怕你们不成？”

　　得了首肯，斯坦丁又对尤利西斯说道：“既然这样，我和你安格莱叔叔先去办事，宴会也差不多该散了，你带雅诺回自己的房间玩，不要随意走动，可以吗？”

　　尤利西斯自然答应。

　　浮空岛上的每头龙都有自己的巢穴，他们有的甚至可以在巢穴里待上几百年都不出门。
　　雅诺一进去，就被里面的金碧辉煌给吓呆了。

　　“我的天……”这些金银珠宝都是真实的吗？！

　　尤利西斯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太乱了……你随便坐。”

　　雅诺最终坐在了一张钻石打造的凳子上。

　　两位朋友聊得兴高采烈，尤利西斯突然想起了什么，红着脸说：“其实，我在第一次见到你之前就梦见过你啦！”

　　他将当时在海滩上做的那个梦境描述了一遍。

　　然后尤利西斯就惊喜地发现，他收获了一条脸比自己还红的小人鱼。

　　“你快别说了！”雅诺恼羞成怒，“臭流/氓！”

　　尤利西斯想不通好朋友为什么会突然骂自己，虽然他是一头刚刚成年的龙，但是流/氓是什么意思还是懂的。

　　眼看着小人鱼不理自己了，尤利西斯急得在巢穴里团团转。

　　“对不起。”尤利西斯道，“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梦，那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雅诺眼尾都带着些红：“你们光明种族，不是有的会做预知梦吗？这该不会……”
　　他不说了。
　　他说不出口。

　　太羞耻了啊！！！！！

　　尤利西斯一头雾水，却遵从本能，舔上了雅诺眼角的泪水。

　　雅诺：“！！！”

　　幼年的时候，父母就是这么对哭泣的小黑龙的，因而尤利西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学着父亲的口吻说：“乖宝贝，不要哭了。”
　　他又自己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还是生气的话，那你就打我吧……不过要轻一点哦，我很硬的，怕你疼。”

　　人类少年模样的小黑龙趴在雅诺身上，一边舔着他的眼角一边低声在他耳旁说着让人误会的话，场面有些难以入目。

　　雅诺知道他是想说自己的鳞片很硬，怕他手疼，可……

　　他总觉得自己的发/情期快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