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龙与小人鱼（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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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西斯搁浅在海滩上三天了。
他是一头未成年的四代黑龙，父母已经出门旅游一百年了，好在龙族幼崽稀少，族里长辈对尤利西斯十分照顾。
天快黑了，尤利西斯硕大的龙头半埋在海水里，无聊地吐了个泡泡。
太阳西落，星辰升起。
星辰之力落在尤利西斯漆黑的脊背上，为他治愈着无力的龙翼。
“好痛啊。”尤利西斯委屈地小声说道。
他背着族人偷偷跑出来玩的时候做了一点小小的障眼法，族里长辈到现在都没发现一头小黑龙不见了，更不知道他会在半路上遇到一只堕落的黑暗精灵。
不比精灵族，龙族的成年期太过于漫长，未成年的小龙根本不是一只黑暗精灵的对手。
尤利西斯被黑暗精灵扯伤了龙翼，身躯也被黑暗之力腐蚀。他自空中落下，碰巧搁浅在这片陌生的海滩。
好在黑暗是黑龙的地盘，尤利西斯作为一头没有成年的黑龙幼崽更是受到黑夜与星辰的庇护，每当夜幕降临，黑夜降下的星辰之力便会温柔地为他抚平伤口。
只是还是很痛罢了。
“妈妈……”小龙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最后的印象停留在一个纤细的身影上，他信任地闭上了双眸。
尤利西斯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已经长成了一头强壮的深渊黑龙，手下有无数宝石龙和金属龙为他驱使，在他的龙息威严之下，供奉来的金银珠宝堆满了黑龙的洞.穴……
睡梦中的尤利西斯欢乐地吹了一个鼻涕泡。
梦境显然十分美好，只是让龙不解的是，梦中为什么还有一条小鱼被自己压在身下哭泣呢？他的眼泪落在地上就会变成宝珠，好漂亮呀！
尤利西斯隐隐觉得让小鱼哭泣是不对的，梦里的自己好像变成一头坏龙了……虽然他也好喜欢那些漂亮的宝珠，可他也舍不得看见小鱼哭得那么伤心。
“不哭……我，我不要珍珠了……”
雅诺正在烦恼怎么把这头从天而降的大黑龙扔远点的时候，就听到对方哼哼唧唧，好像快要醒过来了。
等他听清这头龙说了什么后，脸色顿时黑得像海底的礁石——
哥哥们说得对！世界上的龙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龙族最爱金银珠宝，而人鱼泪落地化珠，是世上让龙族趋之若鹜的珍宝之一。可是人鱼族定居深海，龙族却住在浮空之中，许多龙不想跑遍整个世界收集人鱼泪，便会用蛮力捉回去几条人鱼，整天想尽办法让他们流泪。
这对人鱼来说意味着无尽的屈辱。
雅诺在父母和哥哥们的保护下长大，从小只把小人鱼被大黑龙捉去的事迹当恐怖故事听，谁想到有朝一日恐怖故事成了真！
他漂亮的尾巴忍不住在海水中颤抖，脸上还在尽力地维持着镇定。雅诺开始后悔今天晚上偷偷跑到海面上玩了，一想到父王母后们还以为自己正乖乖在宫殿里睡觉，他的内心就一阵绝望。
黑龙缓缓地睁开双眼。
要，要被抓走了吗……雅诺眼中装满了泪水。
尤利西斯从梦中醒来，珠宝和小鱼全都不见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伤心，就看见了自己面前有一只眼眶通红的小人鱼。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发现这个小人鱼和梦里的小鱼长得一模一样。尤利西斯顿时高兴起来，大大的龙尾巴在海水和海涛之间扫来扫去，大声说道：“啊！是你呀！”
小人鱼顿时吓得尾巴都不敢动了。
“不是，不是我……不要抓走我，我不会哭的……”说着两颗眼泪变成珍珠滚进了海水中。
雅诺：“……”
呜呜呜，被吓哭了，好丢人。
尤利西斯懵懵懂懂，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人鱼大概是被自己吓哭了。
龙族和人鱼族的纠葛他曾经听一只红龙叔叔讲过，可是尤利西斯觉得自己是一头好龙，不会做出那些事情的……
等等！
他真的是好龙吗？
回忆起自己在梦里把小人鱼压在身下吓哭的画面，尤利西斯惊恐地发现：自己要变成一头坏黑龙了！
他自责而窘迫地将尾巴藏到身后，连勉强恢复了大半的翅膀都不敢扇动了。如果龙形态下也会脸红的话，尤利西斯此刻的龙脸一定红得能够滴血。
他把脸深深埋进了刚在水面下挖好的沙坑里，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尤利西斯整头龙都委屈起来，一想到自己吓到了好看的小鱼，在梦和现实中都把人家吓哭，他就没脸做龙了。
“你不要哭，我不要珍珠的……”
“我很快就会走的，等我翅膀长好我就走好不好……”
“你好漂亮，我可不可以和你做朋友……”
“我的翅膀好痛，变不成人形……不要怕我好不好。”
雅诺正战战兢兢听着这头龙给自己道歉，他涉世未深，本就容易轻信他人，再一看到黑龙真的如他所说受了伤，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了大半。
眼见着黑龙的头在沙坑里越埋越深，大有要将自己闷死的架势，雅诺终于于心不忍，开口道：“我和你做朋友，你不要再往沙坑里钻啦！”
尤利西斯顿时从坑里把头拔出来，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龙脸上全是沙子。
——尾巴也忍不住又翘了起来！
雅诺：“……噗。”
小人鱼被他这幅模样逗笑了，终于憋回了眼泪，捂着嘴大笑。
尤利西斯也从雅诺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傻傻的，像个大傻龙。
他憨憨地笑了起来，既为自己逗笑了小人鱼而高兴，也为自己在小人鱼面前丢脸而羞涩。
人鱼和黑龙在海面上渐渐靠近，小声地交谈着。
“我叫雅诺，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尤利西斯。”
“哇，你的名字听起来好威风呢！你是黑龙吗，怎么会到我家的呀？”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呀……就和你一样漂亮！”
“哈哈哈，谢谢你尤利西斯，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哦。”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我是黑龙呀，我的爸爸妈妈都是黑龙，他们生下我以后就出去玩了，一百年没回家啦！我在族里好无聊，就偷偷跑出来玩，结果遇到了黑暗精灵。”
“天呐……”
皓月当空，黑夜的力量达到了顶峰。
而睡着了的小龙与小人鱼依偎在一起，在睡梦中发出轻声的呢喃。
龙族是最护崽的种族，因而当浮空岛的长老发现岛上少了一头未成年小黑龙后，他们几乎是倾尽了全族的力量出来寻找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感觉到同族的印记召唤，欣喜地睁开眼睛，扑棱着龙翼回应长辈的召唤。
我在这里呀！
他的情绪影响到了身边的雅诺，小人鱼悠悠地醒来，先是猛然被黑龙巨大的身躯吓了一跳，随后又回想起这位新朋友的羞涩与温柔，于是他卸下本能的防备，轻声呼唤：“尤利西斯，早上好。”
“早上好雅诺！”尤利西斯整头龙比昨夜精神了不少，他欢快地说道：“我感觉到附近有我家长辈在呼唤我，他们马上就要过来啦！”
雅诺也为他高兴，漂亮的尾巴拍打着海面：“太好了，那你就可以回家疗伤啦！”
龙和人鱼快乐地在海面上嬉戏，等到红龙斯坦丁急匆匆感到这片海域领空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自家小崽子被一条小鱼放倒的场景。
“打个滚！”
伴随着雅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尤利西斯欢快地在水里打了个滚。
愚蠢且笨拙。
斯坦丁：“……”
他一时间忘记了降落。
一条黑龙被一只弱小的人鱼驯服了，这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尤利西斯，我们该走了。”
成年红龙的龙威降下，整片海域都仿佛静止了下来，海洋和天空中的生物都收敛了一切活力，以表示对这头霸主的尊敬与臣服。
在雅诺一瞬间僵直之后，尤利西斯茫然地抬起了头。
他看见了红龙叔叔庞大的身躯。
尤利西斯后知后觉地想起，小人鱼本该是多么畏惧他们这个霸道的种族，龙与人鱼的不睦是书刻在历史里的。
而将这份畏惧带给小人鱼的，是他自己。
“斯坦丁叔叔。”尤利西斯下定了决心：“这是我的朋友，雅诺。”
斯坦丁落下威严的余光：“龙族从不与弱小种族为友。”
雅诺被龙威压得面色苍白，身体中的水分化为汗水逐渐流失。
他被尤利西斯心疼地用龙翼包裹住，年幼的黑龙用身体保卫着自己的朋友。
“可是叔叔，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尤利西斯金色的竖瞳中落下一颗泪珠，他珍惜地拥抱着雅诺，一百年的孤寂涌现在天地间。
黑龙落泪，雅诺觉得自己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美景。
他想将这份美景揽入怀中，却又不想看见尤利西斯哭泣。
斯坦丁沉默地看着相拥的两个幼崽，最终发出一声长吟。
越来越多的龙族正在赶向这片海域，他不再浪费时间，用天赋神通将这条人鱼皇室的小鱼送回了宫殿，提溜起了自家仍在哭鼻子的小黑龙。
“就这点出息！”
斯坦丁一边进行空间跳跃一边嫌弃地看着哭得打嗝的尤利西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龙与小人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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