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听》筱筱离潇

14、金镶玉（五）

　　窗外明月皎洁，可投射到狭窄的屋内便只剩重重月影了。而在浓黑的阴影之下，依稀见得一对年迈的老夫妻并肩躺在铺满稻草的老木床上，间或还能闻得两声叹息。
　　“一贯铜钱，外加二十石粮食。这哪里出的起啊！”
　　第二日，“咚咚咚，老李头快开门。”两个长相凶恶官差模样的粗壮男人用力捶打着一扇破旧的木门。
　　“来了来了，官爷。”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门后传出。
　　“吱呀”一声，老旧木门被一个穿着褐色麻裙的老妪打开。见到面色不善的两位官差，老妪面带愁容的说：“官爷，我家男人去李员外家借钱了。这修水渠的钱，可否缓上一缓？”讲到最后，老妪已是语带哀求。
　　听了老妪的话，其中一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矮瘦官差撇了撇嘴。不悦道：“这银子先不说，那你大儿子免去劳役所要交的二十石粮食我可缓了你好几日吧。这你要是还不交，可就说不过去了。”
　　“这，这……”老妪干涩起皮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却又实在讲不出什么。
　　见老妪这般模样，矮瘦官差旁站着的黑壮官差直接推开老妪进了屋去翻找起来。边翻着边不耐的对矮瘦官差道：“和这老婆娘罗嗦什么？还不快进来直接抓了她儿子交差。”
　　很快，两人便在屋内的床底下找到了□□上一团湿迹的老妪儿子。
　　两人也不含糊，直接捆了他，让黑壮拎着他的后脖领子就朝门外走去。
　　而在经过老妪时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竟死死抱着黑壮官差的腿不撒手，边抱着还边哭求道：“官爷，服役路途遥远，我这小儿子身子弱受不住的呀。要不您把我抓去吧，求您放了我儿子呀。”
　　听到老妪这样的哀嚎，矮瘦官差欲要开口劝一劝她。而拎着老妪儿子后脖领子的黑壮官差，却直接狠狠一脚踹向了老妪心口，直踹得她晕死过去。
　　见到老妪被踹晕了过去，原本被捆着只一味哆嗦的老妪儿子也猛烈地挣扎起来，不住哭喊着“娘，娘”。但还没喊两声，就被矮瘦官差扇肿了嘴。
　　见终于清净了，矮瘦官差讥讽的看着红肿着嘴，□□还湿答答留着黄尿的老妪儿子。颇为不屑的道：“你这废物，也别怪我们对你这样。要怪就怪那京城里，嚷嚷着变法的顾大人吧！”
　　听到矮瘦官差的话，嘴部撕裂红肿不住流着血水的老妪儿子看着晕在一旁气息微弱的母亲拼命蠕动着双唇，隐隐约约切齿说着。
　　“顾…大…人”
　　而在遥远的京城，一间简陋的茶楼里。一位留着长须穿着一件朴素青衫的老者正站在小桌前，手握拍案板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
　　“要说这顾大人，那可是了不得呀。一月前，为天下黎明百姓着想，不惜割腕放血写出变法之策。这一个月里，受顾大人恩惠，天下百姓的日子，比起以前，可是好多了……”
　　说到动情处，说书老者还抱拳仰天，以示对顾大人的敬意。
　　而这一幕，在京城大大小小的茶楼里都在发生着。
　　将至黄昏，说书老人慢吞吞地收着摊子。
　　“砰”的一声，一锭银子掉在老人桌上。见到如此硕大的银子，老人连忙收入怀中。接着朝四周看了看，见茶楼里已是空无一人，便悄声问道：“明日，我还是这么说吗？”
　　“是”，一声低哑暗沉的回答自附近传来。
　　顾府，顾欢面带笑意的拨弄着手中一只玲珑双蝶玉坠金簪。随着顾欢的拨弄，双蝶抖动间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远处托着药盅的墨染见状，也不由得露出一丝轻笑。
　　她缓缓走进，将药放在案几上，轻声道：“看公子心情如此之好，想必近日变法实施顺利。也不会觉得药苦了吧？”
　　顾欢却是将药放在一边，拨弄着金簪对墨染道：“低下头。”
　　察觉出顾欢意图的墨染却是不从，有些嗔怪道：“之前公子送我玉雕凤头簪已招府中许多人议论了，如今再送这金簪给我。奴婢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见墨染不低头，顾欢便伸手将身侧的姑娘扯入了怀中。
　　而一时不察落入顾欢怀中的墨染，闻见鼻尖药香混合竹香的独特味道有些失神。等反应过来便着想要起身，又怕挣扎伤到顾欢。一时之间有些束手无策，便只好乖乖呆在他的怀中了。
　　顾欢却没管那么多，在墨染犹豫期间便将玲珑双蝶玉坠金簪插入了她的发间。还顺手拨弄了一把。
　　感受着发丝自手中划过，顾欢注视着墨染，认真道：“在我心中，你值得最好的。”
　　算是被公子调戏了一把的墨染则是羞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而转头看到案几上渐冷的药，立马起身急道：“真是的，公子又和奴婢胡闹。药都快凉了。”
　　随着墨染起身的动作，墨染头上的发簪也不住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到这声音的顾欢清朗一笑，而后随着墨染的话拿起一旁的药碗，见着漆黑的汤药顾欢眸色微暗。随即便一口饮净了。
　　见到顾欢喝药，再摸了摸发间的发簪。墨染微低着头，笑了。